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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黑白瞬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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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世界从何而来?人死之后会通往何处?善恶的界限在哪里?——这些非常有意思的问题,是为难了世界上无数哲学家的古老课题。

人一生的所见所闻是这个个体的全部;地球上的物体是这个星球的全部;然而这个小小的球体只是宇宙中无比渺小的沧海一粟。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人类无从得知。就算得知了世界最大的部分,那它又是从何诞生的呢?在它之外就真的没有更大的世界了吗?我认为有哲学头脑是一件美事,因为它们会带领我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家是典型的中医世家,父母从小就强压式要求我背诵《汤头歌诀》、《黄帝内经》等。阿歆认为学习医药可以抒发她平日里不能言语的情绪,闲暇余会用学医来打发时间。惭愧的是我不喜欢中医,偏好哲学,所以几年堆积下来,我本该引以为傲的专业反倒是不如阿歆。

手机里传来嗡嗡的振动声,我正看着书的时候,接到了妈妈发来的信息。

爸妈在外地出差已有一个星期,原本计划明天回来。

【亲爱的言言:

你这周过得怎么样呀?肯定把之前没来得及看的那几本哲学书一口气读完了吧!你爸爸在旁边说,我们临走时给你布置的课业你一定都落下了,他回来会考你哟~

你小时候总是说:“阿歆读书好快,我怎么老是赶不上她?”其实你不用跟阿歆比,因为她和你不一样。具体的说,她和所有的同龄人,或者更直接的说,她和无论是哪个年龄段的人都不一样。

提到家庭非常富裕,大家通常都会想到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你同学向往的玛丽苏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我们家贴的上“富足”的标签,但我不清楚更往上一个台阶的家境是不是如电视上惯用的情节般华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能感受到阿歆的生活中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泥泞。

总不能说她家里的人都是洪水猛兽,这样就像是故意存着个人恩怨宣战似的。我们两家合作多年,我一直都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他们——这点也只能跟你说。

虽然阿歆是个不错的孩子,但她的父母以及姐姐简直太过于恐怖。他们深谙阴谋算计,下手无比狠毒果断。我见证过好几场悲剧的发生,可怕的是他们总是能把自己摘干净。不止我们这些大人,阿歆更是需要直面他们的“游戏”。

你爸爸几乎已经转变为生意人了,但我娘家还是正统的医药世家。阿歆从小就跟着我学习,我能看见她一直被某些事情困扰。

这些事情你多少也应该知道。

我不会像别的家长一样,一味地认为你只是个小孩,把你保护地严严实实。

你还不满17岁(要知道阿歆比你还小上一点儿),可是现在的小孩毕竟和我们当初不同,你是时候该学会独当一面了。

知道“正和博弈”吗?半个月前,阿歆跟我提到这个词时,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正和博弈简单来说就是尽量保证自己和对方的利益,目的是达到“双赢”的局面。话是这么说,可要做起来就难了。

不知道阿歆有没有跟你讲,无论你面对的是谁,博弈都是人与人之间必备的交往方式。尽管未必都是“正和”的博弈,但只要整理好组合拳,“零和”或者“负和”短暂困境也并不可怕。

马上就要开学了,第二周的开学考不要有什么压力。本来就是检测听课效果的考试,复习什么的也没有必要——这是我一贯的风格——你外婆当年的全校第一也没花多大力气,别人熬学习的时候她还在抓蝴蝶哩!想想那个上大学都奢侈的年代,她能孤身考到首都的名牌大学真是令人钦佩。

最主要就是睡眠质量的问题,只要睡眠足够,老师课上讲的内容抵得上你日日挑灯夜战到凌晨三四点。别说每个时代不同。你们现在的睡眠实在是不够,长此以往,人是会变迟钝的。

说了这么多,还有一件事情差点忘记告诉你了。因为工作有变动的关系,我和你爸爸明天就不回来了,嗯……事情有点复杂,可能要拖一个月左右。

说实话,你很少自己住这么长时间,我实在不太放心。阿歆和两个孩子住在他们家的别墅里,你想不想去和他们一起住?

