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珏有个毛病，被吓着以后容易心慌手抖，手脚发软，至少半小时才能恢复。
所以需要池彧帮他开车。
毕竟彭玲玲那边也等不得。
然而紧赶慢赶抵达高越区的时候，彭玲玲还是消失了。
顾珏下车时正好遇见从超市买喜糖回来的彭悦。
“呀？顾老师，这么巧能在这里看到你！”
彭悦看起来并没有察觉彭玲玲出现过。
他高高兴兴的拎着喜糖跑过来。
“我们小区附近还有你别的病人吗？”
他一边说一边抓出两大把喜糖强行塞顾珏口袋里。
扭头看见池彧从车上下来，也给他分了两大把。
顾珏正思考着要怎么说，彭悦突然脸色一变：“你该不会是来找我的？”
他脸上的惊恐是那样实质化，仿佛顾珏只要点点头，那恐惧就能从他脸上掉落满地一样。
顾珏不得不压下刚想好的说辞，正要解释，就听池彧轻笑道：“谁有空找你这个要结婚的大忙人？”
“是我带你的顾老师过来吃这小区西南门巷子背后那个婆婆家的天下第一锅红烧肉，然后导航好像只能到达你们这个小区大门口？”
彭悦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没想到顾老师也喜欢吃红烧肉，您这朋友可真是太会找地方了，没想到我们这边张婆婆的红烧肉已经好吃得市中心都知道了啊！”
他热情的给池彧指地儿：“你车不用开进小区，就前面转角处看到没，那有个停车场，然后下车往右边那巷子走百余米就到了，不用绕路，诶，等我回去放了东西我带你们过去吃……”
“不用了不用了。”
顾珏赶紧拒绝道：“我们吃完了还有事，我看你这边也挺忙的，你先去忙！”
彭悦笑笑，也不纠缠，脚步轻快的回了小区。
顾珏看着他的背影正头疼，就被池彧拉着上了车。
“先走吧，你杵这儿他也不能变身。”
“还不如先在附近等着，没准那个彭悦一放松，她就能出来找你了呢！”
顾珏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这位大叔像是这几天恶补了不少副人格的知识啊？
于是顾珏没有抵抗的跟着池彧停好车，绕进了个巷子，最后居然真找到了一个写着天下第一锅的菜馆子。
菜馆子不大，看起来挺干净。
厨房里是个老婆婆在炒菜，旁边打杂的大概是她老公和儿子。
菜单上只写着红烧肉和白菜炖肉等十个菜目，但来这里吃饭的人还真不少。
十一点不到居然都有人在门口排队打包了。
顾珏好奇：“你怎么知道这家菜馆？”
这环境，这布局，怎么看都不像是池彧这样的人会去吃的地方。
池彧笑笑：“听说的啊，没想到是真有！”
说着从善如流找个空桌子坐下来给顾珏烫碗筷。
好在炖肉和红烧肉都是提前备好的，不点炒菜的话都上得比较快。
顾珏尝了一口，发现糯糯的红烧肉不腻不油，意外的好吃。
两人不知不觉就吃开心起来。
正吃着，顾珏手机响了。
“顾老师，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你到哪了？我来找你！”
顾珏报了地址。
彭玲玲很快赶来。
看着她仓促之下都还是先换了刚才的衣服，又戴了个帽子，池彧没忍住感慨。
“还真是不一样啊！”
很明显就能看出是性格不同的人，真神奇。
顾珏和彭玲玲都默契的没理会他。
彭玲玲：“我知道我上次没来得及和你说珊珊的事情所以才出来的，顾老师你放心，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手里有珊珊被欺负的证据！”
说着抬眼看向池彧：“你……”
池彧站起身，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还给顾珏。
“你们上车说吧，外面不方便谈话，我刚好在高越区有事要办。”
“哦对了，饭钱已经付过了，我先走一步。”
顾珏有些尴尬和愧疚，把大叔当司机用还让人请吃饭不说，吃完还把人踹了……
算了，大不了以后多照顾他咖啡店生意。
彭玲玲时间不多，很快跟着顾珏上了车。
“说起来，其实我的出现也和程珊珊有点关系。”
彭玲玲深吸一口气：“我们是初中同学。”
原来彭玲玲早在十二年前就认识了程珊珊。
顾珏只觉着头疼：“那你之前骗我说你六年前才出现？”
彭玲玲一噎，打了个哈哈：“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撑不起来，遇见点小事就怕得要死，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讲真，我不早点出来他都得被人打死！”
通过彭玲玲的叙述，顾珏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彭悦这样一个家庭条件颇好，也没遇上过多大事儿的人，为什么突然会出现了彭玲玲这样的人格。
