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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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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年前,丹柏市内的一家早就无人知晓的孤儿院里多了一条生命。

那家孤儿院本来还能行使一点接济作用,后来却又不知因为什么所谓的不可抗力因素,融入了丹柏大踏步发展的泥泞中,现在完全沦入无人认领的地步。

那天下午老院长在田里除草,忽然听见一声响亮的啼哭。

院长是个和善的中年女人,她从事过很多慈善或救助活动,所以她很确信,那就是一声孩子的哭叫。

从那颗老梧桐树上,院长居然抱下来一个婴儿。

婴儿尚且睁不开眼,襁褓中毫无随身物品,只看见头顶的毛和正挥舞着空气的肉手。

院长的悲悯心肠见不得被遗弃的孩子,也见不得一出生就看不到光的孩子,于是院长就把这孩子抱回了孤儿院。孤儿院这几年收益欠佳,可院长不是那种轻易撂挑子走的人,就算变卖家产她也要让这些孩子走出这一方土地。

院里的孩子们有大有小,两个最值的差可以达到一轮。

现在这个差值进一步扩大。

院长抱着这孩子进了院,她跟几个助手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卫生间。放好合适温度的洗澡水后,院长打开了孩子的襁褓。

是个女婴。

在仔细检查后,院长从襁褓中还找出了一张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的小纸条。

院长心里嘀咕,也许是她的名字什么的,却不知躺在院长腿上的这孩子刚刚还在哭闹不止,现在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延……骆,延?你叫骆延?”

院长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当院长辨认出这两个字后,这孩子奇迹般地露出了微笑。

……那是一个孩子只有冲着自己母亲时才会出现的笑容。

有某个刹那院长觉得,这就是自己的骨肉至亲。

院长心潮起伏,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涌进脑海里。院长觉得等她长大后,她一定会做成大事。

“骆延?”

孩子露出笑容——她不自觉地伸出什么都抓不住的肉手,竟然一下就揪住了院长的一撮头发。

“你真的叫骆延啊?”

这回孩子竟然发出了一点兴奋的声音,院长的脸上也出现了许久未现的笑容。

“我们的骆延真乖,我们来洗澡吧。”

骆延的到来有人欢喜有人忧,喜是因为院长。孤儿院即便接收了那么多孩子,几个助手也从没见过院长她这么开心过,仿佛那个骆延就是院长的孩子一样;忧是因为那些大孩子——小孩子的惯性思维总是认为院长更偏爱自己,于是他们同时对这个新来的连路都走不明白的小女孩抱以敌意。

这就像生物圈里的食物链:大孩子们喜欢拉帮结派的组成若干小群体,彼此收保护费却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喜欢惹是生非的孩子们有的被迫加入,有的硬气一点的跟谁也不好,自己做自己的王;小孩子们一般都追在院长的身后,他们只知道是这个满脸皱纹的女人救了他们,给予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可骆延是个例外。

院长发现了异样。女孩和院里的其他孩子都不一样,她既没有大孩子的顽皮和嘴硬,又不像那些孤僻的孩子那样不说话,同时也不跟和她同龄的孩子那样玩老鹰捉小鸡,她好像自己就是自己的宇宙,大孩子欺负她,她一声不吭,事后却又拿起小木棍砸他们的脑袋;有些比她大一点的孩子愿意和她交朋友,可她总是表现出一种游离的态度,不明不白的,弄得每个人都闷闷不乐,最后她自己却又躲起来不见了;长大了一点的骆延有时会帮助正在练习走路的小孩站起来,可也就那么偶尔几次。

那年骆延三岁。

院长发现,她唯一亲近的人是自己。

那是一天吃午饭,院里几个调皮的孩子顽劣至极,院长把嗓子都快喊裂了那几个小男孩依然我行我素,甚至打起架来。烈日之下,几个男生活像争夺血肉的豺狼虎豹,我啃你一口你挠我一爪,非要决出胜负。

本来院长都不想管他们了,可身边还没凳子高的小骆延突然放下小勺蹦下椅子,踉踉跄跄跑进院里。

院长好奇这孩子要做什么,几分钟后,骆延居然抱着一段不长不短比自己都重的鞭炮出来了。

院长心里大惊——神奇的是,竟然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压制住了院长本该阻止她的冲动。

