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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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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郡主的心,或者,得到冯宛珠的心。

想想冯宛珠那一双恨意的杏眼,长宁觉得,比起成为她的密友每日奉承她,还是当个损友每日斗嘴的好。

长宁这个人,一向喜欢直捣黄龙,与其像张、李二人一般,因为冯宛珠的施舍的三点水留在郡主府当个闲散清客,倒不如因为郡主的信任与倚重留在郡主府当个幕僚。

郡主柔弱,却不是不明事理。

她讨厌张、李,自然很难为了让冯宛珠开心,而迁怒长宁。

如何得到郡主的倚重?

自然是多做多办,成为她离不开的那个人。

思及此处,长宁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郡主口中的香客,冯宛珠傲慢不逊,很看不上这些江湖游医。

可是。

长宁眼前浮现出郡主的那一双眼睛,剪水秋瞳,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郡主,是真的心动。

冯宛珠不相信江湖游医有何本领,可拗不过郡主,自然把这个不讨好的活交给长宁。

长宁面对冯宛珠,先是一番推辞,一番苦笑,一叹再叹接下这个差事。

冯宛珠如骄傲的孔雀,昂首离去,觉得自己可真是给长宁添了个大麻烦。

长宁早早与主持约好,请她从中斡旋,一定要见到这个江湖游医。

于是长宁直接打听到香客的厢房,准备试探游医的底细,结果扑了个空。

第二日,也是如此。

第三日,也是如此。

一连三天都见不到人影。

郡主殷勤问事情进展如何,长宁如实相告,郡主有些失望。

冯宛珠在一旁拱火。

“我还以郡傅有什么本事,说是要检验医术,可是连人影都见不得,人家精通佛法,莫不是察觉到什么煞气、晦气,所以早早跑掉了?”

“昨日姑娘与我谈论佛法,声称要去药房坞弄一些草药,可能是错过了。”郡主一边为长宁解释。

经历冯宛珠嘲笑一番,长宁挑眉,“无妨,也许是巧合。只是长史兄长成婚,不是早早请了假,如何待在郡主身边?莫不是婚礼延迟了?”

“你说什么?!”冯宛珠勃然大怒。

郡主出声安抚。

不过,冯宛珠此行是为李飞鸢、张以清出气,她本就有事,待不了多久,今天就要回去筹备兄长的婚礼。

长宁也不再与她斗嘴。

一连几日人影都不见不到。

若是巧合,长宁绝不信。

“怎么感觉像是躲着我?”长宁笑骂道。

人跑的了,房子跑不了。

游医的厢房地处阴凉,屋前屋后长满青苔,透过窗子能看到空无一人。

今天仍然没人。

屋外,就能闻到一股清冽香气,长宁格外喜欢,心里不由得对此人好感几分。

扫了两眼,屋内没有香炉。

她喜欢又清又冽的味道,即使这是个无良大夫,也一定是个制香好手。

透过十字窗柩,窗台一把剑,桌上一把刀,枕边两本书。

剑胆琴心,江湖雅客。

其他摆设与寻常厢房别无二致。

半响。

她离开了这里。

她去主持处,为摸清楚此人的底细。

香燃一半,烟雾袅袅,缭绕于庙宇之内,神秘而庄重。

一尊金佛庄严神圣地端坐于莲花宝座之上,曾经它光华璀璨,如今却金漆剥落,露出斑驳的铜色。

主持与长宁二人相对而坐,主持全跏趺坐,庄重端严,双目微闭,双手合十,正沉浸在深沉的禅思之中。

长宁则半跏趺倚坐,一足下垂呈倚坐之势,一手支颐,她目光时而落在金佛之上,时而转向主持。

突然,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似有些疲倦之意。

长宁问:“她去何处?”

“贫尼不知。”

“她是何人?”

“贫尼不知。”

“她——你该不会又说不知?罢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长宁似有一些不满。

主持摇了摇头,坚定道:“怎么能交给檀越,这都是那姑娘的私隐。”

长宁重新审视着一个尼姑,竟然觉得这张面孔似有三分菩萨相,让人恍惚以为她真在乎香客私隐。

可长宁冷笑,换了个姿势,姿态显出更加张扬,或者说她本就是个张扬的人。在郡主面前温和清润,可她不是对所有人都温和清润。

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核桃,轻轻一捏,空气中传出一声爆裂的声音,一边吃一边道:“我了解你,现在装出德高望重的模样,以前也没少奉承我母亲,那种谄媚的模样,谁看了不发笑。如今还在拿乔,说吧,你想要什么,我虽然一无所有,可是郡主应有尽有。”

