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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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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今天是柳青炎的生日。

更巧的是,上个生日也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度过的,今年算好的,只是被迫卧在医院里,去年严重得多,差点就在ICU办了张月卡。

得亏昨晚骆延把昏过去的柳青炎及时弄到了医院,否则又是一个被噩梦充满的夜。

柳青炎昏昏沉沉一共睡了十几个小时,再一睁眼时,几束从窗帘中渗出来的阳光刺激得她又不得不合上眼。

昏黑的眼神逐渐清晰后,她发现自己在医院。仅存的记忆告诉她,自己好像是被骆延带到医院来的。

柳青炎歪过头,床沿边没有骆延,而是已经打起盹儿的巫凡。

披着警服的巫凡倒在床边,脑袋斜着,垫着下巴的枕头似乎浸了些许口水。

柳青炎觉得好笑,伸手抓了抓他的鸡窝头。

病人把陪同家属唤醒这事柳青炎还是头一回做。

“我都醒了同志,你居然睡得这么香。”

迷迷糊糊的巫凡做了个梦,他梦见一个恶魔,他伸出一只沾满黏液的触手,不停抚摸着他的头皮。

直到梦里的巫凡看清了恶魔的真面目。

巫凡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样猛地睁眼,如同睡狮一样,柳青炎被逗乐了,结果一笑背后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睡着了?”

“……昂,我醒着,你睡着。”

巫凡有点不好意思,重新穿好警服,转过身掀开窗帘。

难得的午后暖阳挂在树枝,巫凡这才全记起来,自从昨天深夜被一个电话叫到医院,自己就没合眼过。

一只麻雀立在长枝条上唱着,片刻又振动翅膀飞向清澈的蓝天。

“……我都睡蒙了。昨晚怎么回事?”

柳青炎只得把骆延的事又讲一遍。

“我还想知道呢,她人呢?”

“你说骆延?我也不知道。那个声音真的,大半夜值班被这么一个嗓音吓到。可怕。”

“怎么了?你没和我一起躺在这就知足吧。”

柳青炎又想到了岳衡炀的离开和牧厌的重伤,而自己好好的,心口就阵阵抽痛。

巫凡很快就察觉到了柳青炎的表情:“要不要我推你出去看看?牧队就在楼上的ICU里。”

“……不去了,等他醒了他自己会来。”

巫凡搬过椅子坐下,拿过一只橘子开始剥。

柳青炎也好不到哪去,先是亲眼目睹众人的大小负伤,紧接着又跟两个浑蛋搏斗,满身泥污像个雨夜魔鬼一样把骆延吓一跳,后半夜还疼得厉害,麻烦人家把自己弄到医院……

最后昏睡将近十五个小时,体征仪滴滴的声音此刻和阎王爷的生死簿无异。

巫凡踢开稀碎的橘子皮,把橘子塞进柳青炎的手里,巫凡这才看见,这只布满老茧和坚毅的手早已被针孔和瘀血占据。

巫凡心里很不是滋味。

爻紫舟也在隔壁躺着,相稔润比他好,只是脑袋挨了两拳;牧厌身边的几个战友都卧在医院,似乎只有他毫发无伤在这剥橘子。

“……算了,我喂你。”

昨晚的骆延真真被柳青炎吓了一跳。

骆延其实没听清到医院后柳青炎的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只听清一句“给他打电话”。

骆延抽中了恰巧正值夜班同时在看恐怖片摸鱼的巫凡。

医生开的那份诊单现在还在骆延口袋里,当时她坐在床沿许久,盯着柳青炎发白的唇出神。

伤口感染和一些并发症——她没把单子留下,生怕因为自己的紧急处理而弄丢一条命。

大概凌晨两点那会儿,骆延推开病房的门出来了,剩下那三人挨个叹了口气。

骆延只是说先离开这,就再也没开过口。

这时,乐队四人正坐在二楼的排练室里,面前的啤酒瓶堆了一地。

骆延昨晚其实还说了一句话,导致现在四人周围的气氛里兴奋与忧伤共存。

骆延说,我想出张专辑。

这句话分量不轻,足以震惊所有人,甚至是震惊骆延自己。

骆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现在她只是抱着吉他,无神地抚着弦。

直到韩良敲开排练室的门。

他拎着外卖包:“快来,动筷。”

不可思议的,所有人居然同时看向骆延。

骆延盯着芬达的琴弦,不讲话。

韩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挨个分发外卖:“都开心点,啥困难还能不被美食解决的。”

率先带头的还是卫羽,撇开筷子掀开包装盒第一个开吃。

然后是韩良,然后是盛双。

骆延面前是一份披萨,披萨上敷着点点红色酱汁,以及一大片分布均匀的火腿。

“我要出去一趟。”骆延说走就走,放下琴就推开门。

抓起茶几上的钥匙,骆延随便抓起衣服挂在肩上,大门应声而关。

剩下三人不知所云,思来想去,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好。

几分钟后,三人的碗都见了底。

第一个开口的是卫羽:“只有我很好奇吗?”