阿歆那边应该不用我操心,倒是你们班上那些麻烦的同学必须千万注意。你那种假装直爽莽撞的性格不太行了,得快点换个路数,不能一直叫阿歆护着。以前他们有攻击对象,你装傻充愣的去出头也没有关系,但是现在他们没有目标,盲目出头只会变成靶子。千万不要自以为聪明,世界上多的是人像你一样会装傻充愣,真正愚蠢的人少之又少。

我想对你说的暂时就是这些,无论在哪里都要开开心心的哟!

爱你的妈妈】

不愧是我妈妈,关注点都与众不同。

楚夕夕离开之后,褚兰他们肯定会迅速转换目标,我的人设也该改变了。

我打过电话给阿歆,问她能不能去借住几天。她非常干脆地说随时欢迎,叫了司机来接我。

乘坐电梯下去,回望高耸的大楼,多么雄伟壮观。当年爸妈眼睛都不眨地买下这层楼的三户打通,这些年听楼上的长辈们提起,语气里满是赞许。

坐在车上,司机一个劲地说个没完。

“小姐对您真好!您都不知道,自从她接到您的电话,差我去买了好多东西,都是给您准备的。这几年我从未见过小姐对谁如此上心,她对自己都不这样,只有您例外……”

这个司机是阿歆为了方便白月出门买菜另外雇的,为人纯朴,就是话唠了一点。

我静静地坐在后座上,听他说阿歆让他给我买最喜欢的烤鸭;让白月准备好最舒适的床铺;挂上最柔软的家居服;泡茶;摆上象棋,累得白月躺在沙发上连连叫偏心。

从几年前就是这样,我不让她折腾,她却越来越执着,云淡风轻地说只是顺便。

穿过两排有着青葱树木的街道,很快就到别墅门前了。

在此说句题外话,阿歆家门口这整整一条街的绿化植物都是蓝花楹,每年的高考季前总会吸引来大量游客,因此被附近的居民亲切的称呼为“高考花”。自从这条街道被列为网红打卡地,每年五月份慕名前来拍照的游客越来越多。蓝花楹寓意宁静深远,同时还有忧郁之意,不知道那些连“蓝花楹”三个字都念不顺的游客是否知道这一点。

去年花季,白月还跟我抱怨过街道上人太多,刚出门就被踩掉了一只鞋。

***

“言言,你终于来了。快快快,老大在那边等你呢。你来的正是时候,他们刚泡好了一壶新茶,你肯定爱喝。”白月正在院子里浇花,看见我来就扔下水壶,拥着我走进别墅里。

阿歆把茶端给我。我之前没看到温芙也在客厅,不禁有些惊讶。阿歆和我提起过他,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位少年看上去温文尔雅,甚至还有些亲和之感,跟我想象中弑亲凶犯的模样截然不同。

我和他相□□头问好,之后便相对无言。

阿歆像往常一样拉住我说话,但她拉我的手比以往更凉。

“这次来住几天?”

“少则一周,”我笑着反握住她的手腕,“多则……我也不知道。得看你什么时候赶我走了。”我轻探上她的脉搏,收起玩闹的神情。

“你没喝药?”

阿歆下意识抽出手去捧茶杯,徒劳地以为手暖和起来,身体的症状也会随着温度缓和。

我问靠在墙上养神的白月:“你了解她的状况,怎么也不提醒着她?”

白月叹了口气,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哪里是我没提醒,分明是……言言,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劝她喝药了。”

她和温芙一样大,说这话时却有一种心力憔悴的沧桑感。

温芙问:“你会诊脉?”

