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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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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小婉回家来。李北海正在单元门外头的路边打理一颗树根,李东海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看着,哥有多专注,弟就有多无聊。孙玲子出来了,站在李东海跟前,笑道,“那么没意思,你怎么不去和李宏亮吃饭。”李东海翻了他媳妇一眼,说,“谁要跟他吃饭?”孙玲子笑道,“人家专门派人来叫你的,好歹也是个有钱的老板,多少人想巴结呢,就你清高。”这话是反话,孙玲子就喜欢李东海的清高,他们说话,时不时让人觉得是吵架,又时不时让人觉得是调情。

此时李东海并没有任何清高的样子,满脸不着调的样子对他媳妇说,“我不去别处,晚上咱俩早点睡觉。”说着挤眉弄眼。孙玲子笑骂道,“你少没正经的。”看见李小婉回来,招呼说,“小婉回来的正好,吃饭啦。”

大姑李爱芹来了,表姐张婷也跟来了。李小婉看见婷表姐高兴得不得了,两个人立即凑到一起唧唧哝哝的聊了起来。

李爱芹和孙玲子现在关系还好,近几年李爱芹总是主动向孙玲子示好,孙玲子也不记仇。李爱芹心甘情愿向孙玲子妥协,这主要是为了她儿子张文。

李爱芹的儿子张文,从技术学校毕业就没有正经工作,跟着一些人在社会上瞎混,任凭李爱芹怎么劝也不管用,三天两头打架闹事,进派出所的次数简直比回家的次数都多。所以李爱芹有求于弟弟,和弟媳搞好关系也是情非得已,再加上弟媳本身也是法院工作,说不定那天儿子被判了还得指望弟媳给托关系呢。

李东海看见姐姐总的问,“张文最近没惹事儿吧?”

李爱芹帮她妈端菜出来,喜气洋洋的说,“我们文儿啊,最近自己找了个工作,比以前稳当多了。”眼睛里流出笑意。李东海问,“啥工作?”李爱芹说,“就那个文星商贸,天天正正经经的去上班的,按月开工资,工资卡给我拿着呢。自己找的,一点没用我操心。”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一家人都很高兴,连连说好。能够这么气氛融洽的吃一顿饭,真是不容易,大家都主动的彼此示好,互相恭维,尽量烘托气氛。

现在这一家人还都跟本市的黑恶势力没有任何沾染,所以也不知道这个文星商贸其实就是本市著名的大哥黑狗的手下经营的,张文能去文星工作也是因为在社会中得到大哥的提携,介绍去了文星商贸工作。

李东海说,“好好上班就好,别跟那群不正经的人瞎混,混不出好。”一家子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前几天孙玲子和小婉妈抱怨过的在大路上抢包儿的飞车党,小婉妈问,“飞车党查的怎么样?”孙玲子说,“难啊,查不着,他们所长根本不重视,是吧东海?”李东海不太愿意提,孙玲子推了他好几下,他才说,“我有办法,你们甭说了。”

李东海爱面子,查飞车党这个事儿让他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所以不爱提。他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格,听说自己辖区有抢包的第二天就跟领导报告,提出要彻底追查。高所长觉得李东海简直就是没事找事儿,说,“连个报案的都没有,你查什么查?正经事儿还管不过来呢。”也不知道高所长的正经事儿都是什么,反正高所长确实很忙,天天晚上出去喝酒。李东海让孙玲子找那个被抢的人报案,可是人家说没什么值钱的,不想麻烦。

没想到过几天,真来了一个报案的。那是个三十几岁的大姐。大姐步行走到和平煤矿和派出所的交叉路口处,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从后面来过拽走了大姐的提包,大姐十分气愤,追了一会儿,没追上,一看派出所就在面前,径直来派出所报案。

李东海非常兴奋,问大姐,“包里有什么贵重物品吗?”

大姐说,“有。我刚蒸的馒头,正准备给我娘家妈妈送几个去,都给我拽走了。”大姐刚才追人,跑的鞋跟都断了,现在还气喘吁吁的。李东海问,“还有别的没?”大姐想了想,“还有一卷卫生纸。”

高所长对李东海十分不满,他大概怀疑这大姐是李东海找来的,为的就是让他查飞车党。高所长让李东海去查,连个帮手都没给他,李东海查了两天没进展,一气之下去找李宏亮了。这事儿就发生在和平煤矿附近,找他调查完全合情合理。

和平煤矿里,李东海问李宏亮,“你门口这条路上有飞车党抢包你知道吗?”李宏亮捻着下巴,若有所思。他手下一个兄弟嚷道,“李警官,你没事找事吧,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李东海也知道,抢包的人跟和平煤矿肯定没关系,这群人抢矿可以,抢包不太可能,但他还是把眼一瞪,“就在你们门前的大路上抢包,我问问你们,协助调查不行啊?”