一点也不客气的话。

主持明显一怔,脸上有些羞赧,长宁所言非虚。

“檀越所言极是,那时贫尼尚未觉悟,执着于名利。可如今贫尼修行见长,不再是以前的模样,檀越也变了很多。”

主持双手合十,眉目虔诚,周身粗布麻衣,却生生有了慈悲相。

长宁瞥眼,嘴角几次上扬,眼睛里有不解的神色,这姿态有点真。

可她面上却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调侃道:“变了,我连姓氏都变了。你不一样,你连灵魂都打散重组,根骨都重塑了。”

“多写檀越夸赞。”

长宁静默,我没有夸你。

她转头目光落在金佛之上,她儿时望见这尊金佛,那个时候我佛还是灿灿金身,如今显现出陈旧的模样,而面前的主持一身海青袍衣角泛白,像是浆洗许多次。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莲花庵日渐败落,无人送上香火钱。

长宁一直坚信,人不能没有欲望,欲望为环境所养,贫穷尤甚,经历过富贵后的贫穷更甚。

知道主持需要什么,长宁就有办法,她清了清嗓子,语调温柔,“主持就不奇怪,为何郡主此行会来到莲花庵?”

“是因为枯雪寺大火……”主持一愣,低声一句阿弥陀佛。

偷眼长宁,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长宁愣住,低声道:“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坏,如果不是我的劝说,郡主如何会想到你这小小莲花庵。”

一声质问后,在黑夜中,长宁面色陡然转变,她眼角透着一种灵光,含笑多情,柔和清甜,“郡主体弱多病,这里离药房坞很近,而且很清静。她觉得莲花庵很好,她很喜欢。”

温柔的语调,带着蛊惑的意味,格外摄人心魄。

然后,长宁叹一口气,眼睛里有一种怜悯,“即便不在乎海青袍破损,也要在乎在乎我佛金身,在乎在乎这莲花庵里的各位法师。大家生活都很艰难,挖野菜充饥,面黄肌瘦,郡主一来大方布施,我瞧这那些年纪小的法师,脸上都长些肉了。”

最后一句很是无理,郡主刚来半个月,这半个月如何令那些姑子吃出肉来?可是这种没有道理的话,却让主持沉默。

长宁趁热打铁,语调更加情真意切,“虽然郡主的布施解了燃眉之急,可倘若枯雪寺修好,郡主不来,您与众位法师如何自处?我们要做长远的打算。”

主持还是沉默,长宁再加上一把火。

“莲花庵曾经也是名寺,只不过最近落寞了,主持难道不想莲花庵在你手里重振辉煌?”

钱财,名利,信仰,还有朝夕相处她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孩子。

主持沉默了许久,似乎在做艰难的抉择,她在挣扎,她闭上眼轻声一句阿弥陀佛。

再睁眼是一种清明的眼神,“檀越意欲何为?”

不知道,这一种清明是在为哪一个选择。

长宁不在意,她只是满意的笑了笑,解释道:“此人称有良方,可以治疗郡主顽疾,但怕是江湖游医,想要见一面试探一下。可是我总是见不着人影,因此想来打听打听那个人的底细家世。”

主持叹一口气,“檀越,那人不愿意见你,我又有什么办法。”

“不愿意见我?”长宁来了兴趣。

何人不敢见她,莫非是怕她察觉有异。

“檀越在寺中半月有余,那位她与郡主交谈,可没有见到她。她是在避着檀越。”

长宁更加来了兴趣。

“她还在莲花庵?”

“是。”

“她怕我作甚,丑媳妇终要见公婆。如今我很平和,即使是骗子,我也不过是将她赶走,又不会喊打喊杀。”长宁这话很粗俗。

主持娓娓道来:“二十天前她来到莲花庵,此人的确精通岐黄之术,妙手回春,为莲花庵好几个孩子接触过病痛之苦。她的来历我也不甚明了,不过我曾经在她身上的莲花纹样,华丽繁复重重叠叠,似乎是西番莲。”

“西番莲?此人来自重诏?”长宁问。

“贫尼不敢妄加揣测。”她语气谦卑。

长宁轻声道:“无妨,只不过接下来我可能会劳烦几位法师,不知是否愿意?”

“悉听尊便。”她双手合十。

长宁很满意,声音愈加温柔,“主持心慈,莲花庵风水宝地,日后郡主一定会日日来往,与众人同修。”

“多谢檀越。”

这一声回应,实在是谦卑谦逊、有礼有节,与长宁往日里随母亲所见的那个张狂谄媚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变化之大,简直判若两人。

即便是装出来的,也定是装得极其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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