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自己是修真界的祖宗的时候，老者相当自豪，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楚知白非常有耐心地说道：“我知道了婆婆，我是来买书的，这是我的钱，您收好了，别让小偷摸去了。”

老者接过钱，茫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她说道：“买书好啊，买书好啊……年轻人，你留下来陪老婆子我聊聊天吧，已经好久没人陪我聊天了。”

楚知白在点了点头，他挑了个老者旁边的位置坐下，安静地听老者絮叨了起来。

有了人倾听，老者心情也好了很多，心情一好，她的思绪也清晰了一些。

不过她说话还是有些含糊不清：“我来浮梁城是为了找一个人，她叫陈司巧。她长得漂亮，修为很高，什么都会一点。”

老者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眼神中充满了怀念，像是在怀念一位朋友。

只是，她似乎连那位朋友的相貌都记不清楚了，只是比划着，没有给出任何具体描述。

过了一会儿，老者又说道：“对了年轻人，我叫柳安隅，你叫什么名字？虽然我可能待会儿就忘了，但还是问问你。”

楚知白笑了笑，他非常淡定地说道：“我叫楚知白。”

偶尔有外邦人路过站定在摊位前，看见两人交谈的样子，他一副非常不理解的神情。

和之前那位商人不一样，他似乎一点也不屑于收敛自己的情绪。

不过他看着比那个商人更富裕一些，他手腕上戴着一个环，那环似乎是纯金做的。

和周围的人比起来，他的皮肤更是白得发光，还算得上英俊。

那人扫了坐在地上的楚知白一眼，冷哼了一声，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说道：“真是个穷酸的地方，满大街的穷鬼，真是个让我感到恶心的见鬼地方。”

很不巧，楚知白学习过那个国家的语言，所以那个外邦人说的话他完全听懂了。

那人似乎被柳安隅摊位上的书吸引，好奇地走上前查看了起来。

那人拿起一本书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他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和他们说话时，也终于放下了点身段，但依然非常让人不快：“喂，那边的小子，这本书卖多少钱啊？”

楚知白皱起了眉头，他有些不爽地说道：“我不是摊主。”

那人冷哼了一声：“喂，那边的老太婆，我问你，这本书卖多少钱？”

柳安隅抬起了头，外邦人的态度让她也有些不快，她并没有接过书称量重量，似乎是随口报了个数字：“200文。”

这个数字成功激怒了外邦人，让他有了上前寻衅滋事的冲动，但被楚知白拦下了。

楚知白右手搭在自己别在腰间的剑上，左手拦在柳安隅身前。

楚知白直视着他的眼睛威胁道：“这位……外邦人，你不会要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家吧？”

外邦人看着他腰间的剑冷笑道：“臭小子，你该不会以为你打得过我吧。不过这里是市集，还真不适合我们动手。”

楚知白握住了他的手腕，狠狠一用力：“谁说不适合？”

他直视着外邦人那双蓝色双眸，眼里闪过一道红光。

下一秒，外邦人瘫软在地，他先是呆滞了一阵，而后眼神里充满了恐慌，脸上再也没有盛气凌人的表情。

楚知白对他使用了一点点可以起到震慑作用的法术，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伤害，除非那个人心里有鬼。

下一秒，外邦人丢下了书，就像被人当众戳了脊梁骨一样拔腿就跑。

柳安隅缓缓开了口：“你刚才使用的，是定魂术吧？这法术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但是可以让他看见他心中最害怕的东西。”

楚知白点了点头：“是的，直视想给他一些教训让他不那么自以为是而已啦。”

他说着又坐回到了老者身边，此时阳光正好，这个位置又正好可以避免阳光直晒，晒得他不由得生出了些许困意。

过了一会儿，柳安隅说道：“年轻人，你现在这副面貌不是你本来的样子，对吧？那么你原来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呢？”

被揭穿了的楚知白有些惊讶，这么说起来，柳安隅的真实身份绝对不简单，至少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柳安隅……等等，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楚知白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这名字不是《太师经》著书人的本名吗？楚知白恍然大悟。