院长想知道骆延究竟想做什么,只见她奋起全力将鞭炮扔向天空,落下的片刻,骆延走到一边蹲下,托着脸颊。

那串鲜红色的鞭炮陡然轰响,把斗成一团的男生全部吓了起来;如同火蛇的炮仗炸出的碎片像子弹一样崩到他们身上,灼热的温度使他们立刻分开,排排站好,万般不敢动。

这一切,骆延都毫无表情地观看完了。

院长明白了,骆延是在帮她,以一种谁都想不到的形式。

院长都看在眼里,心口却像被刀割一样,本该火辣辣疼的心却没有那种感觉。

骆延稚嫩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然后她走到椅子上坐上去,拿起小勺吃起饭。

几个小男生被吓得不轻,都开始低声抽泣,其中有一个应该是头头,一边倔强地哭一边仇视着骆延,手指握成拳头。

骆延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依旧认真吃饭。

骆延身边的院长无可奈何,放下筷子,带着这几个残兵败将暂且离开现场。

那年骆延六岁。

骆延的童年尽是这样的事。有时是帮小孩子报复大孩子,她就往他们的碗里加点辣椒油;有时是帮助院长织毛衣,于是她故意把给大孩子的毛衣织得短些;有时是外出游玩,骆延故意恐吓大孩子们说水里有妖怪,小朋友对诡异的传闻最是感兴趣,于是骆延就趁着他们撅着屁股往湖里看的时候挨个将他们踹进水里,等这几个落汤鸡好不容易爬出水,骆延早已拽着院长走离了。

几个大孩子们不是没想过报仇雪恨并以此巩固自己的地位,可又想到这小女孩会拿鞭炮炸他们,会拿湿漉漉的青蛙吓他们,会用一些不寒而栗的招数捉弄他们,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于是又匆匆作罢。

他们更怕的,兴许是骆延从小就展露出的不一样的性格。

她没有小孩子独有的天真烂漫,她的眼睛里好似充满泥土,却又干净得一尘不染,使人不可直视;骆延的身高从小就比同龄人高一些,再到上了学这个特点更加明显。她不是绝对的孤僻,又不是绝对的开朗,她偶尔精神抖擞,她偶尔也会一句话不讲,然后猛地摔坏她的玩具跑进自己的房间乱砸一通,再跟没事人一样继续着她的个人游戏。

她就像一朵深入时代的乌云,时刻密布时刻隐去,这样的骆延结果就是她早早地断绝了与同学与周围人的交流,她每日都与自己相处,玩她自己的游戏,听不见任何人的议论,可一旦她听见了,那就是那些小孩子大难临头的时候。她冷淡,绝不交流,能吸引来的只能是更多的议论与嘲讽。

院长见这孩子一天天长大,却又一天天变得古怪,变得奇异,心痛不已。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因为自己没有好好引导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可她又会驳斥自己:明明骆延每次都对自己笑脸相迎,自己让她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没有怨言,偶尔骆延还会捉几只小虫来逗院长,每次她都笑得很好看。

院长总是无可奈何,看着她一点点从自己怀里跳开,跑向树林,跑向夕阳,跑向前方。

——

变故是从骆延一天放学回家开始的。

那天傍晚,骆延从路边摘了一朵小红花,见它生得漂亮就想着带给院长。骆延走到可以看到孤儿院的炊烟的路段时,却没看见炊烟。

她看到的是烟。

骆延觉得有点不对,于是赶紧跑过去。

那是她毕生难忘的一天。

不大不小的孤儿院笼罩在火焰里,黑烟滚滚而上,诡异的味道,无法直视的眼前,听觉,视觉,嗅觉集体冲击着骆延。

骆延扔下书包和小红花,冲向火焰。

这几步骆延跑得心惊肉跳,脸上有夕阳,有泪水,有猎猎风啸,还有无形中生根发芽的种子。

骆延看清了,火焰前方还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

骆延突然就慌了,于是匆忙躲进树后,强忍暴烈的情绪和泪水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行将就木的建筑伴随着数阵炸裂,轰塌一地。

那年骆延十岁。

那群黑衣人后来统计孤儿院的人员名单,发现名单里少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当时不知道在哪,以后也不知道也绝不可能知道在哪的人。

骆延不见了。

其实骆延曾经回来过,她趁着黑夜昏暗,偷偷回来扒拉过这堆灰烬。

显然,她什么都没找到。

院长不见了,孩子们不见了,树木,玩具,笑容,阳光,一切,都不见了。

直到几个月后,那群人发现,骆延也不见了。

她失踪了,跟他妈人间蒸发一样。

……

骆延十四岁那年,第一次在偌大的丹柏市里找到了那家酒馆。

那时的丹柏市散发出的蓬勃生机和蒸蒸日上的气象总是给尚且年幼的骆延营造出一种温润的氛围,不过这都跟自己没关系。

那天骆延从街边捡到一张传单,上面印着招聘信息,骆延想都没想就去了。

因为比同龄人高的原因,那个老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面容姣好性格古怪身材也不错的女孩是个成年人,因为她符合一个成年人的所有特征:嘴毒,我行我素,以及有没有都可以但有就若是得诡异就得看不懂的纹身。

