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彧挂电话的时候，黑着脸，整个人气场极低。
顾珏坐在他对面刚好喝完一杯咖啡。
这个时间段咖啡店没什么人四周很安静，池彧也没刻意避着，顾珏隐约是听见了程岚说什么有病要去医院治疗的话。
他摇头轻哂：“她是不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程珊珊都给程总说好了，不许程秦安排的人把丁程诺强行送去精神病医院。
结果，转头程岚就亲自安排让人送他去精神病医院。
顾珏冷笑：“是那位程秦老先生太得人心，让人不会怀疑他呢，还是程岚从根本上就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
池彧补了句：“又或者她觉得掰倒程秦这件事太困难，还不如把儿子关起来，这样不必得罪程总，也不用冒风险去对付程秦。”
又或者两者都有。
顾珏摇摇头，不打算浪费时间去猜测。
“我们去精神病医院把丁程诺先带出来。”
丁程诺原本就精神状态不好，情绪也好不容易才回归正常，顾珏可不想自己刚才受的罪白搭了。
池彧点点头，又摇头道：“不是我们，是我。”
“我现在就去和珊珊汇合，把丁程诺的事情解决了。”
“而你，你需要马上回去休息。”
顾珏微微挑眉，顺口道：“嘿，看不出大……”
他及时想起池彧在催眠中暴露出来的记忆，收住了“大叔”二字。
“咳咳，没想到池哥还挺关心我！”
“那我这就去休息，再不睡一会儿我确实也要撑不住了。”
见顾珏没有和自己客气，也没有喊出那声“大叔”，池彧满意了。
两人商量好接丁程诺出来的事情，池彧就去找程珊珊了。
顾珏刚回到工作室，就听见朱曦在抱怨：“老板太不负责了，明明约好的一堆人，又都推掉了，这样还会有人再来找他治疗催眠吗？”
小乔很敷衍的“嗯”了一声：“你最好把明天的也改期了，尤其是心理咨询这块，工作室不需要这么多的量。”
朱曦哼唧着：“没有量哪来的钱？没有钱哪来的奖金？小乔姐姐你也太摆烂了，老板他年纪轻轻贪玩耍懒不想工作你也不说盯着他催着他，他不努力奋斗谁来给我们赚奖金，光靠这点儿死工资……”
她话没说完被顾珏气咻咻打断：“所以你是给老板打工还是老板打工养你？”
朱曦：“？老板你回来了！”
“太好了刚好有个客户问我今天下午还能不能……”
“不能！”
顾珏气急败坏拒绝道：“我今天不能再接客！”
掷地有声。
接着一片死寂。
半晌小乔颤颤巍巍站起来：“老板你什么时候开始接客了？”
朱曦则震惊捂嘴：“但老板你今天不是和楼下对面那个池老板一起出……”去了吗？
所以，接客？
他是真的归零了吗？
前台新来没两个月的小姑娘竖着耳朵就差把身体贴玻璃门上。
顾珏忽地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痛。
“我需要休息两天，别给我约咨询，除非协会那边需要催眠的情况再找我！”
心理咨询师和催眠师的协会，很有顾家的一席之地。
哪怕顾珏没正经学过心理咨询这块，但他只需要靠催眠就能了解病患的心理状况，所以协会还是有许多解决不了的问题需要他帮忙。
小叔也说了，这边工作室能一直坚持也得靠协会支持。
顾珏前脚刚离开，前台后脚就冲到朱曦和小乔跟前。
“什么什么什么情况？老板接客啦？”
“……”
顾珏躺在床上，疲惫但暂时睡不着。
他忍不住开始想小叔。
想小叔离开之前说的工作室留一个小乔足矣，最多再聘个前台兼财务，所谓财务也不过就是拉个简单的表格算进账出账。
可是小乔太过于顾及他的身体状况，总是推掉许多陌生的或者情况不严重的催眠和心理咨询，导致工作室前几年都是亏损状态。
要不是时不时有协会的支持，他怕是要饿死。
虽然但是，也不至于，毕竟小叔给他留了一笔不菲的遗产。
可他自己赚的才能花得理直气壮不是？
于是有了朱曦后他就肉眼可见的开始富裕起来。
其实顾家一族虽短命，但很多时候并不是身体不好或突发恶疾，是忽地有一天，这人要么消失了，要么就闭着眼去了。
所以命数这种事情，怕也无用。
该来的，时候到了总会来。
那多赚点钱多辛苦劳累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花钱的时候爽快那才开心不是么！
顾珏在挣扎着开不开朱曦的矛盾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
醒来看到手机上一堆信息留言。
“我和珊珊去了精神病医院，丁程诺的情况不太好，诊断是有躁郁症，医院以担心他伤人为由暂时扣下人了，要他妈才能接回来。”
