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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柳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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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某屋床榻上。

柳樊瑀蓦然睁开眼,他瞳孔紧缩,呆坐在榻上背脊处的冷汗还在不停地流,额间豆大的汗珠从脸颊处滴落,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呼呼白雪声仿佛仍在耳边。

他踉跄下床,点燃烛火,目光往窗边望去,外边已然漆黑一片,期间有人送饭来,柳樊瑀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声,屋外的人见他不回应,也就没进来。他缓缓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正放下杯子。

“吱啦”一声,窗户被人打开,柳樊瑀眼中一亮,他警觉起来,右手抚上桌上的长剑,随后便见着有个白衣人迅速打开又关上窗子,然后灰溜溜的滚进来。誏寒溪拍了拍衣袍的灰,直直的站起身来。

柳樊瑀:“……”

誏寒溪:“……”

两人大眼瞪小眼。

柳樊瑀松了握剑的手,再松了口气。誏寒溪似乎是发现自己方才进来的样子有些狼狈,他耳根有些红,理了理头发,摸了把脸,之后从容地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也是一饮而尽。

柳樊瑀脑袋嗡嗡作响,他随意作了个揖,而后慢慢走到床边,整个人又重重的躺在床上。誏寒溪放下杯子,幽幽走到床边,替他盖了被子,又拿来一把椅子,细声问道:“累了?”

“嗯。”柳樊瑀闷声回道。

“睡吧,”誏寒溪摸了摸柳樊瑀的脑袋,桌上小小的烛火摇曳,二人的影子也跟着晃动,他轻声道,“我再待会儿。”

其实柳樊瑀睡饱了,只是脑袋还有些沉,加上誏寒溪爬窗,现在也算清醒了不少,于是他开口问道:“感觉你不大喜欢这。”

誏寒溪干笑道:“没有。”

“这会儿爬进来找我,是不想跟那些柳家人待一块吧。”柳樊瑀翻了个身,继续道,“你心里嫌弃。”

“心里?”誏寒溪疑问。

“对,心里。”柳樊瑀翻过来看着他,“表面看起来还好,心里却不愿意。”

“怎么是心里?”誏寒溪对上他的眼,笑着问。

烛光印在誏寒溪的脸颊,柳樊瑀也不避开他的目光,说道:“觉得。”

“为什么。”柳樊瑀这语气没有审问,倒是平平淡淡。

誏寒溪撑着脸看他,脸上笑意未减,沉吟许久:“嗯……一定要说?”

柳樊瑀望天:“想听听,不说就……”

不说就算了。

柳樊瑀话没说完,誏寒溪就道:“我不喜欢他们的先祖。”

“嗯。”柳樊瑀回道,一副“似乎有什么好玩的事”的模样看着他。

誏寒溪被惹笑,继续道:“柳家几万年来只有一个成仙的。”

“先祖?”柳樊瑀抢先道。

誏寒溪点点头,说道:“此后再无一人得道成仙,哪怕天赋异禀,或者有多努力,都没有一个。只有一步之遥,可没人能突破。”

柳樊瑀安静地听着他讲话。

誏寒溪说:“因为柳家先祖年轻时为了成仙,做了不少荒唐事。他有次杀了千百孩童,将他们关在一个火炉里,说是会练成一个丹药。还有次吃了自己的妻子,将她的骨头烧成灰,加了些不知名的东西。他天赋不高,也不肯努力,总想用些歪门邪道,最后一次,他...”

誏寒溪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他去请神,神答应了,也要求他保密...他用子孙后代的命数来改变自己的命数。”

“所以柳家后人没有一个成仙的?”柳樊瑀问。

“嗯,再大的家族,没什么本事,还是要依靠其他大门派庇护。”誏寒溪叹息,“不过那个柳寻,天赋极高,可惜了。”

柳樊瑀沉默许久,问道:“所以我也成不了仙,对吗?”

誏寒溪听到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解释道:“不会,你的命数不归柳家管。”

“那归谁管?”柳樊瑀瞄了他一眼。

“既然是甘山的弟子,那就归甘山管。”誏寒溪笑着解释道。

“哪有这样的道理。”柳樊瑀嘟囔一句。

“就是这样的道理。”誏寒溪再次笑着回道。

柳樊瑀愣着看了他许久,誏寒溪也看着他,最后柳樊瑀问道:“你今晚不回去了?”