见阿歆没有反对,我如实回答:“会一点。”

“能帮我看看吗?我最近总是没来由的头痛。”

“好,手给我。”

我诊完脉,顺势看向阿歆。

温芙长期服用一种安眠类药物,最近突然停药才会出现头痛的症状。阿歆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温芙脉象有所好转,她应该是在悄悄医治这个少年。

“你……”我刚说出一个字,就被阿歆的微笑给噎了回去,“没事,只是这段时间比较累,好好休息,没什么问题。”

阿歆很久以前跟我说过,当一个人不想面对眼前的问题时,通常会通过吃东西,或是翻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我望见温芙手边放着的一本书,那是从去年起就一直被大肆夸耀的《穰穰满家》。

“……你也看过这本书吗?”我问。

温芙拿起精装书本,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擦拭封面。

“我看过很多遍。这本书写的很好,我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发现居然它被拿去垫桌脚,就厚着脸皮向它的前主人讨来了。”

难得有意料之外的共同话题,我没道理不接下去,“我还以为阿歆这里不会有短时间爆火的书呢。这本书刚上市那阵子,我还以为是标题党大肆报道的结果,看完之后是真心喜欢。”

阿歆打了个哈欠,放下茶杯朝楼梯走去,“一会儿再闲聊,言言,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阿歆貌似对本书全然无感,导致我和温芙的谈论也被迫终止。温芙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悦,叫白月把他推回房间了。

当天下午,阿歆的姐姐很突兀地带着男朋友来了,说要住上几天。

阿歆对此很是警惕。

我见过叶雨青多次,阿歆从没有哪次表现出如此大的敌意。这是我第一次在她身上看见固执的态度。

我只见过三次阿歆的父母,倒是经常见到充当管家和保姆的白月。阿歆十四岁的时候就一个人飞全球。

有过多经济支持的独立显得牵强,金钱的关系不算喜爱,要收服一个人总要软硬兼施。

每次她出游都会购买充满特色的礼物。有段时间我痴迷外国电影,假期跑来别墅视听室里看《茜茜公主》,只是随口说了句“茜茜的裙子真漂亮”,没想到她真的找国外设计师,为我专门定制一套西式的宫廷礼服。

说到这里,叶雨青常画油画,也时常设计服饰。我觉得她并不是有画画的爱好,因为她只钟爱鲜血淋漓的场景,还总爱把那些可怕的画送给阿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危险的癖好简直明目张胆到猖狂。追根溯源,我认为把这个问题归结到基因的方面也未尝不可。

阿歆小时被扔在奶奶家,叶奶奶精神异常,确诊过重度抑郁和多种癌症,曾几度在生死边缘从阎王爷手中把命夺回来。叶爷爷年轻的时候生活非常不检点,在外勾三搭四已经成为常态。老两口时常吵架,拿刀拿棍都不足为奇。他们不敢直接对彼此出手,只好全都发泄到孩子身上。那段时间偶尔见到阿歆,她的长袖长裤总如钝刀凌迟我的心脏。

在阿歆六岁时候,叶奶奶带她出去买菜,捡包谷的短短十分钟空档,阿歆就被人趁机捂住口鼻带走了。时隔三个月,警察找到了人贩子的窝点,阿歆故意引人贩子进入狙击手的视野,从而获救。

死里逃生的阿歆并没有因此获得叶奶奶正向的关爱。

那天晚上,叶奶奶毫无缘由地叫她去楼道里罚站,得了帕金森的手里握着刚宰完兔子的砍刀,颤抖颤抖,血腥的刀刃距离她的脸只有几厘米。

由于叶奶奶重复的尖锐怒吼,阿歆恐惧反反复复高音量的环境,也因此恐惧老师上课的反复教学和军训时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口号。

约摸是一年前的某个周末,我拿着一本探讨道德的书跑过来找阿歆,我问她:人到底可以坏到什么程度?

