战国沉默了很长时间。

最后，战国说：“等到鹤收集完毕，尽可能安排军舰送他们回去吧。”

卡普又一次笑起来，用力拍打老朋友的后背。

跑到马林梵多的的确是无辜的平民，他们是受害者。但是就像萨卡斯基所说，罪犯拯救了连海军都没有拯救的人，还让这些人涌到马林梵多，这是对马林梵多权威与能力的质疑。

造成今夜喧闹的罪魁祸首的照片已经送到战国手上，两个红色卷发的年轻人并不算陌生。

“这个，是前不久出现在海军驻地的潜行者？”泽法指着右边的人说。

卡普对左边的人有印象：“那个脸上有三道疤的，是罗杰船上的小鬼。”

“必须提高他们的悬赏，不，必须抓住他们。”战国将照片捏皱，泽法和卡普都没有说话。

黎明的时间很短，等到日上三竿，各方的工作都基本结束。巨大的骨架最后还是被萨卡斯基泡在熔浆里烧了干净，部分骨刺被送到了海军附属的医院进行检验。

海军高层又召开了一次会议。

战国提出要在两人离开香波地群岛前将他们抓到，向世界看到海军的执法效率，随后安排军舰将事件中受牵连的平民送回各自家乡。

恩威并施，战国的决议几乎没受到多少阻力。海军以最快速度封锁了所有港口，派人到各个镀膜厂打探消息。

*

13号岛上，又应付掉一批海军的店长把门口挂着的牌子翻过来。

“真是不得消停啊……”说着，女人走到吧台后面，揪着青年的耳朵将人拎出来，“你小子真是干了不得了的大事。”

“哈哈，谢谢夏琪阿……姐姐。”香克斯很有眼力见的改口。坐在吧台旁边的金色头发的男人闻声大笑起来。

“嘿嘿，本来打算看雷利先生一眼就去四海转一圈的，反倒麻烦你们了。”捂着草帽的青年没心没肺地笑着。

夏琪忍不住叹气：“砸了香波地群岛有庇护的拍卖行就算了，海军一般都对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把果实能力造出来的桥一直架到海军本部门口，还让平民堵在马林梵多广场上，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香克斯摁着帽子继续笑，他也没想到杰德最后会搞那么一出。

夏琪叼着烟看着新送来的报纸和悬赏，戴着草帽的红发青年和船上没多大变化，还是笑得肆意张扬，与他同行的要再矮小些的男孩发尾要在长些，幽绿色的眼睛藏了几分阴翳，像能生啖人血肉的狼。

“不过这真的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吗？”夏琪把悬赏令比在香克斯旁边。

香克斯回答：“不是吧，他好像对我的头发也很感兴趣，但并没有认亲的感觉呢。”

夏琪对凭空冒出来的新人还挺有兴趣，香克斯对杰德了解却不是很多。

“很不擅长打群架，就知道一股劲往前冲，但很擅长利用能力突袭，有时候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说话很有礼貌，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挺对人胃口的。”

“啊，对了！”香克斯突然大叫，“他好像……有两种能力。”

不说夏琪，雷利都看了过来。

香克斯说：“他能操控一种绿色的火焰，还能凭空变出骨头。”

“绿色的火焰？”

“嗯，不是落在人表面的，就好像是让人类整个燃烧起来一样的火焰。”

夏琪看向雷利，雷利接过悬赏令：“我没听说过类似的果实能力，大海还是有很多秘密的呢。”

*

而话题的中心，杰德，正躺在豪宅的房顶，看着天上的泡泡和树叶发呆。南瓜头的精怪在他旁边碎碎念：“你不是去查售卖‘藏品’的混蛋吗，怎么把拍卖行砸了。”

南瓜精大约拳头大小，顶着万圣节南瓜一般的壳子，内里闪烁着绿色的火光。

“查到了，但是不小心把人烧了，忘了问还有哪些人参与交易。”杰德翻身，让南瓜精怪远离他的耳边，“因为交易地点是在拍卖行，所以去看一眼。呵，他们竟然做人口买卖的脏活，就该有被报复的觉悟。”