誏寒溪点点头。

“也不怕被发现。”柳樊瑀道。

“我施了障眼法,”誏寒溪自豪道,“这宅子里的法术限制的了你,对我可什么都不是。”

“不过...”誏寒溪想了想,“施法的人是成了仙的,你再过个几年,也能跟我一样。”

“一样厉害?”柳樊瑀眼里有些期待。

誏寒溪用手抵于唇边,轻笑:“就是能施法了而已。”

柳樊瑀有些丧气,然后坐起身,下了床,穿好衣服鞋子,掀开一角被褥:“进去。”

誏寒溪还没笑完,眨了眨眼:“我不睡也没关系。”

然后柳樊瑀半强迫半推进去的,把人安排在榻上。先前看他不喜欢两个人挤一起,还是乖乖让床吧。

柳樊瑀见誏寒溪闭了眼,吹灭了烛光,也趴在床边,寂静黑暗的地方总能让人想到什么东西,小半个时辰,他试探道:“师祖。”

誏寒溪睡在榻上,柳樊瑀看着他的睡颜,小声道:“我总想不清小时候遇见你时的容貌,迷迷糊糊的...还有名字。下山半路中遇到你,也没能一眼瞧出,但事情却记得比较清楚。有时候做梦会有一点,不知道真假...”

就跟他在鬼镇里做的好几年的梦一样,他继续道:“你做了手脚,对吧。”

柳樊瑀静静看着榻上男子,像是在等个说法,可榻上的人呼吸早已绵延细长,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他看着誏寒溪许久,然后继续趴着,将头埋进个胳膊里,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誏寒溪翻了个身,柳樊瑀若有所思,然后闭了眼。

……

誏寒溪很久没睡过觉了,哪怕躺在床上,他也可以闭着眼睛想事情一整晚,或者一整天,他不喜欢睡觉,因为他一睡就会睡许久,那种在虚无的黑暗之中,他没有自我,没有意识。他很害怕,害怕一觉不醒,也害怕会梦到什么东西,那些他早已遗忘,却仍处于记忆深处的东西。

他第一次睡得很短,只有几个时辰,然后平静地睁开眼睛,誏寒溪缓缓坐起身来,四周寂静,他的眼神有几分呆滞,正望着墙发愣,眼眶微润,随后在眼角落下一滴泪水,只有那么一点,眼眶没有发红,鼻尖没有酸涩。

他又做梦了。

也想起来一些东西,誏寒溪不喜欢想起那些东西,只要自己不想,就不会记得,可他做的梦又让他不得不死死记着,有时还会让他失魂落魄一段时间,所以他不喜欢睡觉。

天色微亮,誏寒溪往身旁看去,柳樊瑀趴在床边,还在睡。他想掀开被角下床,那一角被柳樊瑀拽的死死地,然后他又去掀另一角,正好他下床的时候有些动静,也省的他去叫醒柳樊瑀。

柳樊瑀迷迷糊糊的抹了把脸,撑起脑袋,然后站起身,好不容易看清楚面前的事物,缓了缓,就听誏寒溪问道:“还早,再睡会儿?”

“不了。”柳樊瑀声音沙哑,“你先回去吧,万一被人看出来了...”

“不会。”誏寒溪将外衣穿上,墨黑的长发散在脑后,他闭目轻笑,拿起桌上的发带,绕过细长的后颈,高高束起。

柳樊瑀也没多少睡意,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他潇洒快速地从窗户爬出,待誏寒溪走后,柳樊瑀终于笑了出来。

真的好傻。

在誏寒溪面前不敢笑,他刚来的时候柳樊瑀倒没注意那么多,现在一想,真的是……

柳樊瑀摇着头,嘴角还有笑意,他起身推开门,就见另一位白袍道士走到他面前,拱手作揖。

柳樊瑀皱了皱眉头,也拱了拱手,疑问道:“请问,先前那位道友呢?”