如果真这么说起来，那么眼前的这位十有八九还真得是全体修士的祖宗。

这样的话，她手头有《太师经》全卷也不叫人意外了。

柳安隅伸了个懒腰，说话的时候终于不再含糊不清，只是她还是会咳嗽：“你总算猜出来了？很聪明呀。”

楚知白挠了挠头：“前辈您不是千年前的人吗，为什么会……”

柳安隅摸着下巴想了想：“我在一个地方沉睡了很久，久到我忘记了很多事情。还是头一回有人愿意听我说这么久的话。”

楚知白惊讶地有些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他的确看不清柳安隅的修为。

老者继续说道：“年轻人，你其实本来不该只有如今这么些修为的吧？你是不是碰上了什么事？”

楚知白点了点头：“以前被别人伤了灵源，为了确保我不出问题，我母亲废了我的修为。但现在始终不得要领，无法突破。”

修为尽失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就像是本来拥有翅膀的鸟突然折翼了一般。

那段时间的闭关也让他感到非常煎熬，他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使用法术去完成一些事情。

柳安隅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修为尽废还能坚守道心，这天下有几人做得到呢？上一个还是南山那小子。”

南山做得比我好多了。想到这儿，楚知白无奈地摇了摇头。

每提升一个境界，修士的寿数上限也会提升，相较知行境，无畏境修士的寿数上限就提升了80年。

他想象不出来无畏境和澄心境的差距，他也根本不敢想。

楚知白伸手拨了拨一旁书页的一角，有些无助地说道：“他修为比我高多了，他比我厉害太多了。”

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各种意义上的。

柳安隅无奈地笑了笑：“你们原来认识啊？你也别太难过，我想你只是缺一些适合的契机和刺激，你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但是对楚知白来说，这些话并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楚知白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明白，按照我娘和我爹的安排，我的道心是要守护天下百姓，可我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只离开了宗门两年……”

我到底是为了守护什么？让所有人不再为生离死别所困？让所有人不再饿肚子？让所有人不再贫困？

他说自己只离开过宗门两年时间完全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夸张的成分。

他越说越委屈，嘴角再也无法抬起，鼻子很酸，但是他没有哭出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南山的声音：“楚知白，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去买些别的东西吗？”

南山的语气带着些许调侃，就像是在和普通朋友说话时的一样。

那一刻，楚知白立刻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他转过头，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略显夸张的笑容：“我在陪这位老奶奶聊天呢。”

南山走上前来，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好久不见，柳安隅前辈……看你这笑得，怎么比哭了还难看，碰上什么事了？”

他还是留意到了楚知白的情绪变化，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一些。

眼看柳安隅要说出实话，楚知白立刻说道：“前辈跟我讲了他以前的事情，我听了觉得有些难过。”

柳安隅随意地附和道：“是的，他说得没错。对了，找到陈思巧了吗？我找她有些事情。这可能是我和她最后一次见面了。”

说这话的时候，柳安隅带上了些许让人难以忽视的，近乎哀求的语气。

南山愣了一下：“您稍等一下，她应该就是在附近买东西，我刚才还看见他了，我去找找她。”

等南山走开后，楚知白转头对柳安隅说道：“谢谢您刚才帮我说话，前辈……虽然我觉得他还是看出来了。”

柳安隅摇了摇头：“不用跟我客气，你是不是觉得，作为他朋友，你与他落下太久，赶不上他了，很难过？”

被戳穿心里想法的楚知白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柳安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以前也有这种苦恼，我的好朋友，陈司巧，她是那么的优秀，我与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可是，她也有不擅长的地方。”

这个行为并没有让楚知白感到冒犯，甚至还感到很温暖，像是他的奶奶突然摸了摸他的头一样。

柳安隅继续说道：“她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但什么都做不到专精。但我比较执拗，算是在剑道上做到了当时地极致吧，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人超越。”

楚知白无奈地说道：“前辈您谦虚了，就算到而今，您依然是无数剑修的榜样，您依然是剑修第一人。”

这么说起来，我们的处境还有些相似呢。楚知白这么想着。

柳安隅笑了起来：“我想，你应该也有比他更擅长的地方吧？”

楚知白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而后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我明白了！”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南山要留他和柳安隅聊天而自己离开。

似乎在他自己也不曾想到的方面，南山就已经提前为他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