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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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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何文晋一人,他没听清迟淼那一句绵软嗓音,也没注意到她一瞬的失神。何歆悦出门前熬好的肉粥还煨在灶上,何文晋放下药杵起身去厨房,一边替她盛粥一边说:“迟姑娘中了涣神散,足足昏睡了两日。”

他道:“宿阳山那帮强匪已尽数剿清,只为首那个姑娘在逃。紫云门那三位大侠去了镇上,说是不太放心,有些话要当面向县太爷交代。歆悦一同随行,若是路上不耽搁,过会儿大约也就回来了。”

何文晋解释得细致,迟淼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她漫不经心地搅动那一碗有些浓稠的粥米,听何文晋又道:“多谢副门主费心。”

迟淼顺口道:“也没帮上什么忙。”

她的身份不算难猜,何况闲杂人等都不在此,在何文晋面前故作姿态也很没有意思,所以迟淼毫不避讳:“玄清和萧远受何大夫颇多照拂,难得何大夫有求于玄清门,总是该差人跑一趟的。”

何歆悦先前猜何文晋写了信寄到紫云门,其实不对。那一封信原本就是要往玄清门递的,只是玄清门的落脚地时常更换,何文晋也不清楚具体的地址,于是几经周折,信到得晚了些,又有一番阴差阳错,才叫迟淼撞上了沈瑜一行人。

若要追溯何文晋与玄清门的渊源,还是得从那个小半年不得音讯的玄清说起。

他们两人相识日久,听说当年玄清初出茅庐时不知收敛,仗着自己天资卓绝,行事颇有些放浪,又招了许多人红眼,身上时时有伤,便总是来找这一位好说话的何大夫。何大夫年少轻狂时也曾背着药箱混迹江湖,是个小有名气的游医,但那时他早已为了妻子从江湖中退隐,只安心守着一间药铺与妻女,想过些正常人的安稳日子,偏偏这一个不长眼的玄清不知从哪里打探到他的住处,三不五时地过来搅扰,很是叫人心烦。

但何文晋心善,又恐他一身淋漓伤口惊吓到妻女,便只能认命地替他处理伤口,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人倒也混了个半熟。

后来何文晋家中变故,他心灰意冷,搬回了宿阳村,玄清便来得少了,直到后来萧远得了重病,险些丧生,他才又求到了何文晋门口,总算叫萧远捡了半条命回来。

若要认真论起来,何文晋对玄清门是有大恩的,所以迟淼自觉作为副门主,单为他跑这一趟并不算什么。何文晋也不同她太过客套,很快便切入了正题:“宿阳山上那一个‘玄朔’,我总觉得有几分古怪。”

他向沈瑜等人介绍涣神散时,因着情况紧急,不慎遗漏了一些细节,恰好迟淼错过了那一节,他便将那一番说辞拣出来说了,然后道:“虽说涣神散不伤及性命,但毕竟还是毒药,倘若只是服用过两三次还则罢了,若是长期服用,只怕心智催损之重,恐会使人落入失心疯的境地。”

他道:“我总觉得,她并非是第一次用这一种毒。”

何文晋说这话时,一直在打量迟淼。迟淼始终神色恹恹,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进去。他有些忧心药效是否还未散尽,或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毕竟是玄清的徒弟,他难免要上心些,于是关切道:“迟姑娘可有哪里不适?”

迟淼拒绝了他再次把脉的提议:“只是做了一场美梦。”

她避而不谈,捧着碗小口喝粥,何文晋便不追问,却听迟淼忽然道:“何大夫对紫云门有几分了解?”

何文晋一顿,答:“世之高洁,众人趋之若鹜。”

他的嗓音里不自觉带了几分冷意,迟淼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听他继续道:“歆悦……歆悦像是动了心思,想要跟着紫云门那几位一同上山去拜师。”

迟淼垂眸:“何大夫像是对紫云门很有成见。”

何文晋承认:“我不喜欢紫云门。”

他坦然道:“我不喜欢这世上的诸多门派,占着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声名便自视甚高,自以为是什么清流,实际上……”

他缄口,又叹息道:“歆悦纯善,不适合这江湖。可她想去紫云门,我纵然万般不愿,也不该阻拦。”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想,何歆悦自小便是个懂事孩子,如今她终于有一次能大胆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他又怎么狠得下心阻止呢?

何文晋无可奈何,连眉梢都染了不可解的愁绪。迟淼捧着碗,宽慰他:“我可以帮你照看。”

涣神散的药效已过,又有热粥暖了四肢百骸,迟淼迟钝已久的思绪终于回笼。她回想前夜困境,当时未及深想的部分渐渐浮起数个疑点,她将疑点一一归拢,最后得到了一个相当散漫的解法。

所以她道:“我想去紫云门看一看。”

她说话时语气稀松平常,落在何文晋耳里,便自动成了“她要自投罗网”。但迟淼主意已定,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铜板送到何文晋眼前,道:“递信太过辗转,若是再有什么急事,玄清门未必能赶得及,——将这铜板送到镇上回春堂,老掌柜自有计较。”

