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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苦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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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下电梯出了会所,司机已经停在会所门口。

沈知序抱着沈念,司机停在车旁,见状躬身打开后车厢的门。

沈念整个人埋在宽大的外套里,雪松调的清冷香气被冷风见缝插针地吹散,酒意蒸发扰得她神思昏茫。

沈知序稍弯下腰,准备放下沈念。

身子骤然陷入实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摆脱。

那种倏然弥漫而来的,许久未曾体会过的恐慌感,令沈念无端想起那年,父亲入狱,母亲成为她唯一的亲人。

她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母亲说永远不会抛弃她,转眼就出了国丢下她一个人。

情急之下,沈念探身搂住沈知序的颈,那里的温度引得女孩指尖蜷了蜷。

却不想放开,她埋在他怀里,近乎任性,“二哥,我不要坐后座,我想坐副驾驶。”

沈知序动作微停,松开她,低眸觑她眼,“要坐副驾驶?”

沈念认真地点头,“嗯。”

男人眼底忽地漾起抹极浅的笑意。

他扬了扬眉,这次不是冷淡的拒绝,“那过去坐吧。”

来不及惊讶,沈念一只脚探到车外,听见前排传来的响动。

女孩下意识转身,看见李叔进了主驾驶。

她又讪讪地缩回脚,“算了,我又不想坐副驾驶了。”

沈念扯了扯沈知序的衣袖,“二哥,你也上车。”

“...”

沈知序没防着,就这么被沈念拽上了后座。

他极随意地抻了抻衣袖上的褶皱,侧眸觑向她,极轻地一哂,“力气还挺大的,装醉?”

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浓重夜色在京北城里是灯红酒绿。

喝酒后的沈念说不出的乖,和从前酒醉的时候并不一样。

她脑袋歪在沈知序的肩,摇摇头,鲜少的安静。

兀自笑了声,沈知序从车载冰箱里抽出瓶矿泉水。

递给沈念,“先喝点水,回家让阿姨给你煮醒酒汤。”

“还好,”沈念看着那瓶水没接,眼神有些呆,不知道是在看哪里,语速很慢,“我觉得我没醉。”

将那瓶水搁在一旁回温。

沈知序哼笑了声,“醉了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

这样的气氛本该是愉悦的,他们共同默契地选择忘记今天发生的大事。

只是下一秒,沈念骤然坐起身,清凌凌的小鹿般的眼望向沈知序,“二哥,我爸爸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我都听见了,爸爸得了癌症,还是晚期。”

看似冷静的话里,包裹的却是深渊。

沈念说完,豆大的泪珠顺着眼睫,一颗一颗掉了下来。

男人眉头轻蹙,单手执起她下巴。

泪水落在他的指腹,带着温热和倔强。

“医生在做治疗方案,是国内关于这方面目前最权威的专家,”

他一点点抹掉她眼睫晕出的泪,“念念,你长大了,该坚强些。”

沈念眼泪汪汪地看着沈知序,倔强不发一言。

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眼,沈知序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沈念的那天。

天气算不上晴朗,盛夏时节一连几天都是绵绵细雨。

女孩面色苍白,瘦得可怜,被沈知礼带到家里。

看到他,怯怯地唤了声‘二哥’。

...

那么小就遭逢巨变的女孩,怎么会不坚强呢。

这些年沈念被孟菀音照顾得极好,比起那时,现在的她确实像个大人了。

可到底也只有十八岁。

喜欢装大人,又总装不像的年纪。

从置物柜里抽出块手帕,沈知序一点点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可是很快又有新的流出来。

“会一直陪你去看沈叔叔。”

男人轻叹口气,语调划出几分无可奈何,沉稳里带着不轻易的妥协。

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沈念机械地开口,“二哥,我爸爸是被冤枉的吧?我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父亲明明那么好,那么正直,怎么会做出那种不在乎人命的事。