没人反应过来,只听啪的一声,李宏亮一个巴掌已经扇在那人的脸上,骂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三角眼竖起来,那□□大哥气场把李东海都吓了一跳,周围人都喏喏的大气不敢喘。

李宏亮给李东海递了一支烟,说道,“我门前的事儿,我该管,包我身上吧。”李宏亮这么一说,李东海不好意思再像阶级敌人一样的对待他了,这人挺讲理,于是两人一起抽了两根烟,聊了几句。

李东海不是一个心思深的人,他并没有想过李宏亮为什么愿意帮他,他也不介意所长为这事瞧他不顺眼,他只觉得作为一个警察,要□□帮自己查案子有点丢人,所以就算在自己的媳妇面前他也没说李宏亮要帮他的事儿,现在家人提起来这事儿来,他也就敷衍说了几句。

一家子边吃边聊,李小婉和张婷表姐妹端着饭碗坐在一边聊,她两个不关心什么飞车党,诉说的都是女儿的心事儿。李小婉跟表姐说了宋建明的事儿,说了同学纪久帮他摆脱了纠缠,张婷眨着一双大大的黑玛瑙一样的大眼睛,说,“纪久喜欢你吧?”李小婉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们两个是哥们儿。”张婷捂着嘴笑,她笑起来有一对小酒窝,眼睛像弯月牙,好看的让人心醉,张婷说,“我不信,我听你说的这些,他就是喜欢你。”她的声音也柔柔的。听见表姐那温温柔柔,甜甜美美的声音,李小婉更确信了,纪久那么好的男孩子,喜欢的一定是像表姐这样的女孩子。

李小婉说,“姐,我们绝对不是那种庸俗的感情。你不懂。”

张婷笑道,“我不懂。”说完了李小婉的事儿,张婷也说了自己的事儿。“有个男的,追我。”张婷说的轻轻柔柔,微微低了头,表情十分的羞涩。表姐被男生追可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李小婉说,“这回又是什么人?还是你同事吗?”张婷今年十九岁,比李小婉大两岁,学的幼师专业,刚毕业,在第一实验幼儿园工作。刚工作就有同事追求她,不过已经被她拒绝了。

“不是。”张婷说。

“哦。”李小婉巴拉了一口饭,看着表姐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了,这一回,表姐不会是喜欢那个人了吧?李小婉笑了。

张婷也笑了,粉扑扑的脸蛋上透出微微的红,她说,“他约我去看电影。”

“什么电影?”李小婉总有点儿不着重点,她确实很想知道什么电影,她看见松仁市唯一的一家电影院外头打出的大牌子,新上映的电影《他来自江湖》,李小婉很感兴趣。

“没说什么电影,就说明天晚上一起去。你说我去吗?”张婷问。

要是看《他来自江湖》就去,李小婉心里想,但是还好,李小婉毕竟是十七岁的女孩子,虽然她心里有一部分是这么想的,但是另一部分还是想到了别的,“姐,你想去就去啊,你都上班了,谈恋爱我姑也不会管你啊。”

张婷的脸上带着红晕,低声说,“那,你陪我去行吗?我自己不好意思。”虽然从小追张婷的人就多,但是她并没有谈过恋爱,她还比不上李小婉,李小婉好歹跟男生打架的时候还是和男生有过肢体接触的,但是张婷是绝对连男生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的。单独和男生看电影,那肯定是第一次。

表姐的事儿,小婉当然要帮忙,而且她也有点好奇,倒底是什么样的男生能让表姐动心。李小婉说,“没问题,我陪你。”

第二天晚上,月朗星稀,暑热未散,张婷和李小婉只说两人出去看电影,没有跟家人说约会的事儿。李小婉见到了那个男人,婷表姐的初恋,命中结束。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以甜蜜开始,以惨烈收场,用多少人的牢狱做祭,将松仁市半个□□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松市府一把手都要骂一句,“他妈的,鬼迷了心窍了。”

