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坐在一旁的复制体，衰弱的身体，让他根本无力逃跑。

不过没关系。

他本来也没想过要逃。

复制体用手撑着地面，视线有些模糊，过分糟糕的身体受不住这般剧烈的情绪波动，已经快要昏迷了，他努力睁着双眼，注视着中也，等待着死亡的带来。

然而，黑色的能量球一个也没有被往复制体的方向扔去，似乎已经彻底没了理智的中也，始终没有伤害复制体分毫，他飞了起来，飞出了窗外。

异能特务科的人连忙开木仓射击。

但子弹被重力挡住了。

一个个黑色的能量球砸了过去，异能特务科的人很快死了过半的成员。

“撤退，暂且撤退！”领头的人命令道。

中也追了上去。

领头人请示上级后，上级道：“不能让他继续在市中心乱来，把他引到总部来，配合总部的异能者们杀死他。”

一群人往总部退去。

中也则一直追到了总部。

夏油杰正坐在出租车里，地面多次摇晃，司机以为是地震。

夏油杰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直接推开车门，操纵飞行蝠鲼，飞了出去。

当他一路寻着动静，追到异能特务科时，只看见，橘发的少年疯狂大笑着，一个个扔着黑色的重力球，异能特务科已经被毁损得差不多了，地上到处是鲜血和尸体。

好几架大型武器轰击着中也，剧烈的声响，震耳欲聋。

“中也！”夏油杰眼瞳紧缩，操纵着咒灵冲了过去。

而中也的皮肤一点一点的裂开，随后他从空中摔了下来。

夏油杰接住了他满是鲜血的身体。

中也的双眸混沌茫然，然后很快失去了焦距。

他死去了。

因为身体承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污浊状态，死去了。

夏油杰的大脑过分混乱，无法正常运行。

他机械地召唤出咒灵，把中也的尸体存入咒灵的腹中，然后麻木地清洗了身上的血迹，那些属于中也的血迹。

接下来该做什么？

夏油杰茫然地想着，他操纵飞行蝠鲼飞在空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最后他来到一条街道上，愣神半响，才反应过来，他来到了与五条悟约好的甜品店里。

五条悟在人群中很显眼，夏油杰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杰，你好慢啊！快过来，这边这边！”五条悟像个小孩子一样挥着手，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开心得就差没蹦起来。

夏油杰想尖叫，想痛哭，想冲过去抱住五条悟，死死勒住他，把他嵌入自己的心脏里，告诉他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想立刻召出咒灵，带着五条悟离开东京，离开霓虹，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但是.......夏油杰把所有的绝望和痛苦死死埋进心底，把自己的表情调整好。

他温柔又无奈地弯起嘴角，一边抬手挥了挥，一边走进了甜品店里：“昨天不是才见过吗？至于这么兴奋吗？”

“可是我每次看到杰都好开心啊！”五条悟把自己挂到夏油杰身上，像只粘人的大猫那样在他脖颈处蹭啊蹭，软软的白发弄得夏油杰有点痒。

夏油杰失笑：“有那么夸张吗？”

但是悟，是一只单纯快乐的漂亮猫猫，是用云朵和白雪堆出来的玉人，是透彻美丽的琉璃人偶，是美玉无瑕的六眼神子。

他怎么可以把那些黑暗的，让人难过的，残忍不堪的事情，带入悟的世界里呢！

“就是有那么夸张！”五条悟大声道：“杰可是我的one and only！”

“是是是，快点下来，你好重。”夏油杰嫌弃道。

几日后。

夏油杰将中原中也下葬了，然后他去见了复制体。

与中也一模一样的少年形容枯槁，躺在医院的白色病床上，整个人带着浓重的死气，他道：“是中也的朋友啊！你好啊！”

夏油杰低声问道：“中也为什么会死？”

“因为我给他注射了SI5710啊！”复制体埋怨道：“是中也不好，5710并不会致死，但中也却非要开污浊，最后因为身体承受不了荒霸土的力量而亡。”

夏油杰眼神阴鸷地看着他。

复制体道：“中也太笨啦，都知道我是复制体的复制体了，却还是缺乏对我的防范心，我装作要摔倒的样子，他立刻就上前接住了我，然后被我用针管注射了药剂，真是太笨了，笨蛋当然会死掉啊！”

夏油杰周身的咒力翻滚嘶吼着，想要涌向复制体，将他撕碎。

复制体笑着与他对视：“要杀了我吗？”

夏油杰握住了他的脖颈，手指慢慢收紧。

复制体没有丝毫挣扎，平静地合上了眼睛。

窒息的痛苦似乎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动容，他安静地昏迷了过去。

然后，在他即将真的死去前，夏油杰放开了手。

复制体的身体如此糟糕，更何况他当时就在中也的身边，中也要杀他易如反掌。

但中也却在污浊状态下，也没有伤害他分毫。

夏油杰在心里对自己的脑子嘶声尖叫着，想让大脑停止思考。

但大脑自顾自的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中也并不恨复制体。

不光不恨，中也甚至在死亡之前，在已经被污浊弄得神志不清时，仍旧选择了保护复制体。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得通，身体状况如此糟糕的复制体，为什么能毫发无损的躺在这里。

夏油杰想杀了复制体。

他想亲手一片片撕下复制体的皮肤，挖出他的眼珠，剪断他的手指，切下他的四肢，割开他的脖颈。

但他可以这么做吗？

他可以去伤害中也至死都要保护的人吗？

如果中也还活着，中也会怎么办呢？

夏油杰不想承认，根本无法承认。

承认中也不会伤害复制体分毫，甚至还会继续保护他的事实。

承认以中也的性情，不光不会怨恨复制体，甚至还很可能对复制体心怀愧疚，满心自责的事实。

夏油杰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为了中也，他不能杀死复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