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愿望都实现了？

韩暮鸦说：“我的愿望吗？”

韩暮鸦说：“想要大家意识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又是这件事。

尹一说：“小时候，你就有那个想法？”

韩暮鸦说：“我看过一篇文章，讲的是这样的内容，大致是说，女孩没有按照父母的期望做工作，也没有按照父母的期望找对象，作者很吃惊，问她父母为什么同意这件事，母亲说，如果现在没有同意，她可能会在几十年后突然后悔，想着，我居然有这样的人生。你看过《月亮与六便士》吗？”

尹一说：“我看过……为了培养文学素养，那些书我基本都看过，那些作家我都了解过。”

韩暮鸦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一直想做的事，和别人羡慕的工作，你选什么？”

尹一说：“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件事。”

韩暮鸦流露出了一种深深的失望，那时候，尹一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失望。

也没办法吧，此刻，尹一想，他的梦想就是那么现实，因为，现实没有给过他梦幻的东西，根本就不需要上了社会才知道社会的残酷，那种事，只是看家里对你的保护程度有多好，如果说家算是公交站台的话，好的公交站台应该是有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也能坐下来休息，但尹一的家就是一块牌子，字也看不清楚，年代很久，久到好像别人都忘记了有这么一个站，地图上也很少顾及它，站台连人都看不见，司机每次到这个站台看见没人，甚至连等都不愿意等一下，直接横冲直撞开过去，尹一的家就是这样的公交站台，是被人遗忘的存在。

男人很少回家，比较喜欢跟那些朋友出去喝酒，尹一就习惯了在这种生活里长久地沉默，一个人一天居然可以一句话不说，他也不想让母亲担心自己，所以他也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到了第二天，尹一再去学校，再变成阳光开朗大男孩，回到家里又一言不发。

韩暮鸦说：“哦，这样。”

韩暮鸦换上了很无所谓的神情，但是他这个样子尹一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尹一很能留意一些细节，韩暮鸦这副样子正如他军训的时候跟尹一不说话那样，更倾向于是赌气，韩暮鸦很倔，他说了他不喜欢解释，他确实很不喜欢解释。

然后尹一又想到韩暮鸦的迟到。

尹一说：“你是骗我的吧？”

韩暮鸦没有想到他已经能看出来他在撒谎了。

韩暮鸦说：“没有啊。”

开始报名字了，尹一听到了韩暮鸦在名字在广播中被宣告。

韩暮鸦说：“我要走了。”

尹一说：“暮鸦，其实你第一天就可以迟到吧？”

韩暮鸦停住了脚步，顿了一下，又跑走了。

尹一说：“如果是我的问题，我很抱歉，但是，不要因为这个就故意输掉比赛！”

其实，尹一注意到了一些事情。

他们平淡地度过人生的时候，韩暮鸦迟到了，接连这样，以为要一直继续到老师跟他不断地谈话时，尹一跟韩暮鸦说了那番话，韩暮鸦没有迟到，那之后，他也没有迟到，就好像那几天根本不存在一样。

那家伙，确实是直觉型，不如说是按心情做事。

尹一想了下，还是跟了过去。其实跳高这种比赛除了参赛选手很少会有人，今天倒是挺多女生来围观的，当然也有尹一班上的同学，那些女生看到尹一，说：“班长。”

尹一点点头，他又不傻，一眼就能看出这帮女生是为了韩暮鸦来的，就王才说，韩暮鸦在高一女生中掀起一阵飓风。

高中不像大学，不能打扮，纯纯素颜，很难有学生在这个阶段显得出类拔萃，有长得一般的有某些角度看还能说是帅哥的，也有韩暮鸦这种一眼在人群中很好认出来的。反正按照大家的审美来看，就是会公认说他帅。

但是，只有一张脸而又没有技能呢，也不会引得女人肤浅的喜欢，军训的英姿是见了，舞蹈也看了，运动怎么样还需要定夺，这不就来看了。

韩暮鸦是铁了心不脱校服，穿那么严实，大家都是短裤短袖，尹一都担心他那衣服会不会影响跳高。有女生跟尹一聊天，说：“班长，你跟暮鸦玩的好吗？”

好像也就平时一块聊天的工夫，他放学就不见了，毕竟还是不良。不良……尹一说：“还可以。”

是还可以，就不知道韩暮鸦心里在想什么，女生说：“他不热吗？”

这么一想，军训的时候，好像穿的是短袖。

也不知道这几天他为什么这么爱穿长袖。

但是，穿这身也没有影响他跳高，跳高是很优雅的运动，尽可能的展现人的肢体。他轻松地掠了过去，但是仅仅是擦了过去，另外，就算这是最低的难度，也会有一些来充数的随便报一个比赛，跳高就成为了非常好混的项目，只要三次跳不过就可以走了，这样既报了名，又参加了比赛。

有女生说：“只是擦了过去吧？”

好像，距离他说的擅长，差了很多，尹一说：“他说过他很擅长……”