彼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风里还浮着白天的热,张婷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很普通的黑色凉鞋,一头瀑布一样的长发竖起来,扎一个普通的马尾,她的样子简单,眼神也简单。李小婉T恤休闲裤,运动鞋,短发,手插在裤兜里,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的跟在表姐后面,像一个保镖。

约表姐出来的男人来了。这男人看着比婷表姐大不少,不是青葱少年,而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成熟男人了。此人略带文艺气质,皮肤白皙,中等身高,身材挺拔,不胖不瘦,带着一副金丝边大眼镜,穿着白衬衫,扎在裤子里,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干干净净的,眼睛里闪着生动的光彩。

不管你在恋爱没有,凡看见了这男人眼中的光彩的人都会感到恋爱的喜悦。李小婉看见这个男人眼中的光的那一刻,心中豁然开朗,爱是一个神话,表姐遇到了这个神话。我的眼里只有你。

这人叫路文强,自称是高中毕业,会弹钢琴,现在是一个会计师。李小婉认为,这个人除了年纪比表姐大了些,别的都不错。他看表姐的眼神,那不是看女人的眼神,那是看仙女的眼神。表姐就是仙女,李小婉想。

他们一起看了电影,是一部印度电影,载歌载舞,又唱又跳,红和金的色调一直主宰着屏幕,女主角最后跳进了大火中自焚,歌声悠远,片尾字母徐徐打起,电影结束了,李小婉竟然看哭了。她已经不了解自己了,她真正喜欢的不是江湖片而是爱情片了。

路文强和张婷看电影都不投入,张婷竟然都没哭。散场后,她和路文强走在前头,把李小婉扔在后面,李小婉看得清楚:两个人越靠越近,路文强将手慢慢的去拉张婷的手,张婷的手轻轻逃开,路文强那手只好垂下去。

一辆小汽车在不远处慢慢的开着,跟步行速度相似,在这夜晚的街道上,在这橘色路灯打下的光晕里,李小婉再一看,路文强和表姐的手已经牵在了一起,连路边的草虫鸣叫都显得暧昧起来,李小婉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只比路灯还亮的大灯泡了。

表姐恋爱了。

表姐瞒着大姑,也不让李小婉告诉大姑,表姐说,“他比我大好多呢,我妈肯定不愿意,等处处再说吧。”李小婉认为表姐多虑了,但是这是表姐的事,自然由表姐决定该不该告诉大姑。表姐每次约会总让李小婉陪,李小婉真的是舍命陪君子了,明明不愿意,还是跟着去。路文强倒是对小婉不错,妹妹长妹妹短,给张婷买衣服,买首饰都张罗也给李小婉一份,不过李小婉是除了冰淇淋来一份之外,别的一概不要的。

路文强一定很有钱,只要表姐多看一眼的东西,他一定会送到表姐面前。如果他注意到了李小婉多看了一眼什么,也会给李小婉送来,只是他一般是注意不到李小婉,他的眼里只有张婷一个人。每次他们约会,都会出现那一辆缓缓随行的小汽车,李小婉的第六感闪过一个念头,这车是跟着路文强的,车上是他的司机和保镖。

李小婉不认识,那是一辆劳斯莱斯银刺。

终于,在大概两个星期之后,表姐约会再也不叫李小婉了。

六个九的车牌号,李小婉去问纪久,纪久果然知道。

五回,在松仁市,和大栓黑狗齐名的人物,拥有多家矿山以及其他企业。五回这个名字是有来由的。据说他当年是长河滩运沙子起家的,他的沙子卖到工厂里,过完泵之后再从后门出去,绕一圈回来,再当新运来的再过一遍,一车沙子往返五回,一车当五车卖,就此得了一个五回的绰号。

能把一车沙子当五车卖的人,自然是有些手段的,五回在松仁市的名头也是响当当的。他比大栓黑狗都年轻,喜欢讲排场,在松仁市是唯一一个给手下小弟统一着装的,出门时排面宏大,气场十足,别的大哥都坐个虎头奔就差不多了,就他,买了全市唯一一辆劳斯莱斯,而且还弄了一个超级靓号。

“长什么样啊?”李小婉问。

“我没见过。”纪久说。

“戴眼镜吗?”李小婉问。

“不知道。”纪久说。

李小婉怀疑路文强是五回,但是似乎又不可能。那时候松仁市中心广场附近经常有抽奖活动,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人,拉着一大卡车的奖品,五块钱抽一次,冰箱彩电洗衣机都有,末等奖是一个小闹钟,但是李家全家都算上,几乎每个人都抽过好几回,就没有一个人一次抽到一个小闹钟的,他们抽到的都是“谢谢。”松仁市好几十万人口,表姐跟五回搞到一起的概率,比抽到小闹钟还小,而且路文强温温柔柔,在表姐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吹倒了表姐似的,说是个会计师应该靠谱,说是个□□大哥就太不靠谱了。李小婉想。

