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查部的审讯室六面墙壁全部由银色的金属覆盖,没有留下一点的缝隙,陈设非常简单,椅子,桌子,仅此而已。
这里比屠鹰的审讯室可是差远了,陈狩星无聊地想,他的衣服换了一身,从训练服换成了自己的衣服,牛仔裤,黑T。
“吱呀”门开了。
陈狩星的目光跟着这个人移动,他和小时候的样子不太一样了,小时候脸颊肉嘟嘟的,现如今长起来的骨头紧紧贴着皮肤,常常带着温和笑意的嘴角拉直,紧紧抿在一起。
怀恩长了一副好相貌,网友们甚至常常将那些雕像的截图与他的脸做对比,以此来赞叹王子殿下这张脸是多么的鬼斧神工。但是雕像的美是生硬的,怀恩整张脸没有一点柔和的线条,每一笔都深刻而立体,带着不容亲近的威严。
星网上他的所有照片数量庞大到可以自己撑起一个百科合集,有日常生活的,有参加会议的,有参加社会活动的,不胜枚举,但是所有的照片中,这位王子殿下的腰背永远挺直着,如同一张紧绷的弓。
怀恩坐在了他的对面,他没有看他,一直在看着眼前的光脑:“姓名。”
“陈狩星。”
“年龄。”
“18岁。”
“居住地。”
陈狩星不说话了。
怀恩又问了一遍:“居住地。”
陈狩星还是没有说话。
怀恩终于从光脑中抬起头。
陈狩星从审讯椅上尽力站起来,虽然没有拷住他,但是这个椅子很小,限制着他的行动。
他微微倾身,居高临下去描摹怀恩那张拒人千里的面孔:“十年没见,你就想问我这些无聊地问题吗?”
怀恩侧脸绷了一下,他说:“陈狩星同学,请坐好,回答我的问题。你所有的话都被测谎机器人记录,请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陈狩星无趣地耸耸肩,坐回原位置:“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无聊。”
“居住地。”
“JY39星。”陈狩星不等对方提问,继续说,“我在那里遇到了我的养父母,他们收养了我,但是两年后,他们死在了一场当地的帮派斗争中,我为了报仇投靠了这个帮派,在这个帮派中学会了很多东西。”
“都是什么东西?”怀恩追问。
陈狩星认真想了想:“有格斗、刺杀、驾驶星舰、刺探情报,唔,应该还有很多吧。”
怀恩认真记录,接着问:“为什么要来报考圣点?”
“因为我杀了那个帮派老大,我在被追杀。”陈狩星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我记得圣点是不在学生是否有案底的吧?”
这场询问漫长得不可思议,一个问题被反复问了几次仍不结束,会打乱顺序,改变问题方式,或者是揪住其中的某一个细节让他去进行描述。
“你要是想要知道咱们分开以后我遇到了什么,我又不是不说。”陈狩星打了个哈欠,歪着身子靠在审讯椅上。
怀恩顿了以下,他继续问道:“请再重读一遍,这是一个什么帮派,有多少人,你在里面担任的职务是什么?”
怀恩的审讯技巧非常高,陈狩星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他的提问,倘若有半点的松懈,就会被对方抓住破绽。
“你刚刚在全息模拟仪中经历了什么?”
