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浔其实一直没舍得删掉和谢眠的聊天记录。

倒不是对着这个渣男多念念不忘。

他勉强安慰着自己，说自己是舍不得谢眠的那张脸。

毕竟能长成那个漂亮矜贵的样子，属实难得。

尤其是那双剔透的眼，曾在梦里与他隔着硝烟与细雪，遥遥对望过。

灰色的天穹无边无际，压向一片同样暗淡的废墟。

而唯一鲜活的色彩在那人的眼底。

如同春日的晴空万里。

鲜血沾染在脸侧，被他毫不在意地随手抹去，于是野性的狂热便吻上了枝头的雪，那抹红肆意侵染着，美到诡异，又触目惊心。

使得贺浔在梦里，便又一次对他一见钟情。

……又是这个梦。

贺浔躺在宿舍的床上，禁不住有些呆滞。

他昨晚没睡好，今天补了个觉，一觉睡到快中午。

梦里却又与那个害他失眠的人纠缠不清。

“……”

贺浔整个人燥得不行，动作飞快地掀开被子扫了一眼，又很快盖上。

“靠。”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

梦里的青年可太招人怜。

大概是在什么末日，他是什么首领的地位，还惦记着要去打怪，却又被自己纠缠着，被压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哭着求自己不要在这里。

“他们会看到的，不行，”青年眸子水润，刚刚被他压着亲了一顿，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露出点舌尖，“换个地方，唔……”

梦里的自己连让青年说完一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他扯出一个笑，压在谢眠耳畔呢喃着。

“早就想在这里这么干了。”

“学长——”

没删掉的聊天记录还原原本本的躺在聊天框里。

宿舍里没人，这个点估计都在吃饭。

贺浔从浴室里出来，又把原来的聊天记录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才勉强压下去心里的邪火。

而那条扰乱他心思的消息就在最底下，昨晚发出的。

谢眠先是给了他一个地址，又让他周六晚上去那里一趟。

［该到了你履行职责的时候了。］

什么职责。

他能有什么职责。

贺浔心烦意乱，躁动了一晚，没成想第二天补个觉又梦到了问题的标准答案。

对于谢眠的好感和渴求仿佛是某种灵魂深处的烙印，青年一靠近，烙印就会发烫，烫到他疼，疼到他无法抵抗。

只能放纵着不合时宜的情感充斥全身，任由自己跌的粉身碎骨，只保留一颗心脏完好无损。誓言将被遗忘，故事无人知晓，连他自己都会腐烂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归为泥土，去供养一颗心上长出花来。

花开即不败，滚烫执着的爱意汹涌，跨越岁月长河，却仅仅为一次月光的垂怜。

妈的。

贺浔心想。

贱不贱啊。

靠。

谢眠抱着猫，盘腿坐在地毯上。

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猫下巴。

煤球最近有些太躁动了。

走到哪跟到哪，干什么都要抱着，把它放地上就开始急，睡觉的时候都要盘到谢眠怀里去。

321琢磨着。

［估计是快入春的原因吧……］

谢眠闻言有些严肃。

他把煤球举起来，迎着煤球无辜的眼神。

谢眠思索着：“那要割掉吗？”

煤球：“喵？”

谢眠：“可是那么小……”

视线划过某处。

嗯，称得上是玲珑可爱。

谢眠迟疑：“真的有发育吗？”

煤球：“喵——！！”

刚刚还乖巧的小猫咪突然炸了毛，挣扎着从谢眠手里跳出来。

然后把袭击团吧成一团，背对着人生气了闷气。

谢眠有些忍俊不禁。

“至于吗？”

他伸出手指蹭了蹭煤球的后辈，小猫的耳朵随着他的动作一动一动的，看起来是有些动摇了。

真好哄。

谢眠：“本来就没多大，脾气倒是不小。”

煤球：！

敏感的小猫咪可听不得有关大小的话。

煤球气鼓鼓冲谢眠宣泄着，又很快败在了青年的抚摸下，软声软气地夹起来。

321禁不住感慨。

［这猫真的太聪明了吧，宿主你说话它都听得懂。］

321量了下小猫的长度。

［它才那么点大。］

谢眠也时常因为小猫过于通人性而感到诧异，不过现在也多多少少习惯了。

他牵起嘴角，带着点炫耀的意味，“嗯，随我。”

系统不屑地切了一声。

手机传来提示音。

谢眠一手摸着猫，一手点开了消息。

是沈灼发来的，问他这周六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上次遇见之后，沈灼就从直播平台给他发了私信，和他加了联系方式。

原文里没有这段，谢眠可以自由发挥，加不加完全靠他自己决定。

系统提议是不要加的，不然后续发展可能有点勉强。

但谢眠盯着沈灼发来的话看了很久。

沈灼说，我是真的很想交你这个朋友。

谢眠就同意了。

321问为什么。

谢眠回答说。

“因为我朋友少。”

“难免想多交几个。”

周六还要走剧情，谢眠找了个理由，拒绝了沈灼的邀约。

沈灼回来他个［OK］的表情，就没了下文。

倒是比顾一澜好应付。

过年的时候因为自己不同意跟着他回家，就死缠烂打留下来陪自己干完了大扫除，又一起去买了年货，跨年夜的时候还打了一晚的视频电话。

直到假期结束，顾一澜忙着公司的事，这才安分不少。

不过话说起来，也快到了主角攻受相遇的剧情了。

……一切都会在世界线的影响下步入正轨。

谢眠垂下眼睫，莫大的疲惫感笼罩着他。

哪怕他再怎么胡来，结局都是注定的。

321之前还问过他，真到了要和顾一澜走上陌路的那一天，他会不会难受。

谢眠那时候说，不会的。

系统不会读心，不知道他的意思其实是，他们不会走向陌路。

只以为谢眠足够的无情，用不着它担心。

可现在连谢眠自己也不确定起来。

他不知道。

他的一切判断都来自于一个疯狂的猜想。

既不理智，也全无逻辑，仅仅依靠自己的直觉。

可现在他已经等了足够长的时间，深埋内心的想法却没有得到丝毫认证。

他错了吗？

还是……算了。

谢眠把小猫翻过身来，低下头去，把脸埋进了小猫柔软的肚皮。

管他呢。

谢眠深吸一口。

小猫发出绵软的叫声，娇气地不行。

谢眠忍不住笑起来，心里也跟着豁达。

他想。

横竖都是一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