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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玉酥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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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渡起初并不在四皇子齐临渊的祈元殿当差,而是在太子齐临沐的东宫打杂。

太子齐临沐是嫡出,母亲是当今皇后,而费皇后则与当今宰相费罄书是一族血脉的表兄妹,如此出生,骄纵一些倒也正常。自打大皇子自缢于宗人府,身为二皇子的他成了太子,从那时起便更加目中无人。

打骂下人成了常事,东宫中被他欺侮自缢的宫女也有不少。后宫里除了他的生母费皇后,其余嫔妃哪一个没被齐临沐那一张毒嘴气哭过。

庶母又如何,齐临沐统统都不放在眼里。

而齐临渊则恰恰相反,他的母亲是一个不知名的宫女,得了皇上醉酒后的宠幸怀了龙种,却也没享几天福,难产死掉了,甚至谈不上什么受宠不受宠。

齐临渊出生卑微,也没有母亲的庇护,于是常被兄弟们作弄。

其中齐临沐最甚,不是叫他帮忙抄书,就是找借口罚他的跪,甚至自己犯了错还会诬赖给齐临渊,逼迫他给自己顶罪。

而每每太子身边的大太监掌珍就会分配扶渡来看着齐临渊,不许齐临渊偷懒。

其实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齐临渊生得比齐临沐好看,脑子也聪明。

从小谨小慎微的生活也让齐临渊的处事较之齐临沐要圆滑许多,宫人的心中是偏向齐临渊的。但能在深宫中存活下来的都不是傻子,光是性格讨喜有什么用,在前程面前一文不值,齐临渊处处都不能跟齐临沐相比。

但齐临沐本人却对此介意得很,哪怕齐临渊已经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也小心翼翼地敛起了自己的锋芒,却还是招了齐临沐的不爽,总是处处针对他。

齐临沐讨厌齐临渊的光芒,太过刺眼,灼得他浑身不舒服。

不过齐临渊也并没有因为东宫中的几个照面就将扶渡这个人放在心上,真正让齐临渊记住扶渡的,缘起于一包白玉酥糖。

那日是腊月初二,齐临渊的生日,恰好也是他母亲的忌日。齐临沐故意提及他的母亲,让他在自己院中抄满十遍佛经,当做是为自己已故的母亲祈福。

明明是自己的生日,齐临渊却还是免不了被欺负,不仅被人用早亡的生母戳了痛处,冰天雪地的,还要在露天的院中替人抄佛经。

不出所料,扶渡又被指使来看着齐临渊,不让他身边的下人帮着他一起抄。

其实扶渡是心善的,常常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如果齐临渊被罚跪,他就会让齐临渊趁着没人别跪了,还会帮着他放风;如果齐临渊被罚抄什么东西,扶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小顺子给他抄,甚至有时候还会帮着齐临渊一起抄。

方才齐临沐为难齐临渊的时候,扶渡就在一旁听着,也知道今日是齐临渊的生日,所以这次甚至主动跟着小顺子一起帮着齐临渊抄东西。

齐临渊先前听小顺子讲八卦似的提了一嘴,说扶渡曾是淮州扶家的小少爷,扶家被抄家,他是入宫做了宦官,才保下了一条命。

从前齐临渊没有跟扶渡说过几句话,大抵是生日这天思乡心切,于是主动同扶渡搭了话:“听闻你是淮州人?”

扶渡点头:“回四皇子的话,是的。”

“本皇子母家也是淮州人,从前外祖偶尔得了圣恩一年可以入宫见本皇子几面。每当他们入宫的时候,还会带淮州的糕点和酥糖给我。”齐临渊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口气,“自打本皇子入学堂,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了,现在就连生日都要一个人过。”

扶渡听完撂下了笔,神神秘秘地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一块块雪白的糖块。

“这是淮州的白玉酥糖,是奴才花了好些月例托人带进宫里的。”扶渡把手中的牛皮纸包往齐临渊面前递了递,“这是淮州特有的,四皇子快尝尝。”

扶渡的眼睛亮晶晶的,皮肤也被雪映得比平日更白,齐临渊一时间看呆了。直到扶渡又把酥糖往齐临渊面前递了一些,他才回过神来,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嘴中化开,齐临渊不觉勾起了嘴角。

扶渡殷切地问他:“好吃吗?”

齐临渊点头:“嗯。”

扶渡这才笑开了,将牛皮纸仔仔细细地包好,又递向齐临渊:“四皇子若是不嫌弃,这包糖您拿去就是,就当做是奴才的一点儿心意了。”

“都给本皇子?”齐临渊挑眉,“不是说花了好些月例,这东西是淮州特产,在皇城可买不到,如此珍贵的东西,你愿意给我?”

“今天是四皇子您的生日嘛。”扶渡低下头,“您不要嫌弃就好。”

“说吧,你想让本皇子为你做些什么?”齐临渊以为扶渡是有所图,毕竟自己只是个并不得宠的皇子,就算是拍马屁也不该拍到自己这里来。

扶渡却摇了摇头:“只求您不要告诉旁人奴才偷偷带禁品入宫就好。”

齐临渊愣了一下:“就这个?”

