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睁开眼睛，慢慢坐直了身体，又做这个梦了。

中也从床上坐起来，叠好被子，洗刷好自己后，跑出去做饭，他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只要一闲下来，实验室、实验体、异能特务科、复制体这一系列的事情，就会反复地在他脑海中回放。

福泽撩开隔帘走进客厅时，就见中也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无奈道：“不用这么辛苦也没关系的。”

中也端着盘子，笑道：“我闲不下来。”

“是闲不下来。”福泽拉开椅子坐下：“还是睡不好？”

中也把盘子放到桌上的动作顿住了一下，低着头，不说话了。

福泽轻叹：“做噩梦了？”

中也低声道：“福泽先生杀过很多人吧！”

“嗯。”福泽点头。

“那，有杀死过你在意的人吗？”中也看着自己的手，总觉得能看到满手的血腥，终究还是忍不住自责道：“是我的错。”

福泽看了看他，突然道：“我很喜欢杀人。”

“诶？”中也错愕地抬起头，看向气质冷厉严谨的高洁剑士，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福泽道：“简单来说，大约就是杀人魔本性吧！能从杀戮行为中获得快|感。”

中也不可置信地看着福泽。

不是说他没见过迷恋杀戮的人，在异能特务科那种地方出任务，这类人他见过太多了。

但福泽这个人跟杀人魔这个词，是怎么放进同一个句子里的？

虽然相识还不久，但福泽在中也的印象里，就是那种他想要成为的大人。

坚定、成熟、认真、负责，有自己的信念和原则，会保护好自己的家人，知道该怎么教导小孩子，对恋人也很温柔。

福泽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剑：“我曾是政|府的杀手，当我发现我期待杀人，喜欢杀人后，就不敢再继续这个工作了，我害怕我会沉迷下去。正好森医生那边需要一个替罪羊，所以我就干脆顶上了。”

中也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茫然地看着福泽，听着对方说出十分颠覆他对福泽认知的话语。

福泽道：“我对自己的本性深以为耻，如果是再早一点的时间的话，这些话，我会羞于出口吧！事实上，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是很敢出剑。”

中也想起，之前那场与所有武斗派的指导战中，福泽的剑，仅在被他控住剑鞘后才出过鞘，他以为是因为没必要，却原来是不敢吗！

“但是森医生对此不以为意。”福泽说着这话时，语气不自觉地就软和了几分，神色里带上了无奈和笑意：“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我绝对能控制好，绝不会因为喜欢杀戮，而向不该杀的人动手。乱步也是如此，那孩子那么聪明，第一眼就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了吧！却毫不在意地跑过来撒娇。”

中也看着福泽，认真道：“那大概是因为，福泽先生担得起这种程度的信任吧！”

福泽愣了愣，轻声道：“谢谢你，中也君。”

中也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好意思。

“中也君，我想说的是，这个家里，你和与谢野是最温柔的孩子。”福泽道：“也正因为这份温柔，让你们很容易陷入自责。你们都有着过度强大的异能力，这似乎让你们有了自己应该做到更多的错觉，但这只是错觉。我说这话，并非是为自家的孩子开脱，而仅仅是陈诉事实，你们太小了，也太弱了，心智不成熟，能力不成熟，都还在需要被保护的年龄，不说远了，单是森医生，若他想害你们，你们毫无还手之力。”

被福泽理所当然地归为了自家的孩子，中也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抓了抓头发，有些害羞的试图岔开话题：“森先生的异能很厉害吗？我很强的！”

这一听就是还没被森鸥外坑过才能有的发言。

福泽想了想，中也基本都是跟乱步绑定的，有乱步在，也不用担心中也像原作里那样被电脑精卖了还给电脑精数钱，也就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道：“你的异能很强，但这不代表你很强，心智尚未成熟，身体也稚嫩脆弱，你还太小了，中也，你该有点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还在能理所当然地向大人撒娇求助的年龄段的自觉。”

中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虽然年幼，但他一直担当着保护者照顾者的角色，在遇见福泽谕吉之前，他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可以依赖求助的家长型的人，以至于他对此毫无经验。

福泽自我反省了一下，这个语气是不是太教导主任了，但他实在不是五条悟那种能毫无违和感地混入孩子们中一起玩耍的人，也没有森鸥外那种演技和情商，只得按照自己的风格，继续说教：“我不是要求你改正什么，你一直都做的很好，幸存者内疚这种心理现象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中也抿了抿唇：“我说了会保护好的，结果.......”

“你恨他们吗？”福泽问。

“当然不！”中也立即道。

福泽道：“那就记住他们更好的一面吧！去回忆他们最值得被回忆的模样。那是你的家人，他们逝去了，会难过，会缅怀是人之常情，但怀念家人时，没谁是会去怀念他们最糟糕的一面的，也没谁会希望被这样记住吧！”

中也有点失神。

【“中也，我还在这个地狱一日，你就必须在这里陪我一日，这是由你开启的地狱，我绝不会让你独自逃出生天！”】

那个孩子说出了这样的话。

但在那天之前，他也曾与那个孩子多次视频通话过。

从未见过外界的那孩子，也曾幻想过去各地旅游，吃很多好吃的东西，玩许多游戏。

天真的、稚嫩的、可爱的........那个孩子.......

那一日对生命毫无半点留恋般，将水果刀刺入脖颈中自杀的他是真的。

但憧憬着世间的各种美好，幻想着能去体验，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走在街上的那孩子，也绝非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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