南瓜精怪飘到杰德面前：“那交易对象知道是谁了吗？”

杰德伸手将南瓜精的南瓜壳弹远：“要是知道了小爷还用在这里烦恼。”

南瓜壳在空中滚了几圈，绿色的火苗摇摇晃晃。

杰德忽然坐起来，把南瓜精怪招呼回来。火焰从南瓜壳眼睛的位置钻出来，绕着杰德的手转了两圈消失。失去灵魂的南瓜壳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知道了。”杰德说。

拍卖行是交易地点，是提供货源的人，黑医负责“加工”，剩下的只有“买家”。

杰德又去了一趟二世祖的家，这次没有花天酒地的二世祖的狐朋狗友，只有巡逻的海军。

杰德拉低帽檐，身体虚化，消失在原地。

杰德刚消失，一名高大的海军便出现在他消失的地方。

“鼯鼠少将！”

“把这附近再搜一遍。”

“是。”

鼯鼠很确定他刚刚发现了杰德，利刃出鞘，却什么也没刺到：“通讯兵报告给其他部队，犯人有瞬间隐匿气息的能力，其他人站在原地，不要放松警惕。”

灵体化的杰德大气都不敢喘，他轻轻挥舞手指，在房屋附近放出鬼火。

警戒的海军士兵立刻注意到了绿色的火焰，大声提醒左右。

鬼火没有攻击人，于是海军将鬼火团子围了起来。眼见那边海军从慌乱变到镇静，鼯鼠一步也没有离开站的位置。

就在杰德一筹莫展的时候，一架看起来格外宽敞富贵的泡泡车开了过来。一名和二世祖有五六分相似的，同样毛发稀疏的中年男人在家仆的簇拥下从车上下来。

“海军这是在追捕杀害我那笨蛋弟弟的罪犯？”男人语气倨傲。

鼯鼠收了刀，依旧警惕着周围：“罪犯很有可能就在附近，史图比先生还是回到车上的好。”

同姓史图比的男人看到鼯鼠少将，语气好了不少：“我是来找我那笨蛋弟弟的一些收藏品，那些东西都是妈妈买给他的，每一件都贵得不得了，要是放……”

男人话还没说完，鼯鼠的刀便对准了他。眼瞅着刀光贴着贴着男人的脖子，穿过稀疏的金发，擦破了又一人的额头。

躲在附近的杰德终于露出身形。

和海军士兵玩捉迷藏的鬼火团子簇拥到杰德身边。鬼火亲昵地蹭着杰德脸颊上的伤口，红色的血液包裹绿色的火光很快消失不见。

而当鬼火触碰到男人露在外面的手背，男人发出了令人胆寒的惨叫。

男人有两米左右，疼痛让他站不稳身子，杰德抓住他的后衣领，让他不至于趴在地上，也刚好将杰德挡在身后。

“后退一些，少将。”骨刺从杰德手背伸出来，抵着男人咽喉。

鼯鼠握着刀，没动。

杰德又说了一遍：“让他们后退一些，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先生。”杰德还是没记住那拗口的名字，但不妨碍他大概大概喊一句。

鬼火熄灭，男人终于能发出痛呼以外的声音，他屈起来的双腿漫无目的地蹬着地面：“退退退退……”

“听到了吗，少将先生。”杰德看着鼯鼠收回刀，拽着男人的衣领上了那辆豪华的泡泡车。

车上其他人都被杰德赶了下去，他霸占驾驶座，让鬼火看着坐在副驾驶的男人。

泡泡车的构造都差不多少，杰德轻易发动了车子，一溜烟地飞了出去。海军追上，就见泡泡车钻入阴影中不见了踪影。

“潜行者”杰德向海军展示了又一不得了的能力。

*

泡泡车钻进阴影很快就从附近的阴影钻出，混入车流。将车停在不因人瞩目的地方，杰德空出时间和被挟持的人“沟通”。

“你知道那些……藏品，是哪里来的。”说“藏品”两个字时，杰德表情凶狠地像是要咬人。

男人抖抖嗦嗦，吓尿了裤子，车内的气氛更加恶劣。杰德五官扭曲，连深吸一口气这样平复心情的动作都变得艰难起来。

“回答我的问题！”杰德重复了一遍，理智和耐心都快告吹。长长一条的男人发出哭腔：“拍卖行，妈妈，朋友，呜呜……”

