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胡苌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后，杨希夷突然有一种自己花了钱的感觉，就好像在某些办公软件成为了尊贵的会员，搜索资料的效率，提高不是一点半点。

不到一个工作日，胡苌竟然把整个论坛的科普内容记完了。

“胡老师，我现在觉得你强得可怕。”杨希夷感叹着。

胡苌露出个不太好意思的微笑，岔开话题道：“行了希夷，咱们再看看别的账号？我刚才看到有个网友发的内容是关于‘讨封计划’的。”

“行。”

胡苌说的正是昵称叫“阴差预备役”的那位网友。

点进对方主页可以看到，那鬼发布的内容都是关于“讨封计划”的，从他参与计划起，就被分到了牛头手下，如今300天了，那鬼竟然一天不差的记录下了工作日常。

杨希夷操作鼠标，划动着对方的主页：“果然有些天赋是与生俱来的，看这位死了下来才一年，记录日常居然都300天了！到了阴间还能一边考公一边当网红，真的强，没想到这赛道在这儿居然也能走通。”

胡苌突然有些奇怪地问：“希夷，你不是说，‘讨封计划’酆都宣传部组织的吗？”

“是啊。”杨希夷不理解胡苌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那这个‘阴差预备役’为何被分到牛头手下了？牛头……按阳间传说来讲，是属于判官司的拘魂使才对，这个好像不属于酆都宣传部的职能范围？”

杨希夷听着胡苌的分析，才慢慢品味出了不对，在论坛中搜素起了其他关于“讨封计划”的词条。

杨希夷一边搜索着资料进行总结，一边按着记忆里的对话复述：“当时酆都鬼力资源那个工作鬼员给我讲的，‘讨封计划’起初只是对在职的地府鬼员的考试考核，我估摸着是后来随着上面人口增长，下面鬼口也越来越多，公职鬼员不够用，就开始招合同工。”

“合同工就干两年，好像是哪儿缺鬼就往哪儿安排，你看这儿还有分到孟婆手下熬汤、打汤的。”杨希夷指向屏幕上某条内容分析着，“看刚才这位预备役的打卡日常，应该是有考核要求，只要达到标准，就能得到地府编制，不再进入轮回。”

“那咱们的考核要求是什么？”

“……”

杨希夷听见胡苌的话，滑动鼠标的手突然停住了。

是啊，她们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考核标准！

当时着急找工作，酆都鬼力资源的那个家伙只告诉了她“讨封计划”的消息，说宣传部这边缺鬼做宣传工作，什么具体情况也没说，就直接让她来找主任了。

来到这边，主任也什么都没说，直接不容后悔地给她俩盖了章，让杨希夷两鬼进组了，什么考核要求都没告诉她俩。

后来见了柴姐，倒是知道了工作的内容是什么，但是，仍然没鬼告诉她，她的考核要求是什么啊！

杨希夷一边琢磨，一边吐槽：“我感觉，这让我梦回学生时代——高中老师说，这个以后大学会学，大学老师说，这个你们高中老师肯定教过，结果我根本从来就没搞懂过。”

就这么一直糊涂也不成啊，好歹也得有个奋斗目标吧！

于是胡苌提议道：“要不，咱去问问柴姐？”

杨希夷也觉得可行，便果断起身，准备和胡苌一起去隔壁柴凌云办公室咨询一番。

杨、胡二鬼飘了几步远，却猛然间发现，小七一直滚动着履带跟在后面。

“小七老师，你跟着我们干嘛？”

“会议要求，非打光过程中的工作时间，小七必须随时跟在导演杨希夷身旁，提醒导演相关冥事法令，避免导演有不恰当行为。”

杨希夷闻言，知道自己理亏，也只好认了。

·

“是，是，没问题。主任您放心，我待会就和他们对接，明天一定带团队过去……”

杨希夷一行来到柴凌云办公室门口时，柴凌云打电话的声音正巧从没关好的门缝漏了出来。

杨希夷见状，小声对胡苌说：“胡老师，看样子我好像没猜错。”

“什么？”

“柴姐刚才打电话说的，你没听见？明天真得带咱们去见甲方了。”

果然是有经验的社畜，这种事情猜得这么准。

听着屋内的声音渐渐消失，杨希夷估摸着柴凌云的电话应该也挂断了，扣了扣门。

“请进。”

杨希夷得到同意后，便带着胡苌和小七进去了。

“你们来得正好，我刚好准备去找你们。”柴凌云笑着示意几鬼坐下。

见大家落座，柴凌云开口转述起了刚才主任在电话里的意思。

总结起来，也就是杨希夷猜测的那样，和柴姐一起去见甲方，并进行一次面对面的深入沟通。

胡苌好奇地问：“柴姐，咱们明天是去见主任？”

