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彻底收拾完后,晏云墨将巧巧抱到床上,他则坐在床沿,准备着说辞。
四目相对间,林巧巧往里挪了挪身子。
晏云墨随即躺下,凝望着她。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相望了一会,晏云墨才将她搂入怀里,轻柔地唤了声巧巧,他已经无法再隐瞒,也准备说出一切。
然,林巧巧经历了早上的折腾,方才又是一番折磨,加上最近并未休息好,现下脑子一片晕沉。
她当然有很多的话想问云墨,但由于太累,她打算歇息会再谈。于是,她就这样靠在云墨怀里,不一会就昏沉了过去。
晏云墨还以为巧巧是在责怪自己,正心疼不已地想要解释时,才发现她已然睡去。他顿时就不动了,生怕吵到她。
而连日来的操劳也让他极其疲惫,于是就这样抱着,也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寅时。
万籁寂静,天上银月无声地落在湖面,在秋风里,荡开一圈又一圈的碎金。
林巧巧在云墨怀里醒来时,脑子清醒了许多,闻着熟悉的气息,她贪恋地抱了抱。
而如此轻微的动作也令晏云墨醒转过来,他低沉着声音,唤了一声:“巧巧,醒了吗?”
林巧巧“嗯”了声,随即扬起头,借着月光凝视着极品木雕脸。
晏云墨垂眸,目光柔软得像块绵软的蜜桃糕,他等待着问话,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被饱含深情的视线笼罩着,林巧巧发现自己也很爱云墨,尽管不如他爱得深沉,可却是爱的。
想到在李府他的语气,心不由得一慌,她向来稳重,却不大敢正视被云墨一直隐瞒之事。
她,突然有些害怕,怕自己没有勇气去承担那个答案。
就在晏云墨下定决心要开口的瞬间,温软的唇却贴了上来。伴随着柔软的甘甜,理智在与情动的较量之中瞬间被淹没。
他温柔却又克制,仿佛端着珍贵的花瓶。
他猛烈又急促,似乎少一点,都不足以证明自己的爱。
如柔韧的蒲苇绕着磐石,在漫天的繁星下,水缸里的水,滴滴滴,滴到星子暗淡......
巧巧趴在一侧,晏云墨将她抱到自己的身上。
在沸腾的血液好不容易歇下后,林巧巧再次清明了一些,她贴着紧实的胸膛,听着咚咚的心跳声,终于开了口:“云墨。”
晏云墨稳了稳凌乱的呼吸,抚摸着她仅剩的半截青丝:“巧巧,我爱你。”
可是无论怎样相爱,该面对的总无法逃离。
况且林巧巧从不是喜欢逃避现实之人,她的手紧扣在玉致的锁骨上,问得漫不经心:“小南王是什么王?”
眼底的潮湿被疼痛所取代,晏云墨紧紧抱着她:“令舟祖上的封地在东阳城,他的祖母乃大梁国的一位嫡公主,他的父亲乃世袭南王,因此他被称为小南王。”
林巧巧拨着他的肩胛骨,轻轻地,过了一会才道:“如此说来,你和他还算是堂亲。”
闻言,晏云墨的心沉得更厉害,巧巧是何等聪明,即便他不说,她也能从蛛丝马迹猜测出来。
搂着她的手不由得更紧,他无力地“嗯”了声。
心中的猜测,甚至不是一点一滴地浮现出来,而是在一瞬间摆在眼前。
林巧巧无奈地捉起他的手,仔细摸着他掌心的结:“云墨,我从来以为自己识人一绝,只是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之时,就未在你身上察觉到任何一丝权贵之气,你一直给我以苍鹰之感,我抓着你的手,看着你的剑,几乎断定你只是一名大侠,可为何,你不是呢?你这双手,怎么能够是一双皇子的手呢?”
在掌心的交缠中,晏云墨盯着被风卷起的罩帘,在风里摇来摇去,似是找不到边。
亲吻着她的发丝,他沉声道:“巧巧,你说得没错,我并不喜欢身为皇子的身份。”
晏云墨是皇子,可他从不爱朝政,也不喜权贵。反倒从小就爱冷冷的兵器,当别的皇子烤着炉火玩耍,他却在冰天雪地里练剑。
而这不并非因他不受宠,只是他喜欢。
晏云墨从小就与别的皇子不同,待成年后,他就借着替兄长处理政事为由经常离开皇宫。他喜欢江湖的自由,但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完全自由。
当然,他之所以不想呆在皇宫,还有别的缘由。
摸着他的掌心,先前的失落倒是淡去了几分,林巧巧存有一丝幻想,既然云墨并不像皇子,指不定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如此来,或许还有机会。
正在她准备开口询问时,云墨却继续讲起来。
“巧巧,如今大梁国的太子之争愈发激烈,上次我便是为保护五皇兄,而被三皇兄的人追杀,若非你,我恐怕就没了性命。”
不是太子,看起来似乎是件天大的好事。
林巧巧拨着散落在心口的发丝,问道:“云墨,此次你如此认真地为李府之事奔波,是不是想借此功劳向你父皇谈条件,即便你是不受宠的皇子,也乃皇族血脉,而我只是个孤女。”
心又被重重地扎了一下,晏云墨低声:“巧巧,我是想与父皇谈条件,可是很难……”
身子蹭起,林巧巧见他紧闭着双眼,双手捧着极品木雕脸问起来:“云墨,莫非你的未婚妻是世族大家?”
