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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久辞还在看着她。

在这样一个并不严肃的场合，偏他说得郑重其事。

再见面以来，李佚笙看惯了他混不吝的模样，冷不丁稳重起来就显得无比真诚。配上那双脉脉含情眼，一时间真假难辨。

他，是还没有出戏吧。

墙上的挂钟秒秒震动，周围的喧嚣渐远渐行，世界原来如此安静。

李佚笙抬手抚上胸口，那里急促兵荒马乱，生生不息。

陈梦激动到站起来，眼眶还泛着红，她用力地拍了下桌子：“靠！”

谢久辞淡淡掀起眼皮。

“我的意思是，”陈梦吞了下口水，“大佬，你要表白的话得跟我们说一声啊，现在这样多草率啊！”

“……”

还是很安静。

周薇脸上挂着笑，单手托腮，全然一副看戏的表情。

DM也懵住了一瞬，眼神在场上徘徊。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提醒：“还没到小剧场演绎的时候呢。”

“是让你说一下任务问题的答案。”像是职业道德的短暂回归，他又重现热情，翻了翻手里的任务卡：“陆远琛，请你问清楚自己的内心，你爱的究竟是谁？”

众人：“……”

这他妈什么破问题，答案到他这就是白给的吧？

谢久辞似有若无的嗯了声，而后仰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连带着喉结跟着滚了滚。停了好几秒，他才侧头笑了下，无波无澜地说了句：“她。”

李佚笙好不容易平复的思绪，再次因为这轻飘飘的一个字而乱作一团，刹那间心跳擂鼓，灵魂起舞。

她抬睫看向谢久辞。

“要说剧本里的名字。”

谢久辞不再答。

DM有些纠结，之前他也没见过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判。

“没事，”谢久辞随意摆了摆手：“这张卡就别给我了，要不然，胜之不武。”

“……”

“看来陆远琛的扮演者也很大义啊。”DM嘿嘿笑了几声，非常识时务地转移了话题对象：“那么，林星落。”

“——你爱的是谁？”

李佚笙将视线拉回，顿在手中剧本的人物封面上，长睫颤了颤。

她似乎沉默很久，但其实不过几秒。

“死亡前是我自己。”

“Bingo！”DM很迅速地抽了卡抵在桌上推过去，“恭喜答对，这是你额外获得的投票卡。”

李佚笙余光所及，是谢久辞毫无动静，反应平静地像是根本没听见她这句话，只靠在椅背上玩手机。

DM开始铆足劲，滔滔不绝地做最后的故事复盘。

“整体来讲，这是一个关于亲情爱情友情的话题。有人说爱定胜天，可父母之恩，兄友之情，同窗之谊，又该何去何从。爱情，真的能大过一切吗？”

“林星落，死在她初上高一的那一年。”

“第一幕中所见，虚实结合，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故事的铺垫，是林星落死后不久，受家中安排的陆远琛和楚歌双双转学，来到北城。”

“孤魂野鬼，心愿难圆，王感其诚，特颁恩典，忘川过后，误返人世。”

“喊她回家的便是无常双差，每逢酉时，返地府，复归家，再忘前尘事，只留心念人。”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精神患病的苏橙橙可以看到她，听到她，和她互动。”

“不对啊，”陈梦有些疑惑，打断了DM：“那为什么说动静有些大，惊醒了陆远琛。”

DM为她解答：“那是因为一个阴风拂面，人受凉醒来很正常。这个‘动静’说的也是风的呼啸，拽字带来的也是风的效果。另一个，则是因为陆远琛并没有睡觉，自林星落死后，他很难入眠，只是与其灵魂有所感应罢了。”

“呃。”陈梦脑子钝了，她决定自己捋一捋，做了个“请的”的拱手动作，示意他继续说。

DM点点头，又道：“至于倪梓淳，其实一直是在北城一中，只不过呢，之前和林星落他们有些过节。这个过节体现在她爱陆不得化成恨意，又欺软怕硬，只将满腹不甘化作坚韧，霸凌林星落。”

顿了顿，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孟雨一眼，继续说：“这也是林星落死亡的一个重要导火索。”

“但实际上，倪家所恐惧的楚家势力，本来应该是林星落的人生。而楚歌在发现这件事后，也想一不做二不休地取而代之，药物中毒，是林星落死亡的直接诱因。”

“第二、三幕中，都是类似的虚实。哦对了，额外说一下，苏橙橙和林星落在幼时曾是故识，这么多年来也有交往，所以苏的发病在一定程度上也和好友去世有关联。”

“另外，倪梓淳大办生日宴时，所有人都在场。楚歌在倪梓淳与陆远琛的争执中得知，原来在陆远琛的心里，自始至终不曾有她的一席之地。而她和陆远琛的婚约，也是建立在楚氏女的名义上。”

“如果抛开这些，林星落所经历的才是她原本的人生。”DM喝了口水，“这就是为什么倪梓淳说陆远琛与楚歌不可能。不止情非两悦，连真正的身世地位也相差极大。”

“楚歌开始慌乱，占有欲作祟的她心生歹念，加之陆远琛暗中搜集她身世证据的消息传来，终于，起了杀意。”

“最后一幕里，楚歌以解药为条件让他答应帮自己隐瞒，陆远琛假意应允，得药后却出尔反尔公开事实，楚歌被扫地出门，林星落重迎葬礼，认祖归宗，心愿终了。”