“我就不好奇,我只好奇专辑上哪做。”

“我,我看到了一点真相。”

盛双把空酒瓶装进垃圾袋里,注视二人。

“讲讲。”

“昨晚咱不是打车回来的么,骆姐枕着我睡着了,昏暗中我看见一张纸条。”

“写的什么?”

“好像是,那个警官的诊单。”

卫羽和韩良面面相觑。

“我只好奇,那个柳警官究竟怎么了,要不然就是玉皇大帝来了都不可能搞得骆姐那么应激。”

“骆姐不会是去医院了吧?”

骆延的确去的是医院,并且已经到站了。

刚刚在车上骆延已经合计好了,先为昨晚的消失道歉,再给柳青炎买点补品,待一会就走。

这几天天气还算可以,稍稍缓解了一些头疼,骆延凭着那一点记忆找到了柳青炎所在的楼层,正一点点数着病房号,骆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两个人,穿着警服的人搀着走路有点困难的病人,正合上门打算离开。

那个背影,那个身高,可太像柳青炎了。

骆延昨晚离开前曾听到屋外的医生聊天,其中几句话就提到了“好几个警察”“伤势”等词,这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突然到来的意外带来了突然的好奇,如果那真是柳青炎,骆延很想知道伤成那样了的她还想去哪。

本来就一身黑色打扮的骆延现在更像一个侦探,轻手轻脚地跟在他们后面。

绕过大楼,下楼梯,骆延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来到了医院后方的小公园。

每个医院大概都有这个地方,供住院的或是处在康复期的病人散散心,骆延从兜里摸出一个口罩戴上,不露声色地站在了他们的侧面。

她只和他们隔着一堵柱子。

果然是柳青炎。

那个警官正扶着身着病号服的柳青炎一点点坐下,并从柳青炎兜里拿出皮筋给她束起头发。

骆延猜测,昨晚过来的那个人也许就是眼前这个人。

二人坐着开始说话,骆延内心的好奇驱使着她找了个更近的地方坐下,听着他们的谈话。

柳青炎出来前本来是想去牧厌那看看的,纠结来纠结去,还是算了。

巫凡这家伙倒是听话,一路扶着柳青炎来小公园里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风力渐起,吹散了柳青炎额顶的碎发和眼前的迷雾。

“爻紫舟怎么样了?”

“特警队今早把人救出来了,现在躺在医院里被相稔润看着。短期内应该好不了。”

柳青炎昂着头不知看着何方,如刀削般的下颚线切割着巫凡的胸口。

“真是失败啊,对不对?走了一个,伤了两个,昏过去一个。”

“别这么说,那个王公不也被生擒活捉了?”

“没用啊,有人因此而失去生命就是失败。”

柳青炎貌似不想为这次行动的失败找借口;单薄的衣服套在柳青炎身上更显得悲伤。她像一个醉酒后的旅客一样,面前骤雨重山,背后伤痛满天。

巫凡见状,解开警服披到柳青炎身上。让他没想到的是,半秒后,一滴眼泪忽然落在肩上的银色肩章上。

闪着泪光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巫凡。巫凡避之不及,心头被利爪抓了一下。

这段时间柳青炎承受的太多了。吵架,不满,伤痛,离开,这一个月——不,这两个星期柳青炎一直在被拉扯着,享受着辛酸,眼前光线混乱,直到几颗子弹径直撞开柳青炎的大脑。

在这之后的十分钟内,没有任何话语出现。

周围人群流动,草木沐浴在阳光下舒展腰肢,眼前是现实,鼻腔里是真实,后背上是确实。

巫凡默默握起柳青炎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他曾看过几篇通报,无非包括这几年有多少战友因公牺牲等等。从前的他没有多少反应,直到今天看着潸然落泪的柳青炎。他没想到有朝一日铁打铜铸的柳青炎也会因为这样的痛苦而落泪,他也没想到这样的事这么快找上门来。

柳青炎的头保持着这样一个弧度,后槽牙不断鼓动,脖颈吞咽着口水,难以平复。

柳青炎感觉面前好像是一片向日葵地,那一株株花朝着她笑,顷刻又转向太阳。

这时,有一株向日葵转过身来,奔向柳青炎。

再然后是第二株,第三株,第四,第五……

眼前被密集的黄色花瓣充满,泥土的味道转瞬即逝,化作几颗剔透的冰,又或是几串坚定的眼神,注入胸前的徽章里。

有点累了,困了。

柳青炎逐渐合上眼睛。

——

骆延觉得自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毛孩子。

她于今日竟看见了柳青炎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几颗泪滴清晰,重量巨大,砸在衣服上的声音骆延都可以听到。

骆延有点无法从刚刚的对话里走出来,直到另二人离开了许久,直到夕阳余晖贴在骆延的眼前。

骆延心里有那么一点后悔与难受。

做了错事了吗?

巫凡带着心情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的柳青炎上了楼,又交代了点事,说晚一点会再过来。

回到病房里的柳青炎想找点事做,在小房间里摸索半天,找出一本朱光潜先生的《谈美》,尽管落了灰,纸张泛黄,但总比没有好。

柳青炎刚一坐下,余光中瞥见门口似乎有个人。

骆延和柳青炎同时愣住了。

柳青炎觉得这个人略有熟悉。

骆延狐疑,这么个角度她都能看到,真是做警察的料。

骆延也不装了,走了进去。

真的是骆延,柳青炎笑了:“嗯?是你?怎么不早点过来呢?”