终于,图穷匕见。
陈狩星的表情迟疑了一些,表现出适时的心有余悸:“我不太清楚,我的机甲好像失灵了,我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楚是我在操纵机甲还是机甲自己在攻击。”
陈狩星对于自己做的事情非常有信心,他绝不相信他那台机器有任何还可以读出数据的可能,只要是数据读不出来,那么情况就可以由着他说。
“你是说,机甲启动了自动攻击模式?”怀恩重复。
陈狩星不肯定,也不否认:“我进入到那个机器后,有很多东西都在攻击我,我不会使用那台机器,只能随便去按,后来不知道按住了哪个键,机器就开始自己动了。”
他停顿了一下:“我当时试了非常多的方法都没有办法出去,是不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谢谢拉得很长,最后的你又点的很轻,陈狩星说得无比诚恳。
怀恩偏了偏头,解释:“为了防止有人通过全息模拟仪伤害学生,学校会提前给进行死亡体验的学生开通权限,如果没有权限,是无法通过出生地退出机器的。”
“但是相应的如果有学生误入的话,他们只能通过死亡脱出。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机器崩坏,里面没有离开的人也会在同一时间脑死亡。”
陈狩星心中吃惊,面上不露声色,倘若让申奇知道了自己借助那个教官的手去毁灭证据,估计又该跳脚了。
“你在想什么?”怀恩无比敏锐。
“想你。”陈狩星笑起来。
怀恩哽住,接着他严肃说:“这个漏洞学校会严肃处理,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陈狩星,死亡体验对人的伤害非常大,我建议你出去以后去一趟心理咨询室。”
“我可以出去了?”陈狩星抓住重点。
“后续可能还会有一些细节需要确认,麻烦到时候也请配合调查。”怀恩没有否认。
陈狩星笑眯眯地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生死之间必须有一道明确的界限,全息模拟仪会模糊掉这条界限,这也是为什么全息模拟仪死亡体验的权限会由稽查部开通的原因。人类应该对死亡本身抱有尊重。”怀恩对他的态度有些无奈。
陈狩星敷衍点头,他比较关心其他事情:“所以你们的调查结果是什么?”
“明天结果会公布在稽查部的官网上。”
陈狩星从稽查部的大门往回走,他走出去几步,又想起来什么,转过身对着送他出来的怀恩挥挥手。
他笑起来,漂亮地眉眼柔和而舒展:“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的小王子殿下。”
怀恩只是点点头做了回应,陈狩星并没有在意,更没有看到怀恩的耳垂,似乎有那么一点不正常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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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狩星很快走出了稽查部的范围,他在一个花坛处转弯,晃荡的手臂好像不经意碰了一下其中的一朵花。
他蹲下身子去系鞋带,顺便拿起了从花瓣上滚落在地的耳扣。
为了防止在稽查处被查出来,和申奇联系的耳扣被他藏在了这里。耳扣有隐身系统,可以模拟周围的环境,暂时进入死机状态,只要不开机,就和个小石头子儿没什么区别。
耳扣信号刚刚连接成功,陈狩星不出意外地听到了申奇的抱怨,陈狩星无视了对方的咆哮,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申奇马上转移了注意力:“我记得你们两个人曾经有点渊源吧,啧啧啧,不愧是王室的人,还真是如传闻所说的那样冷血无情啊。”
“坏了!”申奇忽然惊呼,“现在几点了,你你你,你是不是又忘了拿你的行李。唉我天。现在去还来得及吗,公寓给发的还是少,就那点东西你今天晚上怎么办,要不先去买点?”
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啊,你走的可是贫民窟学生人设,一言不合买那么多东西,崩人设了!哎呀哎呀,现在这个稽查处又刚刚调查了你,这可怎么办啊。”
申奇比陈狩星这个当事人还焦虑。
“陈同学,请到宿管室领取你的包裹。”宿舍管理是人工智能在负责,陈狩星扫卡进公寓的时候人工智能提醒。
包裹?
陈狩星走过去,看到了阔别已久的行李箱。
人工智能解释:“刚刚稽查部的工作人员送过来的,说是您的东西。”
陈狩星左右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这些人倘若真的想要检查,全然可以查完之后不给他送过来,让他连这件事情发觉都不要发觉。
那么会帮他摆平就只有……
申奇感慨:“那就应该是怀恩送过来的吧,哦呦呦,咱们是不是可以在这学校里有靠山了,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陈狩星用手摸索着行李箱,想象着怀恩的手牵住这个行李箱把手的样子,他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
“哦,也没什么。”他说,“只不过是当年我想杀了他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冲冲冲,今天还可以再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