陈梦又没忍住问出口：“可既然他拿到了解药，为什么剧本里的最后，我们还是去出席了陆远琛的葬礼？假死吗？”

“不。”DM摇摇头，故作神秘地半掩半遮：“他死了。他和林星野是这个剧本里，唯一一对死亡的爱人。”

“现在最后的投票阶段，就是，请各位指认，杀死陆远琛的凶手。我们场上现在共18张投票卡，以实名投票的方式进行，可弃票，按得票最多的计算。如果凶手逃脱，则其他人获得惩罚，如果指认正确，则凶手一人受罚。”

“好啊，罚什么。”一直看热闹的周薇饶有兴致地提议了句，“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可以啊。”DM问其他人，“你们决定就可以。”

在场诸位，除了谢久辞和周薇都是一个组出来的，平时也常凑在一起谈论八卦，自然不会介意。又见谢久辞并没有出声反对，便彼此交换眼神，点点头同意了。

游戏惩罚就这么定下，DM开始介绍每个人的动机：“陆远琛的死亡原因，本来是需要各位自己推理得出结论的，但考虑到时长问题，我就直接说吧，有以下几种可能，第一是，他并没有服用解药，这样子的话，凶手指向楚歌；第二是，他服用解药后，又遭谋杀，其中动机分别指向为友复仇的苏橙橙。”

说到这儿，DM干脆自觉多解释了一点：“毕竟在外人看来，陆远琛是爱着楚歌，而林星落则是单相思。消息传来北城时，也正是陆远琛和楚歌双双转学而来之际。对于现实好闺蜜苏橙橙而言，只当是林星落因情而逝，先入为主地认定渣男身份。”

“而苏橙橙的方式很简单，只是把林星落当年从垃圾堆里捡到的苹果给了他，上面打蜡封存了致毒化学气体，气量大者可致死亡。”

“最后一个犯罪嫌疑人则是倪梓淳，她被捕后给出的理由是错将倪家倒台怪到了陆远琛头上。”DM见气氛凝重，不免得调侃两句，“但我个人觉得，这其中也不排除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哈，毕竟我们陆少仪表堂堂，貌若潘安……”

“停了吧。”

“打住打住。”

众人开始活跃起来，接连声讨：“赶紧说正事。”

“好好好。”DM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说，“而她的作案手法，也是下毒，不过是慢性毒药，也就是当年生日宴上，其实是个局中局，动机准确来说，应该是倪梓淳被拒后的恼怒大过理智。而后来的倪家倒台，只是她在大众面前说的借口。”

DM适时低头抿着茶水，给他们留足了充分的思考时间。而后，才慢悠悠开口：“所以，请大家在楚歌、倪梓淳和苏橙橙之间做出选择。”

计票开始，DM非常公正客观地在白板上画着正字，投票是按照提问顺序进行的。李佚笙盯着票数看得出神，丝毫没有察觉到从后脑勺处传来的灼热目光。

目前场上的票数：楚歌【3票】，倪梓淳【3票】，苏橙橙【7票】。

李佚笙闭了闭眼，打算破罐子破摔。她手里还有三票，再怎么也无法扭转局势。谢久辞作为扮演陆远琛的当事人，最明白始末根本。

这个逻辑也确实很好推，苹果那么明晃晃的一个物证，还是从胸口拿出来的，怎么甩锅？

慢性毒药的话，要说这么多年没发现也是牵强。而楚歌人家都给了解药，谁不想活？除非陆远琛脑子坏掉了，不然干嘛不吃？要不然最开始答应人家干嘛？

场上的人除了李佚笙和孟雨，都是手握两票，没有人弃权。

最开始的票数很平均，每人各三票。陈梦最开始上台，可能还是顾及同学情谊，只投出去一票给孟雨表达自己对她的不爽，另一票因为心虚作祟，便留给了自己。

可没想到后来的孟雨和周薇却合力把票都砸给陈梦，这才出现了断层。

到谢久辞的轮次。

他站了起来，没有看向任何人，只弯腰捡起夹在剧本里的投票卡，抬脚走到DM身旁。

李佚笙垂眼看向摊开书页的最后三段。

【哥哥的血型匹配，找到了可供体。诊断书的最后一页：陆远琛，三个字清清楚楚。我想让他替我去。他果然不同意，拒绝的借口真是烂透了。下一秒又骗我说要带我回自己的家，他还敢说他喜欢楚歌？可笑，要取代我？我怎么可能是楚家的大小姐？】

【他竟然因为婚约纵容楚歌来杀我？我恨他！所以我要让橙橙帮我杀了他，可橙橙绝不能有事，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想了一个万全之策。】

【爱我么？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于是，在最后一行的灰字里，终极任务简洁又明了。

【以爱之名，指鹿为马。】

【PS：你与苏橙橙荣辱与共，请在最后的环节里帮助她成功逃脱，你们共得胜利。PPS：如果必要，可以撒谎承认自己爱人胜过爱己，以此骗取陆远琛获得关键票数。（特别提醒：现在……请尽情释放魅力，亲吻陆远琛吧！）】

“……”

李佚笙皱眉捏紧了三张投票卡，她不屑于这种下作的手段。

所以，注定死局。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