“我们回程家找程岚的时候，她说珊珊也是脑子有病需要去精神病医院。”
“她拒绝相信程秦对她儿子做的所有事情。”
“她还劝程总不要由着珊珊的性子胡来，说女孩子家要是曝光了那样的事情就是把自己逼上绝路，珊珊现在情绪也不太好，但还能撑住。”
“……”
“我和程总约了明天再和程岚谈。”
顾珏气得还想再睡睡的心思都裂开了。
他爬起来就给池彧打电话。
“等着，我这就和你一起去程家。”
这次会面是在程总家。
但程岚很显然把这里也当做自己家一样。
顾珏和池彧到的时候她正在数落着程珊珊。
“……都过去这么多年的事情了，该放下就放下，当年造成的伤害既然不能挽回，就不要去想了，人要看向未来！”
“看看，你如今精神状态不也没问题吗？现在学业有成回来，要做点事业也行，要嫁人生子咱条件也不错，怎么过都能成，何苦非要为难自己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
这些话，粗略一听还挺有道理，但仔细想想，特么我人都被害得那么惨了，凭什么就要放下被伤害的过往？那人渣又凭什么能无忧无虑安享晚年？
好在程珊珊是个拎得清的，她只是冷着脸回了句：“这么说，如果是小姑你明天被人这样欺辱了，也不能计较不能报J不能状告伤害你的人是吧？”
程岚：“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一个离了婚的老女人不在乎那些嚼口舌是非的，谁欺辱我那肯定立马就要告他，我不在乎那些虚名什么的……”
程珊珊：“我也不在乎，你就当我是离了婚的老女人，和你一样就行！”
程岚一噎：“那也不对啊，你这都发生了多少年的事情，还有证据吗你？”
程珊珊：“我有证据。”
“不是，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好呢，小姑这是为你想啊！像我们家小诺，他就是受了你的影响，非要计较多少年前的事情，更离谱，他一个男孩子，没凭没据的，我怀疑他完全是产生了幻想，唉，这也怪我当年离婚的事情，让他受了刺.激……”
程总在旁蹙眉品茶，看得出来也是头疼。
发现顾珏和池彧进来他简直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你们终于来了。”
“那什么……”
颇为无力的看了一眼程岚。
顾珏不多话：“交给我！”
程岚是那种很容易被催眠的人。
她性格虽然张扬霸道，掌控欲强，但实际上更容易被陷入一些情绪中。
顾珏看了池彧一眼，索性借着他意外“看见”催眠记忆的方式，将程岚拖进了程珊珊的催眠状态中。
尤其是那个黑暗的有着程秦参与的遭遇。
十分钟后，从催眠状态醒过来的程岚，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足足沉默了半小时。
然后，抬头看向程珊珊：“对不起！”
为了避免之后的谈话影响程珊珊情绪，顾珏将她不好的记忆又往深处压了压。
所以此刻的程珊珊想不起刚才催眠状态的内容，只疑惑的看了看顾珏。
程岚又低声道：“我，先失陪一下，我得去精神病医院接我儿子。”
她自顾站起来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顾老师……”
话没说完突然双眸通红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顾珏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点头道：“你把人接出来，若是他同意，我就让你看。”
却见程岚苍白的唇抖啊抖，哽咽道：“不，不用，我不看，我不能让小诺再反复想起那些痛苦，不能看……”
她压着情绪道：“我想说的是，顾老师，你有、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我们，程老那样的人，谁能得罪他，谁又能让他认罪？”
“就算是我堂哥……”
程岚看向程总：“你是不是也只能应对程嘉城，你敢说，你敢说你有把握对付程秦吗？”
程总依旧蹙眉喝茶，从头到尾都没吭声。
顾珏知道，程岚说的话戳中了他。
一个在家族中声誉颇高，名声极好，又对外沾了些权势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拉下台？
哪怕证据确凿，只要他不承认，所有证据都能说成是伪造的。
更何况，听说之前顾珏拿到的证据，拍摄的视频里仅仅只有程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