“当然不是啦，主任就在隔壁，要见咱们现在就去见了。主任原话说的是他带我们去见，都提前通知我们了，并且这么严肃对待的话，应该是他的领导……”柴凌云靠在办公椅上，看着面前三个小家伙，非常耐心地解释着，“估计是十殿里的哪位阎王吧，或者四大判官里的哪位？”

“总之，无论如何，听起来好像是个大鬼物。”杨希夷有些紧张，“我下来还没见过这么有名的角色……”

柴凌云看着她，轻笑一声：“怕什么，有我呢。”

说完明天的工作安排，柴凌云这想起来问：“对了，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杨希夷这时也顾不得担心次日的事情了，开口说道：“我们之前拿到‘讨封计划’的参与表，听说这边缺鬼搞宣传，就直接来宣传部找了主任，但是什么情况都还没搞清楚，主任就给我俩盖了章……”

“不过，柴姐，我们不知道我们怎么算通过考核。”胡苌见杨希半天没说到重点，于是在旁边补充，“我看地府通办上的网友说，他们都是有考核标准的，比如分去拘魂的，要抓够多少魂魄才算合格，分去打汤的，要让多少鬼忘却前尘才算合格……”

“啊……对，我还没和你们讲这些。”柴凌云这才想起来，自己居然真把这事儿忘记了。

通过柴凌云一番讲解，杨希夷顿时懂了。

她们干的这一行，在地府来讲全是新工种，也就不能像拘魂使那边一样，按鬼魂个数设置合格标准。

于是，相关负责鬼——也就是主任——委托柴凌云借鉴阳间的影视公司设置了绩效指标，专门为杨希夷和胡苌打造了一套衡量工作能力和项目成绩的标准。

好好好！

死都死了，在阴间打工还有KPI。

听着柴凌云把指标拆分开来一项项讲解，杨希夷久违地感受到了胃痛，虽然她现在没有尸体，按理来说不应该感觉痛。

不过，这可能类似于巴甫洛夫的狗一听到铃响就流口水一样，社畜如她，作为被资本家圈养的牛马，一听到KPI就觉得胃痛也是情有可原。

杨希夷揉揉胃，问柴凌云道：“那柴姐，这kpi只影响我们‘讨封计划’的结果吗？还是我俩平常工资也得看绩效？”

“工资不用，就是死工资。不过如果以后有什么格外突出的成绩，咱们也会相应的涨工资或者发奖金的。”柴凌云理解杨希夷的担忧。

毕竟在地府拍广告还是新鲜事，从前也没鬼干过，不知道这次能做成什么样，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接到新项目，若是按绩效发工资，对杨希夷这个穷鬼来说，可真有些太过残酷了。

说到这里，刚好柴凌云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提醒大家到了下班时间，柴凌云看了看手机，笑道：“好啦，乖乖们，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得和主任去见甲方。”

“好嘞，柴姐再见！”

等出了柴凌云办公室，小七也没再跟在杨希夷身后了。

杨希夷估计，是下班时间一到，程序里规定让跟着她的命令也就不成立了。

杨希夷和胡苌两鬼也默契地转身，一路径直往自己墓里飘。

“胡老师，你说，鬼会胃痛吗？”

杨希夷一路捂着胃，忍受着越来越明显的痛感，终于发现她的胃痛似乎不是听见KPI的心理作用，而是真的在痛。

“咱们又没有胃，为什么会胃痛？”胡苌目露疑惑，看着杨希夷捂着胃的姿势有些诧异。

是啊！

杨希夷也奇怪着呢，这都当鬼了，尸体都烂了，尸斑都那么重了，魂魄出来单干一个月了，她为什么会胃痛？

不会有人刨她坟吧？所以她尸体给她传信了。

也不对啊，她在阳间也没买墓地呢，不知道许豫给她埋在哪儿了。

随着痛感愈发明显，杨希夷觉得自己神志也不太清醒了。

好晕——

甚至看胡苌的魂魄都觉得重影。

杨希夷晃晃脑袋，蹲了下去，想要缓缓。

“希夷，你没事儿吧？”胡苌也跟着一起蹲了下来，有些担忧地搂住了杨希夷。

杨希夷摇摇头：“没事，缓缓就行。我生前不吃饭时也老这么疼，但我现在又不用吃饭，为什么会疼啊？”

胡苌正欲开口说什么，突然，两鬼听见背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谁说鬼不用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