骆延就这么开始干了一份洗盘子洗酒杯的活。

老板对这个只知道闷声做事不交流的新来的也只抱中立的态度,毕竟在这种场合只有一个原则:干得好就干,干得不好就滚。

后来老板还发现,这个新来的还有些微妙的行为。骆延喜欢听音乐,如果某天酒馆来了表演节目的,她会跟着节奏一起摇摆,或者哼出旋律,骆延会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溜到后台,捧起那把吉他把玩一番,有时是几串乐符,有时是一小段和弦。老板也发现了这件事,但没有当众捉现行。

当然,更不可思议的是骆延本身。

那年骆延十六岁,那天骆延洗完盘子打算走人,甫一推门,就听见酒瓶摔碎的声音。

骆延转身,就看见几个喝成傻逼的客人和服务员犯贱骂街,其中有一个老妇像是那个光头的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说他不要动武。

骆延突然想起了什么,想都没想就扔下衣服大步迈去,她随便抓起一个瓶子就往那个光头脑袋上砸,锃亮的头皮瞬间血流成河。

光头的哀嚎,醉酒人员的害怕,老妇的恐慌,还有乱七八糟的叫骂,刹那充斥整个酒馆。

骆延还和那几个人干了一架,让那几个傻逼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女的真他妈能打,面门挨了几拳还能站起来,并行云流水地完成反击。

老板在角落里看得心惊肉跳,不免怀疑这个骆延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经历了什么,竟然有如此身手。

后来的事可想而知,骆延被辞退了,因为那个秃头住医院住了几个月,老妇因为过度惊吓引发的综合征进了ICU。

这件事还有另一个后果,那就是骆延在地下酒馆一举成名,全丹柏大半个酒馆都或多或少知晓了这个会弹琴会打架有纹身身材好性格古怪脾气暴躁的女生,甚至还是个未成年。

骆延又开始了几年前四处漂泊的日子。

偶尔躺在床上骆延的确会想起被火焰裹挟的那段日子,骆延整日以泪洗面,心如刀绞,吃了上顿没下顿,看不见明天,累了睡在楼道,下雨了躲到人家公司的门前,没有钱,没有资助,没有饭碗,什么都没有。她开始对夜晚的雷雨感到反胃,开始对一切正常的亲密关系和一切干干净净的衣着感到排斥,开始抽烟喝酒,开始成为一个不为人知的异类。

从那棵树开始,从那朵花结束。

十八岁的那一天,终于撑不住的骆延倒在了丹柏市内的一个小巷里。

昏厥里,骆延好似还做了个梦,她梦见一个满脸皱纹的女人正举着红花逗她,而她自己正被烟火包围,脸上是看不见的表情,再然后,自己则被暴雨包围,那个女人脸上的皱纹突然化作无数手持武器的恶魔,磨刀霍霍冲来……

那是个噩梦。

骆延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椅子上。

骆延还发现自己竟然满脸泪水。

上次这样流泪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骆延环视周围,发现这居然是个酒馆。

有个不小的独立舞台,有乐器,有漂亮的吧台,有五颜六色的酒,有怪怪的装饰,还有一个正看着自己的男人。

“你醒了?”男人好像拿着一杯酒走来。

骆延强撑起胀痛的头坐起来,想都没想就喝进胃里。

原来是姜茶。一阵暖流从头到尾贯穿骆延。

“你救了我?”

男人轻笑,拿走空杯子:“你是骆延?”

骆延诧异。

“别这个表情,你看看外面。”

淡黄色的灯光下,骆延看见外面倾盆大雨,整个丹柏都被水雾包裹。

“是你救了你自己。”

骆延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湿透。

男人有点神秘莫测,只是盯着骆延看。

两人四目相对许久,终是骆延转过身面对大雨磅礴,抱着膝盖独坐。

其实骆延一开始是没有明白男人那句“是你救了你自己”是什么意思,直到男人抛出橄榄枝,骆延才明白他是要聘用自己。

骆延也后知后觉,他是这家酒馆的老板。

骆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这里一切都很好,没有怪客人,没有咄咄逼人的老板,只有好喝的酒,令人愉悦的音乐表演,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沉醉。