“二哥,我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女孩眼底满是执拗,断断续续地说着父亲的好话。

半晌,像是哭累了,沈念瘦削单薄的身躯窝在后座。

女孩闭着眼睛,呼吸很轻,眼下还有未干的泪痕。

沈知序指尖落在那处轻触,只是一瞬的触碰便又收回,“睡吧。”

像是感知到,沈念轻轻地动了下,嘴里咕哝了句‘好痒’。

梦里回到很多年以前,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在花园里玩。

有蝴蝶落在她肩膀,轻轻陪了她会儿又飞走了,只有肩旁处留下的触感是真实的。

-

自从父亲生病住院,沈念无比期待周五。

因为这一天,沈念有更多的时间去医院陪伴父亲,只是沈启山身体虚弱,见到她也是意兴阑珊的。

只吃了几块水果,和沈念说了几句话,就说自己累了要休息。

没在病房逗留太久,刚出门,远远便看见章明惠提着保温桶来了医院。

女人的妆容还是张扬,穿着精致的旗袍大衣,高跟鞋落在医院的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人大概觉得张扬好听。

可沈念下意识蹙眉,一眼都不想多看,径直走向等在走廊里的沈知序,“二哥,我们回家吧。”

沈知序没应她,“和你妈妈说句话,再下去。”

沈念的目光有些怔愣,里面的茫然失措让人心疼。

她不理解沈知序为什么要她这样做,只是紧紧咬住下唇。

眼神瞥去一边,清冷而倔强,“我不要。”

沈知序微伸出指尖,冷玉一般的触感落在女孩唇角。

“念念,听话。”

男人力道很轻,只是一带即离的触碰,话里却带着一股强势的告诫。

沈念抬头,看到男人眉间皱起细微的弧度,被他嗓音里的那抹冷沉有些吓住。

-

“你根本不是我亲哥,我以后再也不要叫你哥了。”

“你果然和她就是一伙的。”

沈念气冲冲地回到车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一口一个‘坏人’地叫着。

沈知序捏了捏眉心,那里的倦意消失几分,他拉下车中间的挡板。

“念念,”男人如玉般的指骨落在座椅扶手上轻敲,等她转过眼去看他,才语调匀缓地道,“你十八岁了,该懂得尊重长辈。”

“她配吗?”

沈念睁着那双泪眼,不顾脸颊肆意流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根本不配,我讨厌她,也讨厌你。”

“念念,她是你的母亲。”

这是沈知序第一次对她的眼泪不为所动,男人开口的嗓音清冷而古板,带着自古以来的长幼尊卑。

没有配不配。

只因为章明惠是生过她的母亲。

沈念想哭,又想笑。

那她宁愿不要这个母亲。

-

一路回到沈家老宅,沈念都没有搭理沈知序。

进了客厅,沈念一路小跑,目不斜视,径自上了楼。

孟菀音看到,从沙发上起来,看见沈知序后面跟着进来。

眼睛一瞪,“念念怎么了,怎么看着像是哭过,你又惹她了?”

又。

沈知序眉心折了折,脱掉外套,挂上玄关旁的衣架。

男人进了客厅,薄唇边划出一道轻哂,“您这话说的,像我经常欺负她似的。”

孟菀音哼声,“你不是吗,都那么久的事儿了,念念那时候还小,你说说你怪她干嘛?”

沈知序指骨微抬,按了按太阳穴,面上倦意浮起些许。

他走入餐厅,从冰箱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冰水入喉的瞬间神思清明。

沈知序看向母亲,“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我犯得着和她一个小孩儿置气么。”

随后,他解释,“是刚才在医院,碰见她妈了。”

“你明惠阿姨回来了?怎么没听人说,”

孟菀音嘟囔,“离开这么多年,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沈知序偏头划燃根烟,指尖散开一抹白,橘子味的烟气在空中弥散。

他没抽,只看着那道灰白,没什么情绪地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难道还得昭告天下么。”

孟菀音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你最近接送念念上下学,多关注她情绪,多哄哄她吧。”

沈知序指尖轻掸去堆积的烟灰,并不置可否,“孟女士,我算看出来了,您是真的很喜欢她。”

“臭小子,不真的还能假的啊,念念又乖又听话,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我可是真的把念念当亲女儿的。”

孟菀音没好气地白了沈知序一眼,“反倒是你,冷心冷情,我有时候都怀疑到底是我的儿子么!”