“当年，彭悦念的私立中学，有个校领导据说是珊珊家亲戚，隔三差五会把她带出去吃饭，不上晚自习。那会儿好多同学羡慕她，说虽然住校但像是没住一样，但彭悦就发现那家伙不是个好人…”
“一开始他以为珊珊是校领导私生女，因为感觉那位校领导看着珊珊的眼神很特别，于是和朋友打赌，说周末他带珊珊出去都是见她亲妈的，几个傻小子不信，非要和彭悦赌一百根辣条。”
“年轻人劲儿上来了就非得争个输赢，彭悦愣是连续跟踪了好几次，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晚自习跟上了程珊珊和校领导。”
彭玲玲叹道：“他找到了那人在学校附近的住所，从外墙爬到三楼拿出手机录视频，结果亲眼看见程珊珊被折磨，也无师自通了凌辱这个词的意思。”
“那场面多意外啊，吓得彭悦差点摔下三楼。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冷静，那人突然冲过来打开窗户一把拽住了他。”
被抓住后那人直接将他从窗外面拖进了房间。
“那人是真的变.态，真的！”
彭玲玲闭了闭眼：“他先是把彭悦打了一顿，然后就逼着彭悦和他一起凌辱珊珊，把他和珊珊扒光了拍照，吓唬他如果不对珊珊下手的话就打电话告他爸妈，把视频给他爸妈看……”
顾珏有些震惊和意外。
虽然他在别人催眠的记忆里也不能清晰的看见脸，但至少能感觉那些人的存在，也能听见名字。
可之前在程珊珊的催眠里看到她被凌辱的记忆，甚至看到那两个长辈一起对她进行的恶劣事迹。
但那些记忆画面并没有彭悦这个人的存在。
“后来呢？”
“后来啊……”
彭玲玲“噗嗤”一笑：“后来就有了我啊，因为彭悦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强迫珊珊，那人又想抽他一顿来着，他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我就出现了，我力气大，我胆大心细，我瞅着机会打晕了那人，然后带着珊珊穿衣服跑了。”
“大概是怕我报警吧，那位校董之后居然也没敢来找我，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放过了程珊珊。”
“珊珊后来开始学着反抗，也都是因为我时不时的跑出来找她谈话。”
但遗憾的是，彭玲玲出现后没多久，彭家的人很快发现儿子有问题，带着他休学出国治疗了，这才让程珊珊再度陷入困境。
“彭悦在国外治疗也挺成功，原本我都已经沉睡了六年，直到他意外又遇见了那个人渣校董，两人一个照面，就把我给吓醒了……”
“我醒来以后就睡不着了，直到彭悦自己发现我，又联系上你。”
“所以是我联系了珊珊，让她来找你的。”
“顾老师，只有你能帮她！”
顾珏这才明白为什么在程珊珊惧怕的回忆中没有彭悦的存在。
对程珊珊而言，她认识的人是彭玲玲，而这个朋友是给了她曙光的存在。
并且，原来这才是彭悦出现第二人格的真正原因，而不是他之前说的工作时遇到个太过强势的领导被吓出来的。
彭玲玲说完，从手机里翻出两个像素比较低的视频。
“这是当年彭悦手机拍下的视频，那位校董把他从窗户拖进去的时候，手机就掉绿化带了，隔天是我偷摸去找到的，还好一直静音着，没被人发现。”
“我曾问过珊珊要不要这些东西，她说她不敢要，所以我把内容上传在我自己申请的云盘里，彭悦并不知道。”
“虽然像素低，但依旧能看得很清楚，只是不知道珊珊愿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放心吧顾老师，我现在要醒来已经很困难了，有你在，我相信珊珊一定能得到解脱，不管是以什么方式，所以，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彭玲玲才离开两分钟，顾珏的车窗玻璃就被敲响了。
他抬头一看，竟是池彧回来了。
顾珏有些意外：“你不说有事要办？”
池彧笑了笑：“那什么，突然想起你需要司机啊，不然你一个人怎么回去？”
顾珏：……行。
既然有免费的司机，他也不想做个过河拆桥的人。
路上，池彧几次欲言又止。
顾珏实在是看不下去：“你想问什么？”
“诶，我能不能问问，那个副人格如果再也醒不来，是不是等于死了？”
“也不一定是死，她或许会沉睡，或许会消失，又或者，她最终能成为真正的彭悦。”
也就是所谓的融合，她性格中彭悦缺失的部分，正直勇敢，胆大，打抱不平等，会渐渐在彭悦持续的成长中显露出来。
“啊？什么意思？什么成为真正的彭悦？你是说融合吗？”
“这个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
“那没事，你可以说很多句，反正我开车也无聊。”
“……”
顾珏：就，后悔。
早知道他也可以不用这个司机的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