老板人很好,他早就知道骆延曾经的战果,非但没有赶她走,反而让她努力做活,学知识,接触音乐,尝试着做点体力劳动外的精神漫游。

理所当然地,老板也注意到了骆延不同于其他人的诡异性格,可这个老板和骆延以前遇到的甲方都不一样,他从来不对骆延抱以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反而教导她学会忍耐,学会与人进行适当的交流,尝试着读一点书,学几个乐器。

那里的一切在二十出头的骆延看来就是天堂,上帝终于舍得将他的孩子的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组成一个完整的生命体。

二十一岁生日的那天,是改变骆延命运的那一天。

那天,骆延坐在舞台后方喝醉了,她晃着昏沉的头,扬起泛着酡红的脸庞,嘴里哼着自己写的乐句。

这是骆延第一次喝醉,感觉还不错——吉他在她手里,未燃烧殆尽的烟卷在她手里,老板坐在她旁边什么都不做,静静地听她发酒疯。

客人都走光了,骆延这时候就可以尽情倾诉心中的悲伤。

老板收起手机里未阅览完的网页,也拿起酒瓶和骆延碰了碰。

让老板没想到的是,这个靠打架出名的小姑娘竟然如此骨头硬,放起狠话打起架来太阳都能给她生吞活剥似的。

老板不是没有见识过骆延的本事,她身上有一大堆不知道是什么含义的纹身,所以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充当镇场子的角色,骆延偶尔会向老板要一支烟要一瓶酒,然后躲进舞台后方默默抚琴;骆延脾气无常性格古怪,老板有时会好奇她怎么与人交流,后来他才发现骆延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交流。

老板不是没有好奇过像骆延这样的人是怎么形成的,有时老板在网站上输入骆延的特征后,出来的结果总是让老板狐疑。

老板听着她四处唾骂不做声,只是微微一笑,偶然间,他竟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这个点了,莫非有人还没走?

于是老板离开这里走出舞台,他看见了三个人,三个喝得二麻二麻的人。

喝得正上头的骆延发现老板不见了,于是放下吉他,踉踉跄跄地走离舞台。

她也看见三个人。

四个人,八只眼睛,互相看着对方,视线都因酒精的麻醉作用而模糊不清。

老板有一刹那觉得,他们这就是未来的盼头。

真是巧啊,骆延居然和那三个人一见如故。

两个男生两个女生,那两个男生一个叫卫羽一个叫韩良,一个会弹琴一个会打鼓,一问才知他俩竟然为了同样的梦想同时辍学来打梦想的工。

女生叫盛双,大概是这四个人中最正常的吧,她家境还行,也是为了自己的梦而离开学校,先是和人组乐队,不久又各自分家,骆延看见她的时候盛双正蹲在角落里抱着自己哭。

有时上天是怜悯的,当他关上一扇破旧的窗,也会打开一扇破旧的门。

这四个人从未相识,从未互相见过,竟然如同许久未见的老友一样,从东头聊到西头;老板也很惊讶,平时少言寡语的骆延此时竟然能和这几个三教九流的人聊到一块,太诡异了。

他们发酒疯发到了凌晨不知道几点钟,最后不知是不是骆延先带的头,几个人肩并肩,共举酒杯,各种嘶喊。

老板在吧台看书,看他们这么发狂,心里居然安稳了许多。

多半是因为骆延,这个游荡在城市内的灵魂终于找到了栖息地。

是她终于救了她自己。

“老子过二十五前必须他妈的拿到荣誉!誓不罢休!”

“他妈的必须的!”

“必须的!干!”

老板看他们像小朋友过家家一样彼此约定,心中失笑。

后来又是几句狠话老板有些听不清,唯一听清的就是,他们四个开始为乐队名字犯愁。

“我有个提议。”

最先转头的还是骆延。

“这本书叫《月亮与六便士》,而我这酒馆出门右转就是大街,出门左转就是小巷,你们是想要月亮,还是要六便士?”

“月亮。”

“肯定左转啊。”

“左转……要不然,就叫左转吧。”

“好啊,就叫这个……”

几个小年轻都跟自来熟一样,纷纷决定乐队的名字就叫左转。

老板也不想看书了,起身站着看向他们。

吧台里的电脑屏幕依旧闪烁,网站上挂着关于躁郁症和PTSD的有关科普。

一天到晚四海为家的旅客终于对外开了一家万能青年旅店,企图冲破世俗与桎梏的这四个人头碰头,傻乐着,殊不知一股强风早已骤然吹拂,浮动了少年的心尖。

left corner。

出门右转,是六便士。

出门左转,是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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