然而张婷不姓李,李家人抽不到奖,不代表张家人也抽不到,事情就是这么不靠谱,路文强就是五回。

论钱,论势力,论关系,李宏亮都远不是松仁市排得上号的人物,算起来只能排个末流,但是帮李东海抓贼,还真是够快,只第二天,李宏亮就把那几个飞车党给抓来了。

李东海找李宏亮的当晚,李宏亮就派了几个小弟出去路边蹲着,结果一宿毫无所获,也难怪,就那些文龙刻虎的小黄毛们,叼着烟卷路边一蹲,贼想出来也不出来了。第二天,李宏亮转变战略,找来了个女人,戴着金项链背着小背包踩着高跟鞋,在路边一趟一趟走,刚半天,贼就出现了。那贼骑着自行车,第一趟掳走了背包,竟然又折回,第二趟拽断了女人脖子上的金项链。

路旁边蹿出了好几个人,毫不费力的将飞车贼被当场抓住,直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揍了个半死,贼很快招出了另外两个同伙。所谓飞车党一共就三个人,是不远一个村子里的三个农民,二十出头,不事耕作,又不愿意上山下井吃苦受累,连混社会都怕挨打,就在路上抢女人,都是不务正业的。

李东海把他们带到派出所法办,此后飞车党基本绝迹。李宏亮再次邀请李东海一起吃饭,李东海不好拒绝了。论理该李东海请李宏亮吃饭。

李东海说,“行,吃饭可以,别去那大地方啊,就找个小酒馆,咱们喝两杯就行了。” 松仁市最著名的大饭店叫仙客来大酒店,李东海知道社会老板们请客吃饭都去那里,他可不能和李宏亮去那里,那简直就是同流合污的标志了。

李宏亮笑道,“那种大饭店我也不爱去,就是陪老板们没办法,咱们两个,找个安静地方,就去咱们路口北面那个小饭店吧。”

这饭店叫姐妹饭庄,不大,窗明几净,桌面地板上不落一点儿油星儿,难得的干净。因为不大,也没有包间,这天李宏亮来吃饭,就直接歇业了,只接待他们。老板亲自作陪。

老板就是那天抓贼的诱饵,一个二十出头,风姿卓越的女人,叫小梅。三个人坐一张桌子,不过几个凉菜,一壶白酒。

夏天里,头顶上转着三个叶儿的吊扇,前后窗户开着,南北的风吹过,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大柳树的枝条在窗口摆来摆去。小梅挽着黑黑的头发,肩上挂着细细的吊带,露着雪白的脖子,身上带着一股自然的女儿香,指甲莹莹没涂颜色,越发显得干净,素手倒酒,酒味愈发显得甘烈。饮几杯人就随性散漫起来,话题也聊的天马行空,不谈警局也不谈江湖,这两人竟然能聊的投机,一聊发现小学竟然还是同校,于是从哪年哪个老师的轶事,到同校那个女生好看,哪个地方的哪个酒好喝,到五连子到底能把枪管钜到多短还不影响其性能正常发挥,话随着酒喝得多就越多。

一阵凉风穿堂而过,李东海趁着自己还没喝醉,说,“我该回去了。”

李宏亮也不留,笑道,“行,下回再喝。”李东海站起来,还算站得稳,李宏亮起来,身子一歪,多亏小梅扶住。李宏亮搭着小梅的肩膀,舌头也短了,身子也软了,小梅把他搭住,对李东海说,“你看看,他就这点酒量,真不及你。”从这两个人的举止,一看就是有关系的。

李东海被夸几句,得意的说,“这不算啥,我还能喝,不过我得回家了。”

李东海回家一头栽倒,就醉过去了。

李东海抓了飞车党,高所长专门把他叫去办公室,开门见山,“抓飞车党了?”

“嗯哪。”李东海说。

高所长抽着烟,笑吟吟的,“李宏亮帮你抓的?”