乖。

沈知序无声轻笑。

和沈念相处的几帧画面浮现于脑海,看着,倒确实挺乖。

“...不是先前说了吗,我是捡来的,您以后,就权当我是捡来的吧。”

见孟菀音又想发作,沈知序弯了弯唇,将烟按灭在烟灰缸,慢悠悠走到热水器跟前接了杯水,瞬间将母亲大人的气捋顺了,“我代您上楼看看她。”

一会儿的功夫,沈义宏和沈知礼一家进了客厅,两人的话头止住。

今天是沈家一月一次的家宴,餐厅的饭菜已经布置好。

孟菀音‘嗯’了声,脸色好转些许,“行,念念要是不想下来,一会阿姨打包上去在楼上吃也没事。”

-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沈念都快睡着了。

姿势不太规整地窝在柔软的床垫,被敲门声吵醒,她反应了好一会儿,鞋子也没穿,光脚下了床。

打开门,沈知序修长的身影漫不经心立在门口。

走廊的灯光斜照下来,在他净白的衬衫勾勒出一道边界。

沈知序看见她,挑了挑眉,“真不下去?”

有很淡的香水味浮进鼻尖。

沈念扁扁嘴,仍不太想搭理他。

女孩侧脸的红印子在走廊的灯下清晰分明,看着有些滑稽。

眼底浮起些笑意,沈知序指尖落在那处,力道很轻地碰了碰,“打扰你睡觉了?”

沈念心里存着气,很干脆地开口,像是呛人,“嗯,你敲门声音那么大,打扰到我睡觉了。”

沈知序‘啧’了声,“生气也能睡得着,不知道是该说你气性大还是没心没肺。”

他稍弯了腰,偏头去瞅她的眼,“还生你二哥气呢?”

眼圈仍残留着几分红。

沈念别过头,不看他。

“气性可真大。”

沈知序直起身,懒散倚在门框,轻哂了句。

他眼皮微垂,视线落在女孩乌黑的发旋上,“念念不下去吃饭,一会儿饭桌上老沈得骂死二哥。”

听到这话,女孩终于有了点动静,后知后觉地抬头。

“那是父亲...”沈知序一直这么称呼沈义宏,但她听得不多,总不太习惯,明明父亲才五十出头,一点儿也不老。

“父亲为什么要骂你?”

似乎是看她终于有了反应,男人眼底浮起细微的笑痕,他伸出指尖,捏了捏她下巴。

“你说呢,为什么。”

“啊...”

这个动作,一下子令沈念想起来,酒醉的那一晚。

沈家家风严谨,酒吧那样的场合是无论如何也去不得的。

她那晚,简直就是鬼迷了心窍。

算计着沈茜茜跟她一起去了酒吧,害得沈茜茜还被警察教育了一番,还是沈知礼大半夜地从家里去警察局把她送回家。

“所以念念,二哥还没问你,那晚为什么去酒吧?”

沈知序将手里的那杯水递给沈念,“嗯?”

他觑她眼,“不要拿沈茜茜来搪塞我。”

最后这句话落下来,沈念杯子差点没拿稳。

幸好杯子装得不太满,只慢悠悠荡出透明的水纹。

随着水流动,那温度隔着杯壁,顷刻温暖了沈念些许冰冷的手指。

然而于此刻,分明是令人烫灼到想逃的温度。

每次醉酒,总有些不太寻常的状况发生。

思绪一会儿陷在下巴那块本就细嫩的皮肤,残存的温度里,一会儿又无端想起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那道错位的吻。

她自己脑子都一团乱麻,急于求证是真是假。

一生中只有一次的十七岁。

结束的那一刻的吻。

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在看的小宝贝,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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