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眨了眨眼睛，认真地回想片刻后，回答道：“并没有想什么啊！刚刚杀了人，完成了工作，然后遇见一个小孩子，因为他在哭，还抓住了我的衣服，所以哄他不哭了。”

佐川看着织田作的眼神越发冰冷。

织田作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但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越描越□□：“于我而言，就是完成了枯燥无聊的工作，经过了很普通的一天而已啊！我应该想什么吗？”

“枯燥无聊。”佐川道：“杀人对你来说很枯燥无聊吗？他那样悲惨的一生，对你来说很枯燥无聊吗？”

“哦！”织田作恍然：“你是希望听到我骂伤害他的人，然后自责吗？”

佐川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啊，果然，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半点感觉的吗！也是啊！14岁就能成为金牌杀手的人，会对杀人有什么感觉呢？”

织田作不确定地回复道：“嗯.....抱歉？”

应该是这样回复的对吧？

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被受害者亲友找上门的情况呢！

因为他工作时一直处理得很好，别人很难得知是他下的手。

这句毫无歉意的道歉，听在佐川耳里有多刺耳可想而知：“是了，我指望从你口中听到什么呢！你甚至选择了在泷泽家等我。”

中也都被镇住了，他不可置信地转头问织田作：“泷泽，被你杀了父母的人，这里是他家？”

“嗯，泷泽死掉后这里就荒废了。”织田作说。

中也问：“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这小孩！挑衅？”

“挑衅什么？”织田作没听懂，但不妨碍他按照自己的逻辑来解释行为：“等人当然该在对方知道的地点等，我不知道佐川君知道的地方有哪些，但他挚友家宅子的位置他肯定知道，所以我就到这里来等了。”

中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又一次出现了那种，好像能跟织田作沟通，又好像完全无法沟通的感觉。

织田作说：“而且他不是小孩，他成年了，只是因为实验才一直维持小孩子的外貌。”

“实验？”中也皱眉。

佐川死死地盯着织田作：“杀死泷泽的父母这件事，对你来说就是这么无所谓啊！”

“倒也没有无所谓。”织田作的眼神一片平静。

大部分厉害的杀手都把人类当成虫子，他们看人的眼神轻蔑而冰冷，没有丝毫慈悲心。

然而织田作的眼神不同。他的眼睛甚至连冰冷都没有，根本就不存在温度，一片虚无。别说慈悲和温柔了，连憎恨诅咒杀人快感都没有。

那是只有放弃了希望与绝望，从人生中所有的感情中「走下来的」人类才有这样的眼神。

织田作说：“杀人，就是一件很枯燥无聊的事情啊！虽然不少同行喜欢杀戮，但我从来体会不到这件事有趣在哪里，只是份工作而已。”

织田作从来没有从杀戮行为中得到过快乐，与会对杀戮上瘾的福泽不同，织田作之所以成为杀手，只是因为没别的事可做。

对他来说，这就真的只是份工作而已，与快递员，卡车司机等职业没有什么不同。

上班打卡，下班走人。

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织田作确信自己的思想没问题。

“体会不到有趣，但也感受不到愧疚是吗？”佐川讥嘲地道。

“愧疚？没什么好愧疚的吧！我杀人，然后有一天我会被人杀死。我从不原谅任何人，对伤害所给予的反馈唯有报复，也没有人会原谅我，知道了在意的人被我所杀，会选择的不过是放弃或复仇。就是这样平凡普通的，在哪儿都会发生的事情而已。”织田作在心里给自己这段话打了一百分，负的一百分，完全是段废话。

织田作心想，自己这话大概就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经典案例了吧！

佐川没说话，只是看着织田作。

织田作与他对视了几秒后，感觉对方好像在等自己说下去，于是只能再次开口：“特地找到我，你是希望能听到我说什么吗？”

织田作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公司逼着写年终总结的苦逼社畜一样，明明对这份工作毫无感觉，只为糊口，却得绞尽脑汁地去想感言。

但他能有什么感言呢？他的感言就是没感言！

“你是一具空壳！”佐川茫然地说：“怎么会？为什么？可是你明明活得......你怎么可能是具空壳？”

织田作努力在心里编织语言半响后，放弃了，诚恳道：“我有魏尔伦的电话，不然你和他聊聊吧！”同为认为他是具空壳，且对此感到不可思议的人，这两位应该比较有共同语言，起码不像他，想接个话都如此艰难。

“我会杀了你。”佐川道：“你会死在我手上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心想，幸好现在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太宰而是中也。

佐川死死地看着织田作。

他是希望得到我的什么回应吗？织田作不解，苦思冥想自己该做出什么回应，但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其实本来还想加句“那你加油”的，但他飘忽不定的情商终于上线了，提醒他这话很不合适，而及时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喂，小鬼......”中也皱眉，因为同伴被威胁了，而下意识地想出言维护，但又因佐川想为亲友复仇完全无可厚非，而自觉理亏，没法继续说下去。

但若佐川真的威胁到织田作的性命，即使自觉理亏，中也也不可能就这么干看着。

织田作是他的同伴。

织田作看了看中也，说：“不用担心，我不打算死，毕竟我要是死掉的话，家里会很糟糕吧！”太宰的反应根本不敢想象，梦野和神文也是，会闹出大事的。

“我杀人，然后有一天我会被人杀死。”佐川道：“刚才还这么说，现在却说自己不打算死？”

织田作道：“我当然有一天会被人杀死，谁都会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部分厉害的杀手都把人类当成虫子......从人生中所有的感情中「走下来的」人类才有这样的眼神。】

这一段是文野小说的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