骆延再次狐疑,难道被发现了?

骆延只得撒个谎:“是,有事,昨晚仓促,把你一个人甩在这,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同事来过了,”柳青炎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果,“吃吗?哦,没洗。”

“给我。”骆延端起一整个盘子进了卫生间,片刻出来了。

天空中最后一点光线折射在水果上的水珠里,闪耀得无与伦比。

骆延背着光站在柳青炎面前。

“你……”

“你……”

“你先说。”

“……哦。我想说,谢谢你。”

“为什么?”

“因为你在危险之中拉了我一把。”

兴许是刚刚见到柳青炎脆弱的一面,现在又看见柳青炎真诚的面容,骆延心中竟然多了点心虚。

“……是么。”

“是,所以我要说谢谢你。”

“嗯。”

也许骆延没觉得,柳青炎一眼就能从微表情里看出来骆延有犹豫和一点点撒谎的嫌疑。

“我可以知道后来你去哪了吗?”

“不可以……不,现在还不行。”

柳青炎无端就想到了曾经喜欢调皮,可一旦被抓包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巫凡。

几秒后,柳青炎噗嗤一声乐了。

“行啦,我就随便问问。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那个,如果你还有事你就去忙吧,家里的狗你可以帮我看着点吗?”

“能。”

“谢谢。”

“……”骆延突然没话说了,刚刚在门外措好的辞被柳青炎的双眼瞬间瓦解得灰飞烟灭。

“你还要说什么吗?”

“你,你每天都是这样么?”

翻书的动作微微一怔。

“这样,什么?”

柳青炎见她的眼神流转在自己的伤口上,不时扯起一个苦笑。

“受伤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刀伤枪伤贯穿伤什么都有,但还好,我命大。”

“我也是普通人啊,普通人受了伤挨了痛,肯定是回家呀。”

骆延咬着牙看着柳青炎。

“……嗯我觉得,但你不一样。你是我室友,你要是受了伤,或者遇到什么事,可以来市局找我。”

“……嗯,好。”

“还有别的吗?”

“哦,没有……这个给你。”

骆延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以及一条巧克力。

“这是什么?”

纸条是昨晚医生开的诊单,巧克力是刚刚在楼下小卖部买的。

“我以前会这样,不开心了吃点巧克力。”

草莓味的。

柳青炎接过这巧克力,又莫名其妙想到了曾经因为糖被人偷摸吃光了而闷闷不乐的巫凡,突然又被逗乐了。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两个人真像。

“你从哪看出来我不开心了?”

“住院了,肯定不开心。”

“好吧。那这是……”

柳青炎正欲打开纸条,却被骆延叫住了。

“怎么了?”

“你等我走了再看。”

“哦,好。”

骆延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正在面前班主任这个犹如一尊威严的佛。

“我走了,有事可以叫我。”

“好。”

柳青炎目送着骆延离开病房。

柳青炎发觉,手里的这块巧克力自身好像有点温度,像是被揣了很久的样子。

无端的,柳青炎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惊喜在半小时后破门而入,警队的弟兄们围着一大份蛋糕,来给柳青炎过生日。

正端着书看的柳青炎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她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更想哭的是,柳青炎不得不承认现实,今年她二十八了。

柳青炎多久没吃过生日蛋糕了。

“柳姐,生日快乐!”

巫凡插上蜡烛,扶柳青炎坐起来,给他带上生日小帽。

“柳副队生日快乐!”

这几个老哥身上还绑着绷带,如今笑得比寿星还开心。

巫凡不断催促柳青炎赶紧许个愿,柳青炎拗不过他,只得合上眼。

牧厌,爻紫舟,巫凡,相稔润,宋俞,岳衡炀……一个个鲜活的人途径了柳青炎的人生,留下了五彩斑斓的一笔。柳青炎只希望他们都要好好的,不可以有意外,都要活下去,活得灿烂。

想必,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柳青炎睁开微微模糊的眼睛,吹灭蜡烛。

阵阵欢乐传遍整层楼道,欢愉了这个黄昏。

……

“姐,我刚刚好像见到一个人。”趁着大家分食蛋糕,巫凡拽过柳青炎,“好像有点眼熟。”

“谁?”

“好像是,诶?好像是你的室友。”

“骆延?”

“应该吧,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看得到半张脸。”

柳青炎想到骆延刚刚那几个小表情,又乐了。

“怎么了?真是她?”

柳青炎把送巧克力的事讲了一遍。

“真是她啊,算她有良心。”

“别这么说,是我先制造麻烦的。”

见柳青炎这么说巫凡也不多嘴了,闷头嚼起水果,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事:“她怎么会突然想到来看你?”

昨晚虽然是她把柳青炎带到医院的,毕竟最后还是不告而别。

柳青炎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方的火烧云,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怎么了?”

“你难道忘了我之前让你查什么了吗?”

巫凡恍然大悟。

“其实,她就像一朵穿裤子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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