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红收回勾在树枝上的红丝，面色阴沉。
倒霉被鲸红点名跟着她去狩猎修士的两只肉包子垂着头安静如鸡。这已经是鲸红第三次失手了，他们能感觉到这位圣女快要发飙了。
三次了，每次鲸红刚刚铺开武器，还未得及勾动血丝绞杀，置身网中的修士就被玉牌传送出了秘境。
不对劲，鲸红咬着指节思索。
很不对劲，这三次她都是暗中下手没有露面，就算她修为退步三次设伏都让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修士发现，也不可能他们的反应全都那么一致，都在第一时间捏碎玉牌出了秘境。
“……”鲸红原地转了几圈，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原来如此，我们的行动被发觉了啊。”
“什么？！”
“怎么会？”
两名手下面色剧变。
鲸红瞥了他们一眼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真当修仙界全是草包？”
属下垂下头不敢说话。
鲸红慢条斯理地理着手上缠着的红丝道：“既然如此，在弄明白修仙界耍了什么手段之前不能随意出手了。”
此时，秘境之外，莫名其妙被玉牌传送出来的修士们一脸茫然，面对同门的询问和关怀一问三不知。
唯有赵存光与天机阁的带队长老无声对视一眼，其中意味只他们知晓。
与天机阁的人传音一番讨论过情况后，赵存光敲响了梁玉成的房门。
梁玉成开门见到来人也不惊讶，将人迎进来问道：“赵师兄突然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赵存光将刚才的事和梁玉成说了，又道：“我和天机阁的人偷偷商讨了一下要不要公开玉牌上的禁制，好公开插手山岳秘境的事。”
天一峰包揽了所有玉牌的制作和发放，已经有门派的长老来询问他们是不是应急的玉牌出了问题。
山岳秘境默认的是年轻一辈的弟子们竞争，长辈不会插手，但若有魔族插手其中，情况就不一样了。
三万多年前，仙魔大战之后，魔域被迫脱离人界自成一界，但燕止淮说过他那一剑没能彻底斩断魔域与人界的牵连，魔族迟早会卷土重来。
此事全修仙界皆知，甚至凡间都有不少人知道。燕止淮飞升之后，修仙界中人一直警惕着魔族，尤其是燕止淮曾推算过魔族回归是三万年后，而这个期限已经到了。
“不过说实话，大多数门派好像都对和魔族开战没什么信心，毕竟五千多年前经历了那样长的末法时代，魔族现在是什么情况又不清楚，真打起来拼不拼得过他们心里都没底。”赵存光边说边摇头。
“哎，我渴死了，给我倒杯茶呗，就上次那种的。”
梁玉成取出乾坤囊中的整套白玉茶具，生火烧水，若有所思地问道：“玉牌的事问过掌门师兄了吗？”
“敲门前我刚把传讯符发出去。”赵存光抬起一只脚盘在圆凳上，典型的坐没坐相。
“那先等等掌门师兄的回讯吧。”梁玉成的视线落在赵存光不安分的那只腿上。
赵存光只感觉有一根根软针在扎自己，默默将腿放了下来。
梁玉成微微一笑，拎起茶吊子，温杯冲茶，动作娴熟优雅，从容不迫。
待茶杯推到赵存光面前，殷画的传讯符也到了，让他找齐在场门派的领头人物把玉牌上的禁制告知。
“这是要尽快把那些小崽子捞出来的意思啊。”赵存光摸着下巴道：“我还以为要再等一段时间，让魔族留下多点线索。”
梁玉成并不怎么惊讶：“魔族已经开始对秘境中的修士下手了，我们谁也不知道禁制能保护他们多久。”
“这一次，确定了魔族已经回来了，并且有人和他们勾结其实就已经够了。”
俩人又讨论了会修仙界现如今的局面，梁玉成放下茶盏，打算将茶具收起：“我们私自在玉牌上设下禁制这事总会有拎不清的人纠着不放，所以这事还是我去做吧，我比较擅长应付这种事。”
“要不还是我们一起吧，更有说服力一点。”赵存光一手捧走自己面前的茶杯，一手拦着收茶具的梁玉成急道：“哎等等，我还没一口都没喝呢。”
梁玉成眼眸带笑，先回了他第一句话：“一起去也行。”
然后是第二句：“那你快点喝，我可没功夫再给你泡一杯了。”
“行。”赵存光单手抓着茶盏，以一个非掌豪迈的姿势把茶一口气喝完了。
梁玉成眉梢微扬，忍不住在心里笑骂了一声“傻子”。
让赵存光这么一闹，梁玉成本成来有些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开了门率先走出去，摊开手等赵存光过来时把茶具还他。
收好茶具后梁玉成摇头叹息道：“那么好的凤仙芽泡给你真是浪费啊。”
“嘿嘿。”
两人出芥子时，梁玉成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在远处闲逛凑热闹的“殷子初”。
梁玉成脚步微顿，偏头问赵存光道：“你觉得他是不是真的？”
