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毕竟场地有限，族宴同样放在训练场上，会从下午四点开始，一直到深夜，中间可自由来去。虽然这次来的人只有族谱上的成员，但人数也不少了。

训练场上散布着大桌小桌，与先前的端午晚宴相比，场内的餐食正经了很多，但在训练场的边边角角里还有不少烧烤小吃摊。

大家都是在白鹭长大的，不管如今飞得多高，飞得多远，回到这里，便又是无惧无忧的“孩子”。

训练场的一角搭了个小亭子，是祁慕固定的位置，会不断有人过来与他打招呼，每来一个人，顾艾就得露出乖巧的笑容，听着祁慕给她介绍，偶尔还得与人交谈几句。

还没到晚饭呢，顾艾已经脸都笑僵了。

程续理解地笑笑，没有通知排号的下一个人过来，甚至把纱幔放下了，示意暂不接待。

而祁慕这人混不正经地逗顾艾说：“要嫁给我，可是得记住族谱上的每一位成员哦。”

顾艾的眼里顿时失去了高光——这也太多了吧！

一个字辈平均十来个人，两家共12个字辈啊！

程续安慰她说：“等过年的时候，你就会开心了。”

顾艾只知道农历新年是第二个放假一整周的节日，但她还不太清楚对应的习俗，于是问说为什么。

祁慕笑着解释说：“你是小孩子，又是我女朋友，他们会给你发压岁钱的。”

毕竟，自己不是晚辈，大家可不敢给他发红包，但顾艾就不一样了。

程续示意顾艾看看场上的人：“这里哪个不是事业有成，身家上亿，压岁钱能收多少，你心里有数了吗？”

这可太有了！

顾艾的精神劲儿都起来了：“还有多久过年呀！”

“四个多月。”

见顾艾已经期待起来，祁慕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拉她起身说：“走，去吃点东西。”

祁慕在场内的时候，大家不会过来找他聊天，不然，他可一点消停时间都没有。

于是众人只是看着祁慕牵着小女友在场中闲逛、吃东西，神情温柔宠溺。

如果说端午时，大家还只是听个乐子，觉得少主是找了个漂亮小姑娘玩玩，那现在，可都改观了。

玩玩可不用玩三个月，也不用在这种场合为她介绍众人的身份。

看来，过年的压岁红包可以准备起来了，甚至，订婚贺礼？结婚贺礼？满月礼？

不对不对……好像是个异能医师，两人生不了。

.

白鹭的族宴并不严肃，大家的穿着也都休闲，甚至还会有人上台去唱个歌，或者拿着话筒讲冷笑话。

工作时的架子放下后，大家的心态都还很年轻。

祁慕本来在给顾艾投喂小蛋糕，忽的听到台上有人喊话——

“少主！少主啊！”

祁慕笑得无奈，抬头看去——这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就见祁家渔二在那挤眉弄眼：“少主带小女友上台来，说几句呗。”

边上自然是有人善意地起哄的，也都看向祁慕这边。

祁慕笑笑，征询顾艾的意见：“去不去？不用勉强。”

顾艾知道在场的都是白鹭最核心亲近的一群人，因此，虽然害羞，但也不准备扫大家的兴，点点头说：“去。”

于是，祁慕给她擦了擦嘴，让程续给她补了妆，这便牵着人往台上去。

只是一走到台子上，顾艾就后悔了——

别、别看我啊！

虽然人数没有端午那么多，但偏偏这次她是与众人面对面的，祁慕也只是牵着她，没有再为她挡住视线。

一时，顾艾觉得四肢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渔二并不下台，自觉干起了主持人的工作，一边夸着顾艾长得灵动可爱，一边给她递了个话筒。

顾艾的手有一点僵，被祁慕抓握住了，轻轻拍了拍。

同族给渔二递了第二个话筒上来。渔二“嗐”了一声，玩笑说：“你可真是老实人，要那么多话筒干什么？”

众人皆是会心一笑。

渔二先热了热场，笑看着祁慕说：“少主，我先问问哈，事后不会把我打一顿吧？”

祁慕一边示意人送两条椅子上来，一边笑着从顾艾身后揽着她，握着她的小臂把话筒举到她小脸的高度，以一个亲昵的姿态搂着她回答说：“那得看你能不能把我家小姑娘哄高兴了。”

渔二“啧”了一声，浮夸地表示没眼看：“少主，形象啊！”

“这样，原来你们不想看这个吗？”祁慕挑眉，从顾艾手中拿过话筒，直起身说，“既然如此，我就上个月的工作情况，给大家做个总结……”

“哎哎！别别！”渔二连忙阻止，“师父！别念了！”

这样的开场实在轻松，顾艾本来因为被人瞩目而僵硬的身体，终于稍微松了一点。她抿了下唇，片刻后，嘴角有了点笑。

两条椅子送上来了。

渔二叹着气：“少主都不给我来一条吗？太无情了。”

顾艾便跟他说：“有一条是你的。”

她没拿着话筒，这声音就只有渔二听见了，于是渔二微微屈膝，让自己处于和她差不多的高度，而后把话筒递到她嘴边，笑着鼓励她说：“小妹妹，再说一遍好不好？”

顾艾：“……”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少主这小女友年纪小，看着跟没成年似的，虽然跟在少主身边时，举止都很得体自然，但显然是没见过大场面的。

祁慕已经把一条椅子的位置摆好，正柔和地看着顾艾，随时准备接应一下，为她解围。

片刻后，顾艾轻声说：“另一条椅子给你，我坐慕慕腿上就好。”

台下先是静了一下，继而传来一片善意的笑声。

.