杰德大概猜到男人的意思，把住方向盘，问：“你家在哪里？”

“在6，61号。”男人回答，杰德踩下油门。

鼯鼠已经将车型报告给总部，不管杰德怎么东躲西藏，都会被海军发现。他干脆踩着油门一路飙车，冲进了61号住宅区。

60号开始属于世界政府的地盘，这边的安保比其他地区都要严密，也是很多有钱人喜欢落户的寸土寸金的地区。

“你家在哪？”杰德又问。

男人支支吾吾没有开口，鬼火球威胁着靠近他的脸。

“我说！我说！”男人指出自家房子。

杰德像开碰碰车一样撞上了三层高的小洋房，追着泡泡车而来的海军以及本就驻守在周围的安保瞬间围住泡泡车。

杰德打开车门，揪着男人的衣领把他扔进人群，自己则趁乱上楼。

楼里也有安保，避开他们的视线对杰德来说并不困难。他目标明确地奔向三楼，在最大的房间里找到了屋子的女主人——女人头发花白却盘着富贵的发饰，绷劲的脸皮非常僵硬，比故事中的女鬼还要吓人。

杰德摸出私人医院翻出来的账本：“这里面有你名字吗？”

“大胆！”女人训斥。

杰德没心情听她废话，挨个念着账本上的代号，在念到“毒鲉”时，女人有了反应。

“真是对海鱼的侮辱。”杰德手掌心伸出长长的骨刺，一步步走向打扮华丽的女人。

女人不慌不忙地起身，下令：“拦住她。”

海军和护卫还被堵在一楼，女人吩咐的也不是他们，同样穿着华丽裙子的，打扮一模一样的侍女整齐地走到女人前面，一排一排地挡住杰德。

杰德愣住了，他摸了把自己的脸：“你们脸上那些是针吗？不痛吗。”

没有侍女回答杰德的问题，她们像人偶一般安静。杰德看着她们每个人的脸，不自然的五官和相似的脸让杰德毛骨悚然。

“你们这些贵族……真是让人恶心。”

“所谓贵族，不就是能任意操纵他人生死的人吗？”女人回答，从抽屉拿出一把枪，毫不犹豫地开火，子弹穿透了一个侍女的身体，在杰德反应过来前，打中了杰德的肩膀。

一名侍女倒下了，她左右的人立马补上她的空缺，女人再次开枪。

又是一名侍女倒下，但是这枪打偏了，没有击中杰德。

杰德终于反应过来，白骨从他四肢延伸出来，像盔甲一般覆盖在他身上。他猛得跳起，骨刺插在天花板上，让他能够倒挂在空中。

“拦住他！”女人下令，侍女们变换位置，一双双蓝色的眼睛看着杰德。

杰德紧紧抿唇，让骨刺从地上升起，阻拦侍女行动。

在杰德准备扑向女人时，女人忽然开枪，却不是打得杰德。

女人击毙了几名侍女，嘴上不停骂着“废物。”

“够了！”杰德不想再要答案，他扑向女人，骨刺穿透了女人的身体，将她顶到空中。

蓝色的火焰燃起，最后只剩下华美的服饰挂在骨头上面。

海军终于突破贵族侍卫的阻拦，鼯鼠劈开大门，就看到三四米高的骨刃和上面华美的衣裳：“你又杀人了。”

同样，鼯鼠注意到只是被限制行动的侍女，和几具明显是被枪支夺去性命的尸体：“发生了什么。”

杰德没办法回答，他眼眶发烫，甚至觉得自己蠢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