其实她早就猜测云墨有婚约,只不过她先前并未想过云墨乃皇族,她以为云墨最多就是世家公子,退婚大不了难些,但不至于到如此程度。
大梁国阶级森严,最讲究门当户对!
晏云墨睁开眼,凝视着她,在被痛苦蛰在喉咙间,埋下她的头,只是用力地深吻起来,仿佛那丝甘甜能让他好受些。
他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在血液的沸腾间,闻着愈发浓烈的欲香,林巧巧费力地从满口的清甜里挣脱出来,眼底晃动着。
直至看到他在情动挣扎间眼底的痛,她突然笑了。
其实林巧巧猜过一个极坏的结果,眼下,好像是真的。
她无力地躺回到床上,望着风里来回摇摆的流苏:“云墨,你哪怕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好,这样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闻言,晏云墨立即俯在她身上,他害怕听到这句话,急切地想要感受到她属于自己。
他轻轻地,却又忍不住地想用力,将她的脸对准自己,语气有着微微的颤意:“巧巧,不要这么说,我会去求母后……”
听到母后二字,仿佛抖然将一块烧红的木炭扔入冰水里。它是如此扎耳,哪怕是母妃,林巧巧都感觉自己能振作一些。
然,他即便不是太子,也是最尊贵的皇子,这样的差异,她该如何去面对?
见巧巧盯着自己的目光突然就垂了下去,晏云墨仿佛听到了玉瓶碎烈的声音,他停了下来,捧起她的脸:“巧巧,不要这样不看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听得林巧巧被蚂蚁啃食的心更痛了几分。
她抬手,摸着他的脸:“云墨,你身为尊贵的皇子,所面对的命运并不完全属于自己。你从出生就注定无法选择自己的婚姻,而我这样的身份也根本不能进入皇室,即便我愿意做侧室,那又怎么对得起嫁给你的女子,她是无辜的,若你娶了她却不闻不顾,那也是一种残忍,我没办法做到。况且,云墨,我也不能接受你有别的妻子。”
其实这些话她根本不想说,她想和云墨一起想办法,可那声母后,彻底打碎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他的父亲是皇帝,他的母亲是皇后,如此尊贵。
而她是庶女,是野种,是被谣言不清白的身子。
这样的鸿沟,怎么去逾越!爱情再往后走,又怎能只是两个人的事?
林巧巧向来理智,她根本不相信爱能超越森严制度,即便可以,那条路也太过艰难,她甚至一点不想让云墨为她去对抗自己的父皇母后。
因此,她退缩了……
而听到这话,晏云墨却无法接受,那颗克制又疼痛的心,根本不知该用什么言语去表达,他只能深深地堵住她的唇,那么用力,宛若落在大海里的人,拼命地想抓住什么。
灼热的呼吸从脸上,耳朵滚过,唇齿之间全是交缠,脖子上,浑身都在发烫。
林巧巧的视线渐渐模糊,她带着渴望与疼痛抱住了云墨,忘情地回应着,抵死缠绵。
直到东方露白,晏云墨睁着通红的双眼凝视着巧巧,声音嘶哑:“巧巧,我不会让你离开。”
说得那样霸道,不容反驳。
林巧巧心知云墨被爱冲昏了头脑,解释不会有用,她只是沉默地凝视着他,心中绕着难解的纠缠。
晏云墨恋恋不舍地支起身:“巧巧,等过了这两日,我就带你回京城,你不要担心,一切都由我来解决,嗯?”
见他非得到回应才肯离去,林巧巧亲了亲他的下巴:“去吧,我等你回来。”
脑袋昏沉得厉害,云墨走后,她又蒙蒙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午后。
宅子很静,林巧巧撑着起身,梳洗,而后靠在门口的树下坐着,她双眼蒙蒙地望着花圃。
关于云墨的身份,她曾也猜过,只是未料到竟会是皇子,这个朝代不可能会发生麻雀飞上枝头的故事,尽管她不是一只麻雀。
林巧巧虽有志于推广木雕文化,可她向往的并非是达官贵人的生活,她也无法接受束缚。
纵然她爱云墨,可她作为一个理智的现代人,她也不相信仅凭二人能够去和专制抗衡。
如果可以,他怎会如此克制。而此时,林巧巧也才明白,为何先前他忍得那样辛苦也不碰自己。
因为云墨……他没有把握……
【每日一木】
木雕系统:今日本系统有些感慨,人间的悲欢离合,或是深爱却不得已离别,或是喜欢在激情后冷却。对凡人而言,情总是难解的谜题。年轻时爱得轰烈,以至于衣带渐宽而不悔,一旦经历情伤,则易生怨恨,或无法再爱。而待彻底成熟,面对爱时又生出理智,在欲与情的交缠里,纠结着选择。总之一生都为其所困,宛若夹竹桃,美丽却危险。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