扶渡点头:“嗯。”

扶渡从第一眼见到齐临渊就觉得这个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看的一个,他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在莺环燕绕的后宫,身为一个宫女却能被皇帝看上,由此可见她应当相貌特别出众才是。而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却总是被欺负,就连扶渡看了都觉得不忍心,所以常常偷偷地帮他。

久而久之,扶渡心中竟也生出了一种跟对方互相保守秘密的知根知底的感觉,可惜对方似乎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这让扶渡有些挫败。

从前在家,宴会上所见的同龄人,都巴不得上赶着讨好自己。现在一朝入宫为奴,却成了无论自己那般示好都要被对方忽视的情况。

所以当齐临渊主动跟自己搭话的时候,扶渡一时间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敢跟齐临渊分享酥糖。

且不说这东西是不能私自带进宫的,而且虽然扶渡把这酥糖宝贵的要命,但人家是皇子,能不能看上这等低贱的东西还不一定的。

等扶渡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已经为时已晚了,只能说两句好听话,求齐临渊替自己保守秘密。

齐临渊警惕,没有立马接过来,一双深眸紧盯着扶渡那张紧张的脸,似乎是妄图从中看出些许端倪,可惜却是一无所获。

这小太监的神情太过单纯,甚至叫齐临渊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误会了这样真诚的人该是自己的不是了。可在自己往前活过的十八年里,遇到过太多这样看起来善良的人了,他们有的是为了在自己这里得到一星半点的好处,有的是得了其他皇子的示意来可以接近自己,好在关键时候帮着其他人让自己出丑。所以齐临渊现在不敢再轻信任何人,包括面前这个捧着白玉酥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小太监。

可是到了最后,不知是这白玉酥糖的吸引力太大,还是他当真信任了扶渡,齐临渊还是从扶渡手里接过了纸包:“好,那本皇子就收下了,谢谢你的心意。”

哪怕过了很久之后,齐临渊还是总能回想起那日。奇怪的是,脑海里最先出现的却不是那白玉酥糖有多么甜,而是扶渡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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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如此温馨的时刻却总有煞风景的人出现。

“你们在做什么?”恰巧出现的人正是太子齐临沐,而出声的是他身边的大太监掌珍。

扶渡被吓得整个人一颤,一转身立马跪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低到甚至鼻尖都贴到了地面,大气都不敢出。

齐临渊瞥了地上的扶渡一眼,却没有开口替他解围。这里是东宫,扶渡是东宫的奴才,自己哪怕是个皇子,手也伸不到东宫里来。更何况自己都要忍受齐临沐的欺负,又有什么闲暇去顾得上一个素昧平生的宦官。

齐临沐用鞋尖踢了踢扶渡的发顶:“说话。”

齐临渊不动声色地皱了眉,但还是没有任何行动。

“回太子殿下的话,奴才方才一直看着四皇子抄诵经文,一举一动皆是照着殿下您的吩咐,绝无半点懈怠。”扶渡一说谎,从面颊到脖颈都很变得通红。好在他现在面朝青砖,齐临沐发现不了他面色的异常。

“没有半点懈怠?”齐临沐语气轻佻,听起来就好像是知道了扶渡在欺骗自己,所以故意明知故问一样,“可本太子刚刚分明就是看见了老四从你手中接过了什么,难不成是本皇子老眼昏花了?”

扶渡紧张得呼吸声都重了些,既然齐临沐全都看见了,那这下自己算是赖不掉了。

“二哥真是好眼力,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齐临渊终于是开了口,“刚刚是我不小心将镇纸碰倒在了地上,劳烦这位公公替我捡起来。就偷了这么一下懒,居然恰好就被二哥看见了。”

齐临渊早已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哪怕自己说的话再怎么没有什么可信度,他还是能保持着面不改色的神态。

但哪怕齐临渊说的是实话,齐临沐为了找他的麻烦都不见得能相信他说的话,更别说是从齐临渊的口中听到这样不可信的话了,齐临沐又怎么可能会信他。

“原来是这样。”齐临沐先礼后兵,“那本太子倒是要好奇了,四弟抄诵佛经,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将镇纸碰掉了呢?”

齐临渊还未来得及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就听见扶渡先一步说道:“是奴才笨手笨脚,给四皇子换纸的时候将镇纸掉到了地上。”

“大胆,主子说话,你一个做奴才的插什么嘴?”掌珍训斥道。

齐临沐用鞋尖挑起扶渡的额头,示意他抬起头来答话:“哦?即使如此,那本太子便要好奇了,本太子分明记得你的职责只是看着四皇子抄诵经文,怎得还插手换纸了?”

扶渡刚刚只是头脑一热,现下齐临沐一追问,他又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了。

齐临渊朝着小顺子使了个眼色,于是小顺子跪下答话道:“是奴才一个人又研磨又换纸的忙不过来,才劳烦扶渡公公帮忙的。”

这下合情合理,倒叫齐临沐抓不出错来了。

齐临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扶渡和小顺子,又看了一眼齐临渊,最后还是气不过,只能将气全数撒在了扶渡的身上。

毕竟扶渡是东宫的人,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齐临渊说话,这叫齐临沐很没面子又极度不爽。

“你既然这般笨手笨脚,那便关进柴房好好反思几天,等什么时候学聪明一些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吧。”齐临沐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表情,“对了,这几天都饭也免了吧,少吃点饭,也少叫人觉得你是个饭桶。”

“是。”扶渡受了罚,还要表现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就好像齐临沐此举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为了扶渡好一样。

齐临渊藏在宽袍长袖之下的拳头默默捏紧了,为什么每个对自己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无论是为了让自己安全诞下,担惊受怕了十个月最终难产而死的生母;还是在自己到了入学堂的年纪之前唯一让自己感受过温暖的外祖父外祖母,后来外祖母病逝,自己却不能去看她最后一眼。

现在就连一个对自己给予些许善意的小太监,都要被无端迁怒。若是自己再有用一些,再受宠一些,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这是齐临渊第一次动了这样的心思——若是扶渡不是东宫的人,而是他祈元殿的就好了;又或者自己受宠一些,能把扶渡要到自己身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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