赵存光偷眼打量了片刻，摇摇头道：“看不出来。掌门师兄这个儿子啊，水太深。”
梁玉成道：“我觉得是假的，真人应该已经溜进秘境里去了，不然他当初大费周章想来秘境这边干什么。”
“有道理。”
秘境中，陆语安跪坐在血泊中，顾不上自己满身的血，静默地擦着刀平复呼吸。
刚从妖兽森罗孔雀腹中被剖出来的谭筝惊魂未定，茫然四顾，确定自己真的还活着后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手，将眼泪和哭嚎都咽了回去。
另两名女弟子分别去搀谭筝和陆语安。
谭筝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感激地看着陆语安道：“大师姐救命之恩，谭筝没齿难忘。”
陆语安用有些脱力的手将刀挂回腰间，闻言淡淡道：“尽责而已，无需挂怀。”
一名女弟子剖出了森罗孔雀的妖丹捧到陆语安面前，清秀的脸上满是兴奋：“大师姐，这可是高阶妖兽森罗孔雀的妖丹啊，很稀有的，回月寒宫能换不少高阶丹药呢。”
陆语安点头：“嗯，回去兑出来我们分了吧。”
“诶？”女弟子讶然不已，忙道：“大师姐，杀死森罗孙雀完全是你的功劳，这妖丹理应是你的。”
陆语安拍拍她的肩道：“既是我的，我说分就是分，不许拒绝。”
女弟子挠挠鼻尖，笑道：“好的，大师姐。”
陆语安目光扫向森罗孔雀的尸体，冲几人道：“来吧，我们把这妖兽的尸体处理了，越高阶的妖兽身上好东西越多。”
“好。”三人齐声道。
并肩作战的经历拉近了几人的距离，在割取森罗孔雀的尾羽时，谭筝笑问陆语安道：“大师姐，你的未来道侣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陆语安指尖微动，偏头细细回想，唇角不自觉泄出点幸福的笑影，软下声音道：“他啊，很细心也很温柔，还有点不着调，喜欢打趣人，爱操心……”
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她轻笑出声，目光温柔得不像话：“虽说有时会说些让人生气的话，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非常开心。”
“哇哦。”谭筝夸张道：“看大师姐这满脸的幸福就知道一定是个很好很值得的人。”
“长得怎么样啊？能把我们倾城绝色的大师姐迷成这样，一定也是个貌若潘安的人物吧。”
“天一峰送山河铃那次我远远看过一眼，长的挺不错的，不过比起他身旁的美人师弟还是差了挺多的。”
“美人师弟？有多美啊？”
“和大师姐一样美呢。”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他是天一峰的首席弟子，进秘境前你可一直盯着他猛瞧呢。”
“哦，原来是他啊，那确实和大师姐一样美。”
“我还是更喜欢越家越尘飞那样的。”
话题渐渐偏了，陆语安看着几人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年轻一辈的优秀修士，垂下视线看着手中的孔雀翎羽，将其收进了乾坤囊。
森罗孔雀的翎羽非常漂亮，而且防御能力强，可以用来炼制法衣。
陆语安擦了擦手，想那翎羽若是炼成装饰物放在嫁衣上一定也很好看。
眼见那森罗孔雀身上有用的东西被取了个干净，陆语安冲几人道：“是吧，往深处去。”
她们行进时经过了魔族做过手脚的那座山，即使林中危险大大减少陆语安依然时刻紧戒着周围，而山上传来的灵力波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陆语安望着山顶，秀眉微蹙。
谭筝见她神色有异，忧心忡忡地问道：“大师姐，那边怎么了吗？”
陆语安回眸看了一圈还没恢复过来的众人，摇摇头道：“不，没什么。”
而山上，殷子初收回了自己逸散的灵力，按着额角目送陆语安等人远离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次的心魔萌发压制下去花了殷子初很多气力，他有些虚脱地坐了下来，休息了片刻后他也站起身来预备往秘境深处去。
魔族主要的布置应该还是在秘境深处，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殷子初都不想让他们得逞。
动身前，殷子初又碰了碰腰间的玉佩，确认过符祈月和南慕卿的位置后身形没入林木的阴影中。
森林之后是大片的沼泽，再然后缓缓过渡到赤红如铁，连绵起伏的山川和纵横的裂谷。
殷子初踢开脚边的碎石，还未来得及展开神识探查情况便听见底下的峡谷涌上来的凄厉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