女生笑了：“是在说谎吧？有的男生就喜欢吹牛。”

尹一说：“不是的，我相信他。”

女生笑得更厉害了：“班长，你怎么这么认真，人家说着玩的。”

尹一说：“他不会撒谎的。”

因为，他很讨厌撒谎。

他……

这下，尹一说不清，讨厌撒谎的，到底是尹一自己，还是韩暮鸦。

然后，很快就迎来了第二次，韩暮鸦再次是擦了过去。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差一点就过不了了”，更容易感觉，好像只是运气好吧，但是，就这样，一次一次地筛选，不断地有人落选，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跳高，再到后来，增加一厘米都成了很困难的事，韩暮鸦却闯入了决赛，拿到了第一。

但是，这到底是运气好还是实力，就不知道了。

在韩暮鸦跳的时候，尹一喊了加油。

虽然他们好像有一点不愉快，但这不影响尹一为他加油。只不过，为韩暮鸦加油的人太多了，他不知道有没有传进去。

毕竟，有这么多观众，很难保证韩暮鸦会听到他的声音。

同样，就算是同学在观众席为运动员加油，运动员也可能听不清到底是谁，也可能连加油都听不到。

就这样拿了奖牌，拍了照片，有些女生想要围上来问他问题，韩暮鸦扫了一眼，对尹一说：“听见了，哥。”

尹一说：“你不热吗？”

韩暮鸦的刘海过长，很难想象这样的发型会在现实里真的存在，韩暮鸦揉了一把头发：“是该扎起来啦。”他从口袋里拿出黑色的小皮筋，把自己的头发绑了起来。尹一说：“刘海没关系吗？”

有的人，发型不同，完全是两种风格，尹一掀起他的刘海，韩暮鸦说：“干什么，我可是耐看型。”

尹一说：“不是，这么长，不热吗？”

额头上连汗都出来了。

尹一说：“干嘛不脱外套，你是小姑娘吗？”

在月城中学，老师对风扇都有严格的把控，规定短袖面积没覆盖三分之二就不能开风扇，但是班上的一些女生不好意思脱外套。于是风扇的使用率也不尽人意。当时老师很喜欢说心静自然凉，实际上早就在办公室开好空调了。

韩暮鸦说：“你这么想看？”

尹一摇头，对韩暮鸦说：“我是替苏小小问的。”

苏小小眼神示意他不要讲，尹一没看懂，苏小小跺了一下脚。韩暮鸦这才收起了在尹一面前的随意，说：“哦。”

他也没说别的什么，就这样，女生又离开了。

尹一说：“人家都走了。暮鸦，她们都为你加油了。”

留下来的都是男生，王才说：“暮鸦这样很正常，他就没有对女生有意思过。初中他就跟班上的班长还有学委斗智斗勇的。”

王才说：“那时候，暮鸦还英雄救美过。”

韩暮鸦说：“你小子，又来传八卦了，初中的事到高中了，还传呢？”

尹一说：“英雄救美？”

李大有说：“这个事我也好奇……”

王才说：“大概是有几个男生对一个女的开了一些玩笑，暮鸦就过去掺了一脚，为此打架。”

原来是这样啊，这种事，他小学也做过。

尹一说：“老师是怎么说的？”

王才拍了拍尹一的肩，说：“老师哪里知道，这种事都私下解决的，我们当时都觉得暮鸦喜欢那个女生。”

韩暮鸦说：“也是你们，初中闲的无聊还跟女生换书看言情小说，知识进脑了吧？”

王才说：“都是书嘛，谁计较这个。”

尹一说：“没有让老师知道啊……”

他小时候也有，只是，他爸让他忍着，他给了对方道歉。

王才说：“暮鸦这小子，你知道他多绝吗？初中有小太妹说想跟他去游泳，她新买了比基尼，哇那身材真的，无与伦比，他说他喜欢打篮球。”

韩暮鸦说：“老传我事，我真的不会游泳啊。”

尹一说：“你不会游泳吗？”

韩暮鸦摇头。

王才露出“这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的模样。

尹一说：“你真不会？可是，要是游泳满分了就可以少考一门体育……这很划算啊。”

韩暮鸦说：“我才不会想着少考一门就去学游泳呢。”

韩暮鸦确实很叛逆。

尹一觉得他不会的他都会，就是没想到这件事他不会。

王才说：“那也不能约你去游泳馆了吧？”

尹一以为韩暮鸦不会答应，韩暮鸦却说：“你去吗？尹一？”

尹一摇头，像他这种人从经济水平来说就不会想花钱去游泳馆。喜不喜欢游泳，不知道，因为除了考试那段时间没有机会尝试。

韩暮鸦说：“好吧。”

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尹一去自行车棚找自己的车，看见韩暮鸦坐在上面。

韩暮鸦对他打招呼，尹一说：“早知道还不如一起来。”

韩暮鸦说：“刚去处理一些事，载我一程。”

虽然没头没尾的，也没说是什么地方，但尹一也知道是车站，在路上，尹一说：“你身上有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