祁慕确实是这个打算的，一来，抱着她时，她虽然会更害羞，但也会更安心；二来，一个话筒两个人用，两条椅子的话实在不方便。

他本来还想着，要稍微安抚一下小姑娘的，没想到她能自己开口。

场下稍微乱了一会儿，众人也都去搬椅子，闹哄哄地往台下挤，因为人多，为了能挤得更紧凑，竟也有几对夫妻跟着抱坐着了。

这里的人，本就是最紧密的一群人，哪怕有些人之间并不熟悉，但也会对对方有着极高的信任，挤挨在一起时，倒分外融洽。

程续从台下给顾艾递了块薄毯，方便她坐着时盖一下腿。

顾艾接了，然后就听祁慕拿着话筒说：“阿续，你也上来。”

程续笑着应说：“关我什么事啊？”

“毕竟你是我曾经的绯闻男友。”

“祁慕！”程续又想打人了，但在这种氛围下，他也只能笑得无奈。

“上来呗，陪着聊一会儿。”祁慕挑了下眉，把顾艾抱好了，理了理毯子。

.

一番折腾后，训练场内终于整顿完毕，渔二坐在三人对面，非常感慨地说：“这可真是，四年来最为独特的一次族宴了。”

祁慕笑了声：“是第一年，被我揍的时候，印象不够深吗？”

渔二：“……这话让我怎么接？”

第一年的纪念日，祁慕刚到白鹭三个月，族宴现场那叫一个风雨欲来。祁慕是动手了的！

第二年，刚好就是纪念馆的事情。

第三年相对平静。

第四年就是现在了。

还好渔二的主持能力不错，就算祁慕把天往死路上聊，他也能厚着脸皮，再掘出一条路来。

他看向顾艾，笑容和煦：“小妹妹，要不自我介绍一下？”

顾艾如今也能平和一点了，尤其是祁慕和程续都在，有他们在，不会有人为难自己的，就算有什么意外，他们也会救场。

于是她轻声细语地介绍说：“姓顾，名艾，艾草的艾，渔二叔叔可以叫我‘小艾’。”

“哟，小艾还记得我的字辈呢。”渔二刚才是去和祁慕聊过的，见此，对顾艾的水平也有了一点底。

也是，少主绝不是那种只看皮囊的人。

渔二又问了些基础的东西，虽然很多大家都有了解，但由顾艾来说，那又是另一种感觉。

其间，祁慕就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看向她的视线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而程续则在那发呆，他有点无聊，中间甚至去找人搬桌子、拿吃的。

顾艾看着眼前慢慢出现的饮料果盘、瓜子点心，不得不在心里感慨——有阿续在身边，是绝对渴不着饿不着的。

虽然是闲聊，但渔二对尺度的把握很不错，问的问题都很正经。

片刻后，渔二的问题已经从顾艾的基础情况、异能学习等方面，渐渐往祁慕身上挨去。

渔二：“小艾喜欢少主什么呀？”

这问题简单，顾艾迅速挑了自己最喜欢的两个特点说：“温柔、宽容。”

渔二满脸问号：“你说什么？温柔？！宽容？！”

台下嘘声一片。

祁慕笑着接话说：“都什么表情啊，你们没见过，不代表我不是这样的人。”

其实大家也不是没见过的，这两年祁慕的性子缓和许多，除了工作上还是很严格，私底下确实随和。

但，有些第一印象是铭刻于心的。

渔二喝了口茶压压惊，转而问祁慕：“那少主喜欢小艾什么呢？”

祁慕懒洋洋地说：“那可太多了，感觉哪都喜欢。是我多年行善积德，才能遇见这么合意的女朋友。”

众人：“……”

好一个多年行善积德！

虽然吧，也不算瞎说。

.

这一会儿的功夫里，程续手上已经有了一叠纸条。

一群中青年，居然还玩起了传统的问答，由程续先给题目把把关，筛选能问的内容交给渔二。

不然，渔二也不敢随便瞎问，但不敢问，那这“茶话会”不就没意思了么？

片刻后，程续把能问的整理出来，按一个较为合理的提问顺序交给了渔二。

渔二笑着接过纸条：“让我来看看，大家都在关心当代年轻人恋爱的哪些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