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叶半跪在地上，听着少年哭诉，心中觉得压抑，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拥有神格只会怜悯真正的灵魂，少年作为副本NPC，他的灵魂只是其中的一道程序而已。

可奇怪的是，沙利叶还是与之感同身受了。

沙利叶不明白这股情绪是从哪来的，甚至他都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情绪。

像是在共情，又好像不是。

他看着无助而绝望的少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放任少年抓着他的手哭诉。

撒旦见沙利叶迟迟不送少年的灵魂离开，走上前催促他：“你的审判支撑不了多久，该送他离开了。”

“我知道。”

沙利叶压下心中的不适，擦净那只满是血污的手，然后悬在少年颅顶。

耀眼的光自沙利叶手心倾泻，照亮了整个甬道。

少年的哭声越来越小，直到灵魂随着审判的力量开始消散。

金色的圣光簇拥少年的灵魂离开，在离开之际，沙利叶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呢喃说道：“对不起。”

光芒落下，无助而悲惨的灵魂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送走他的天神跪在原处，久久没有回神。

沙利叶知道少年只是一道程序。

程序的结局，要么随着死亡消除，要么更改记忆与设定之后，重新投放进其他副本。

然后——成为新的“试验品”。

无论是那种，听上去都不太人道。

撒旦见沙利叶跪在那不动，以为他是在为少年伤神，所以一直没有动作。

就这样跪了许久，沙利叶扯着沙哑的嗓子去叫撒旦：“别看了，过来捞我一把，我腿麻了。”

“……”撒旦闭上眼，表示很无语。

昔拉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审判之力】给这种人？

撒旦走过去，拿出手帕隔着扶起了沙利叶。

沙利叶借着撒旦起身，不等站稳就又跌了回去，还伴随着一口鲜血，准确无误的溅在了撒旦身上。

撒旦扶着沙利叶，整个人的都麻了。

谁懂，今天碰到了血色湖的衍生周边——血色喷泉。

“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撒旦商量。

沙利叶松开撒旦的手，虚脱一般的蜷缩在地上，他颤抖着声音说：“抱歉。”

这次是真的抱歉。

审判的过程拖得过久，加上逆改技能属性，致使技能造成了反噬。

沙利叶有些不服气，凭什么撒旦违规就只是响警报，而他就要收到惩罚？

不过好在沙利叶这口血没白吐，就在刚刚，【审判之力】由Lv.1升到了Lv.4，连越两级，现在可以一口气审判五个人了，不亏。

撒旦看着跪在血泊中的人，第一次用凄惨形容他。

沙利叶从背包中拿出恢复药剂，这次不等他开口，撒旦自觉帮他打开了瓶子。

“赶紧喝，多喝点，喝完别再吐血了。”撒旦咬着后槽牙说。

沙利叶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一边服药一边对撒旦说：“我的审判之力升级了。”

撒旦背过身，“猜到了。”

沙利叶感到匪夷所思：“猜？合着你也没底啊？”

只靠【审判】的初始作用的话，怕是用上个十次八次也不见得能升到Lv.4。

但撒旦改了他的技能属性，直接将经验值拉满了，所以才使技能能够连升三级。

用反噬换取经验值，沙利叶无疑是愿意的。

可撒旦刚说“猜到了”，也就说撒旦也不清楚更改技能属性到底会怎样。

“游戏里有审判的人不多，被更改属性的你是第一个。所以你会不会死，会得到怎样的结局我也不清楚。”撒旦说。

如沙利叶所说，撒旦在游戏中的权限并不高。

起码没外面的人想象的高。

沙利叶：“会死吗？”

“大概率会。”更改技能属性违逆了系统运行，付出什么代价都不奇怪。

何况这里是死亡游戏，死人再正常不过了。

“那你就不怕我死了，你的计划泡汤？”沙利叶扶墙起来。

撒旦闻言，转过身，“这么快久猜到了？”

“你局做的这么明显，再猜不到不就成傻子了吗。”沙利叶擦着嘴角的血，“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我们直接来谈合作吧，撒旦大人？”

撒旦双手抱胸，开门见山说道：“你的筹码太小了。”

撒旦想收沙利叶做自己的手下，一开始是因为觉得他有趣。再后来听说沙利叶有了【审判之力】，撒旦就对他更加感兴趣了。

因为撒旦身上有上帝留下的诅咒。

诅咒说，魔王撒旦最终会死在审判天使的剑下，那个人承载了他一半力量，是世间唯一可以杀死的撒旦的人。

先前撒旦怀疑那个人是诡长，毕竟在沙利叶出现之前，他是游戏里唯一一个有审判之力的。不过后来撒旦和诡长交了几次手，确定了对方体内没有他的力量。

想到这，撒旦回忆起了红帽子对他说过的话：沙利叶身上有和撒旦相同的气息。

气息这种东西最为复杂，无论是人还是天使，身上的气息逗混杂了很多种，撒旦不知道红帽子所指的气息是什么，但无论是哪股气息，出现在人类身上都很奇怪。

“你，过来。”撒旦伸手，示意沙利叶到他身边。

撒旦检查着沙利叶的身体状况，虽说他的身体与平常人无异，但却比普通人类虚弱很多。

这种虚弱不像是疾病，反而像是诅咒。

从虚弱程度来看，这个诅咒少说伴随主人快百年了。

可沙利叶……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哪怕是从出生开始，这时间也对不上。

而且沙利叶的气息很乱，不仅有人类的，还有天使的，甚至还有恶魔的。

不过这些气息只是悬在他周围，并不是属于他自己的，而是从其他人身上沾染下来的。

一个人类，身上的恶魔气息比人的气息还重，这太奇怪了。

沙利叶换了个姿势借着时机向撒旦打探副本的情况，“你既然能在游戏中穿梭，那一定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虽然燕啾啾和沙利叶说了十一区的由来，但她说的话不能全信。

撒旦闻言，抬起头：“什么地方，那个人类不是已经告诉你了，还问我做什么？”

沙利叶：“她说的我不信，问问你。”

“我说你就信了？”单纯的人类，恶魔可是最会骗人的。

沙利叶与他对视：“也不信。”

燕啾啾的话不能全信，撒旦的更不能。

撒旦轻哼，沉默片刻后说道：“这里确实是所实验室，但与其说是地方，倒不如说是段历史。”

历史？

沙利叶感兴趣的往前凑了凑，示意他继续说。

“游戏中的副本，大多是未来，但只有十一区是过去。”

沙利叶歪头：“什么是过去？”

“就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些惨无人道的过去。”撒旦说，“那个叫燕啾啾切实骗了你，她没来过十一区。不过她所说的信息倒是没错，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个冻伤实验，以及其他诸多实验，确确实实在人类身上试验过。”撒旦强调，“都是像你一样，有灵魂的人类。”

沙利叶皱了皱眉。

先前燕啾啾只说这里是人类所建，用于研究毒气与细菌的实验室，却并没有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过去。

只是游戏，发生这些也就罢了。

但如果都是真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类不是有自己的律法管辖吗，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沙利叶一时嘴快，忘了自己现在就是人类。

撒旦饶有兴趣的看着沙利叶：“人类自己的律法？说的好像你不是人类一样。”

沙利叶的话虽漏洞百出，不过所幸撒旦没怀疑。

毕竟谁能想到游戏里会出现真天使。

“我的意思是，既然是在人间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我没听说过？”沙利叶辩解，“各国家都有法律，怎么会允许这种实验存在？”

“那如果实在战争中呢？”撒旦反问，“如果是在战争中，你们的律法还会管这些吗？”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十一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