道士笑了笑:“去歇息了。”

还真是日夜看管,倒像是囚犯,柳柒缘也知道誏寒溪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他们自己主动揽事的,虽说理由光明正大,但誏寒溪也没说什么,他这个作弟子的也不好抱怨。

柳樊瑀心里叹气,有意无意的问了句:“睡觉…也看着啊。”

“道友莫要见过,”道士赔笑道,“宅子大,小家主又吩咐了,留个人在身边,也好传传话,或是认认去茅房的路。”

话音刚落,昨日的那位白衣道士小步跑来,对着另一位道士拱手道:“多谢了。”

另一位道士也回了礼,然后笑笑离开。

柳樊瑀也没多想什么,对白袍道士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白袍道士似乎知道柳樊瑀在说什么,于是笑着回道:“小友是问你们掌门吗?”

不是。

他想问茅房来着。

于是柳樊瑀尴尬点点头。

白袍道士嘿嘿笑了笑:“昨天白日里我说不知道,不过夜间传遍了,说是有位仙人住在宅内。”

果然成了仙就那么被人稀罕,柳樊瑀同时也在思索什么,要是他们知道自己一辈子那么多的努力都是白费的,那怎么办?说到底柳樊瑀也在担心自己,誏寒溪昨夜随意敷衍过去了,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柳樊瑀见他笑得开心,突然问了句:“那你也想成仙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多嘴了,修道的谁不想成仙。

白袍道士摸了摸脑袋,他年岁看上去比柳樊瑀要大许多,此时看不出什么长辈的架子,他干笑道:“我就...算了吧,我天赋不高,也不比他人努力,能见见仙人也很开心。”

柳樊瑀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轻轻“嗯”了句,觉得这个答复比其他话要好。于是他又问道:“可否带我见见我师...掌门?”

白袍道士答应了一句,柳樊瑀便跟在他身后。

“对了,这位道友,你叫什么?”柳樊瑀路上询问,既然日后都由他看着自己,那么还是打好关系比较好。

“柳勋,小友你呢?”白袍道士回头看他一眼,反问道。

“柳樊瑀。”柳樊瑀摸了摸鼻子,还真是都姓“柳”。

柳勋想到什么:“听说你与家主血缘颇深。”

柳樊瑀惊道:“这也是你打听到的?”

“见笑了,”柳勋哈哈一笑,“大家伙的床铺挨得近,一晚上的功夫,事也传得快。”

然后在带他去找誏寒溪的路上顺便找到了茅房,然后洗漱一番,最后的最后才来到一间客房门前。

门口的柳寻见二人来,拱手作揖:“师兄。”

誏寒溪正懒洋洋的打开门,衣衫略微不整,外衣松松散散褪了一半,披头散发,正依靠在门口,两只眼睛紧眯,声音细小,还有几分睡意:“啊...小樊瑀。”

他打了个哈欠,继续说:“...来了啊。”

柳樊瑀:“......”

你这是回去又睡了个回笼觉?

众人顿时僵住,柳樊瑀面色沉下去,连忙走到跟前,将他推回房去,把门“嘭”地一声关上,迅速将他外衣拉扯好,誏寒溪脑袋昏昏沉沉,低了低头,在他胸口重重砸了过去。

柳樊瑀胸口一疼,差点把血吐了出来。

誏寒溪还有些鼻音,像是刚睡醒没多久:“...有点困。”

柳樊瑀憋着没说什么,转到他身后给他扎头发,忍着怒气,然后低声询问道:“没睡饱?”

誏寒溪点点头,眼眸中光亮一闪而过,然后立刻正色了起来,也低声道:“装给门外的人看的。”

……

那你还砸一下。

柳樊瑀吃痛,帮他理好后,围着他转了一圈,又瞧了几眼,倒有几分仙风道骨,接着就推着人出了房门。

誏寒溪站在那,揉了揉眼睛。

柳寻乖乖站在一边,柳樊瑀乖乖跟在身旁。

柳勋看着誏寒溪,有些呆滞,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正直勾勾的盯着别人看,忙拱手作揖,低着头说道:“待前辈洗漱完毕,小家主请二位去趟主厅议事,说是还来了其他客人。”

“客人?”誏寒溪看起来比刚才要精神的多,他再问,“你知道是哪里来的吗?”

柳勋想了想,果然想到什么:“小家主说了,是月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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