她垫脚站在梯子上整理书柜,随意的回答:“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不过你喜欢提出问题,有人却爱亲身实践。”

“我不明白。”

“探究人类可以多少天不喝水?可以多少天不吃饭?在零下四十摄氏度的环境下脱光衣服能存活多久?小孩和成人能承受的疼痛极限相差多少?古时候的人彘到底能存活几天……这些实验好像都已经出过数据了。”

“真的有这种实验吗?”

“这里当然不行,但是可以去无比混乱的不发达国家买人类牲口来做实验。”

“这种事情我只在电影里见过,你是怎么知道它真实存在的?”

“因为我去过。”

说实话,我有点相信了。

我小时候去国外旅游,曾被卷入一场血腥的生死博弈。当时有一个和我同样大的孩子中了两枪倒在地上,犯人拿枪指着我的头,我很快就被吓晕过去。

“你……什么意思?”

她继续整理着书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阿歆,你告诉我,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歆转过身,坐在移动手推梯的台阶上,一字一顿道:“言言,可我不太想告诉你。”

“今天是你主动提出来的。”

“但这是一个可以暂停的话题。”

“我了解你,阿歆,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根本不可能让我有发问的机会。所以,我该知道了,对吗?”

她思索了片刻,“对。但不是你该知道什么了,而是你不得不慢慢开始接触一些真相了——这是你妈妈拜托我做的事情。

“我刚刚所说的人,其实就是我的父母。”

她随手指向旁边的一个绿色箱子。

“看到那个箱子了吗?那里装的全是我找到的□□和摄像头。数量比上个月少。”

“啊?”

“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谁装的了吧?”

“我知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装这些东西?”

“因为……很多原因。”

“急死人了,你倒是说呀!”

“你应该记得我在爷爷奶奶家住过几年,每天看着菜刀满天飞的房屋瓦舍,不难理解父亲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不是所有和魔鬼生活过的人都会变成魔鬼,可他就是变成了这样,我们都没有办法。不好说谁的内心不强大,没毕竟有人去教刚出生的孩子怎样强大心灵。我的外公外婆很优秀(尤其是外公,他参与过研究原子弹),但母亲是天生脑部缺陷,从小就格外爱好杀戮。如果在一个故事里,他们绝对是令主角头疼不以的大反派。”

阿歆曾经说过,有时走一步看一步的战略同样可以达到意料之外的效果,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莽撞行为无异于送死。置之死地而后生,断绝自己所有退路,只一心向前的强大意志力的确是创造出奇迹的药引——热血电影里吃准这个套路就绝对不会出错,可现实变化多端,倘若失败,便是灰飞烟灭都不足以形容的惨痛。

阿歆运气不好,她只喜欢做有把握的事。

如果拼尽全力还是无法抵抗洪流,撤退也是一种勇气。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示弱不是目的,而是在等待时机成熟,创造敌弱我强的绝佳战机,暗中布下伏兵,最终出奇制胜。

这些话有意义吗?回答是什么都无所谓,我觉得毫无意义。那些话听上去是不是蛮有道理?问题就出在这里。现今社会最不缺的就是道理,就连偏远山区从未读过书的放牛娃都懂得放牛的道理。人们从还不会说话就在学道理,只是不善于表达。现在的幼儿园已经有学前班了,孩子们的重心慢慢从读书变成读课本,连名著都要挑着必读的先看,其余感兴趣的书籍只能压榨休息时间去读。

应该有很多人发现年轻人开心快乐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连六七岁的小孩子都会说:“我要好好学习,考一个好的大学。”

大人会问:“为什么要考一个好的大学呀?”

小孩子回:“因为要找一个好的工作呀!”

大人继续问:“那为什么要找一个好的工作呢?”

小孩子接着回:“因为老了不至于去到处求人,老死的时候也安心些啊。”

噢——原来是这样啊,好像知道为什么哲学这么受人欢迎了。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死得愉快?从震撼世界到平安喜乐,再到为了家人苟且偷生,最后只剩下死了会对不起某人。

真是奇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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