李东海没说话,他觉得这不是光彩的事儿,高所长却觉得很光彩,笑眯眯的说,“对嘛,没白跟着我,还是学了点皮毛的,他们这些人该利用就要利用,在咱们松仁市当警察,必须要学会和他们这些人相处。”说着弹了弹烟灰,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李东海。

李东海被看的发毛。

虽然开始有些不自在,但是这毕竟是好事儿,领导高兴了,贼也抓了,市民也安全了,家里人也很高兴,孙玲子崇拜的对李东海说,“真有你的,真破案了。王晓燕丢的钱包都找回来了,”得意的甩甩头发,“当你媳妇真有面子。”李东海心情大好,当晚他和媳妇孙玲子把鲁鲁放到奶奶家,一起手挽手出去看电影了。

李老太太不满极了,在他们走后还在絮叨,“看电影都是年轻人搞对象才去的,他们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费那钱看什么电影,在家一起看电视不行吗。不会省着过。”

在李老太的眼里,孙玲子就是超级的不会过日子的人,早年还有粮票的时候,李家都是公职,家里的粮票富裕,孙玲子把自己剩下的粮票都拿去换鸡蛋吃,李老太就这么天天数落她不省着过,等以后没有了怎么办。以后是真没有了,粮票直接给取消了,李老太攒了多年的粮票都作废了,孙玲子一点没剩下,都换鸡蛋吃了。然而这个不重要,在李老太眼里孙玲子还是不会过日子的典型。

两个人快十一点还没有回来,鲁鲁没有妈妈睡不着,眼皮儿都抬不起来了,就是不睡,非要等妈妈。李老太也着急了,电影早该散场了,于是叫大儿子出去找,李北海还没出门,李东海和孙玲子就回来了。

两个人身上都带着外头的凉风,李东海的衣服颇有些不整,孙玲子的头发略显得凌乱。“怎么这么晚?”李老太问。

“没事儿。”李东海说,被老太太问急了,说“管了点闲事。”李东海不愿意多说就要领孩子回家,可做妈的永远想知道孩子的事儿,就算孩子都三十了,李老太还是追问,“什么闲事儿?不是你的事儿别管。”她怕孩子掺和了不该掺和的事儿,惹了不该惹的人。孙玲子捋捋头发,看似心有余悸,说,“闲事不闲事的,没他这么管的。”

李东海和孙玲子看电影,碰见了李宏亮一个手下管事的人,叫东彪。在松仁市,越大的社会看着越像做生意的老板——当然,人家也不是看着像,人家本来就是。东彪算不上老板级别,但帮着老板管生意,今天带着一个女孩来看电影,打扮谈吐都像个正经人。他主动和李东海打招呼,李东海见他不讨厌,也就和他聊了几句。两个人正在说话,此时是十点多了,夜风习习,甚是舒适的时候,忽然从马路对面杀出十几个人,有扬着刀的在路灯下反着光,有敞着怀的衣服随风飘扬,领头的指着东彪,“就是这小子,给我砍他!”

李东海正想大跨一步高喊,“我是警察,不许闹事。”没想到还没轮到他,东彪正经人的画皮已然脱落,脖子梗起来,喝道,“于老三,你他妈的今天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叫你死无全尸。”于老三就是奔着砍人来的,根本就没停步,一群人乱刀就下来了。东彪来看电影,没准备,什么也没带,但是打起架来真不是白给的,被砍了几下之后成功的空手夺刀,连砍了几个人。

这么多人,东彪竟然没有跑,好胆气。一霎那,李东海热血沸腾,有一种找到真我的感觉,根本不想喊话了,他把外衣一脱,甩进了孙玲子怀里,加入了战群。“我就是想让他们看看什么是专业的,”事后李东海这样说,其实他就是头脑发热想打架。李东海果然是专业的,自己一下没有挨就抢了一把刀,但是他只拿刀背打,他是人民警察。东彪和东海背靠背,面对十几个人一点儿也不落下风。

于老三也是临时得到消息,凑了十几个人,都是社会闲散小青年,没有什么战斗力,他以为东彪一个人好对付,没想到这个局面。

李东海终于喊话了,“我是宏愿派出所李东海,都给我滚。”

这十几个人几乎是立刻就不打了,飞也似的跑过马路,消失不见了。报出自己是警察,那简直就不是震慑他们,而是给他们找个台阶下。李东海都没反应过来,奇怪的说,“我靠,这些小子们打架不怎么样,怎么跑的这么快?”

这晚一战成名的是李东海。作为一个警察,他本来就小有名气,这晚以二敌十几个,更是尽显了威风,社会人都知道了李东海,也都怕了李东海,从里到外的怕了。然而也都知道了,李东海和李宏亮是一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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