本朝流通的铜钱上都刻有天地玄黄四字,迟淼推过来的这一枚铜钱亦是如此,只是那“玄”字一点被人凿了小孔透了光。何文晋举起铜钱细细观瞧,听迟淼贴心道:“也没什么讲究,随意找个铜板在同一处凿个孔,回春堂也是认的。”

何文晋一时无言,半晌才叹:“玄清门的产业,竟然已经囊括到回春堂了吗……”

他依稀记得,玄清一贯是个穷得叮当响的穷光蛋,兜里比脸都干净,可一晃多年未见,玄清门的家业竟已伸展到了这一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连锁药铺,这实在很叫他大吃一惊。

玄清门的家业全靠了她与贺一琼开疆拓土,所以迟淼将他这一句感叹视作夸奖,一时眉飞色舞起来,但她还未来得及自夸,神色忽然一动,道:“她们回来了。”

何文晋立时将铜钱收回掌中,自回了柜台后头捣药,只当作自己与迟淼并不相识。片刻之后,何歆悦便如她所料般推了门,领着人进了屋。

迟淼端着碗,已露出如常那副甜笑来,招呼她们道:“回来了?”

何歆悦方才还在同身后人说话,如今见她好端端坐在桌后,话便只剩了半截。她愣了愣神,惊喜着扑上去:“三水醒了!”

她是当真担心迟淼,也当真是个小哭包,才说完这四个字,鼻尖便一酸,红红的要落下泪来。迟淼也无奈,只能边小声哄她,边抬头去看门口。沈瑜正跟在何歆悦身后,她这一抬头,便恰恰与她对上了视线。

沈瑜尚算克制,眼里的喜悦却有些藏不住:“迟姑娘。”

她还未想好应当再说些什么,宋听白已推开她挤了进来,亲亲热热唤:“三水!”

她假作气愤道:“你都不知道那天师姐背你回来的时候脸色有多吓人!”

宋听白这话不算夸张,她那天着实被沈瑜脸上的怒色吓了一跳,但当事人并无自觉。沈瑜有心想为自己辩解,却见那三个姑娘已经乱作了一团,大约是听不进自己说话了,她便无奈地摇了摇头,任她们去闹。

然后沈瑜敛去了面上笑意,回头不轻不重道:“你不必跟着了。”

连以枫已自觉离开了沈瑜的视线范围,她身后只跟着一个面带青紫一瘸一拐的姚志行。姚志行听她此言,一时有些急了,他张口欲辩,却听眼前这个从不说重话的四峰的大师姐冷然道:“平日里说些浑话便罢了,我四峰管不得你们二峰的事。可你既跟着我下山,一路上便该遵从我的安排,若有怨言,提前同我说过,我也并非专制,总可商量一二,可你呢!”

沈瑜鲜少这样动怒,震得他双膝一软,差点儿就要跪下:“大敌当前,还要耍你的少爷脾气,因一时口舌之争,自顾自便要闯那山寨,险些打草惊蛇,叫那一寨的强匪有了防备,你这般随心所欲,可曾想过后果?可曾想过我还算得上是你的师姐?说话还需得有几分分量?”

连以枫入门多年,还从未见过沈瑜抬出师姐身份来压人,他心道师姐这回是真的气得狠了,也不敢冒头,只尽力缩在角落,听沈瑜继续道:“我已差人通知了附近村镇中二峰的师兄弟,宿阳山匪徒押送之事便交由你们二峰来管,至于你,姚志行,且回你的二峰,不必再跟着我们。”

最后,她冷酷道:“等我回山,必定会将此事告知师父师伯,由他们来定夺。”

姚志行只觉得天都塌了。

若是放在别峰,师父总是会护短,在外替徒儿强词夺理些,等回了自家关上门,再好好同徒儿讲讲道理,最多不过是挨一顿揍。可他们二峰不同,栾济明最要面子,也无心管束他们,倘若最不管事的沈师姑都告上门去,他被赶去做外门弟子都是轻的,便是被紫云门直接除名,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姚志行眼前一黑,他几乎能听见将会遭受怎样的嘲讽,为今之计,似乎也只有去求师姐网开一面。

他走投无路,下意识想要去抓沈瑜的衣摆告饶,连以枫却兔子似地从墙边蹦回来拦住了他,皮笑肉不笑道:“师姐已把话说得很清楚,请回吧。”

他站似青松,坚若磐石,半步也不相让,姚志行推不动他,满腔惶恐化作愤恨,又化作恶狠狠的一瞪。

连以枫不为所动,只站在原地警惕地盯着他,见他走得远了,才略松了一口气,回身进了屋。

屋里头热闹,迟淼三言两语便将几个姑娘哄得高兴,沈瑜脸上也噙了一点清浅笑意,她并未加入谈话,眼神却不自觉追着迟淼,小姑娘笑容灿烂,不带一点阴霾,偶尔扫向她时,便叫人心中升起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沈瑜敛眸,又听迟淼唤她:“瑜师姐。”

沈瑜闻声抬眸,见她笑盈盈问:“若是我想和歆悦一同拜师,师父会收吗?”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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