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高这个项目不像跑步一样有直观的视觉感受,看台上并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林狸回来的时候得到了一众追问。
“拿了两个第一!”齐季按耐不住快要起飞的心情,替他回答,“接力和跳高都是第一,这绝对是咱们班最辉煌的一次运动会!”
文七班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时间极有士气。
胡显从运动会开始脸上的笑就没停过,此时嘴巴咧得更大了:“好!大家都是好孩子,为班级争光。”
“哈哈!”齐季叉腰,十分猖狂,“我觉得咱班这次能总分前三!”
胡显大手一挥,给出承诺:“要是真进前三老师带你们团建,请你们出去吃饭。”
“我靠,真的假的?”
“大仙万岁!!”
“老师我们绝对保三争一!”
上午的比赛过半,志愿者开始去清扫场地。
“朋友们,”邵嘉和清了清嗓子,“我们要不要玩点什么?”
现在没有可以看的项目,又没手机,大家都挺闲的。
宋思源有气无力:“玩什么啊?我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了,快被晒死了。”
今天的太阳确实不小,而且文七班又是直面阳光的位置,伤害力加倍。
池知衍注意到他同桌已经不堪烈日的灼烤,把校服外套盖到头上,试图为自己谋取荫蔽。
“我的姐妹们有玩在背后写字然后猜的,”齐季仗着没人管纪律乱串座,“要不咱们也试试?”
齐季因为运动会和女生喊姐妹不知道喊了多少次,现在已经打心底接受了这个称呼。
“行是行,”宋思源也没意见,“但是人是不是太少了?”
“那把衍哥喊过来一起?”
“加上我人也不够,”池知衍看似真诚地说,“但是加上我同桌正好。”
池知衍老早听到他们几个人讨论的内容,自知躲不过,就很干脆地把林狸拖下水。
有仇不报非好汉,加油稿的事他还没忘。
林狸掀开衣服起来,他被突如其来的明亮晃得眯起眼睛,整个人也因为之前保持的姿势有些凌乱,流露出了和以往不同的轻散感。
池知衍对他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薄唇很戏谑地翘起,眼里的光泽却比玫瑰还要漂亮。
林狸面无表情地转头,三双眼睛巴巴地盯着自己:“……”
邵嘉和撕了张纸标上记号,通过抽签决定了出题人齐季,以及传递顺序:宋思源,邵嘉和,池知衍,林狸。
齐季思索了一会儿,写下了“文七班运动会大捷”。
“这包含了一个体委的真实心愿。”宋思源调侃他。
“那必然,咱们班这次绝对有历史性的突破,大仙的史纲上又会有值得纪念的一个里程碑。”
“那我开始了,总共八个字。”宋思源一笔一划地写着,“明白了吗?”
“OKOK,没问题。”邵嘉和极度自信,跃跃欲试,“衍哥,八个字。我写了啊。”
池知衍幅度不大地点头。
宋思源看到邵嘉和写的东西陷入沉思,等他传递完跟他咬耳朵:“怎么感觉咱俩写的不是一个东西。”
“不能吧?”邵嘉和大惊,“我写的是‘这个天吃烧烤正好’,你写的什么?”
宋思源扶额。
得,确实不一样,还大相径庭。
池知衍正在林狸背后埋头写字。其实他也不知道邵嘉和写了什么鸟,这会儿完全凭着自己感觉复刻。
林狸单薄的校服短袖被他压着,紧贴着肩胂骨,勾勒出清隽的弧线,像只振翅欲飞的蝶。是少年独有的轻薄骨骼。
池知衍的指尖在他蝴蝶骨下方的三角区域游走,越发觉得指尖变烫。
这人实在是有点瘦,骨头硌手。
林狸有些不自在地缩了下脖子。池知衍的力道不轻不重,弄得他后背有点痒。
“衍哥!!我那加油词不错吧?!”咋咋呼呼的声音一听就是杨总。
杨总刚离开主席台没两步就被方学全逮回去了,现在才得到机会溜出来向池知衍邀功。
池知衍跟做贼似的,听到他的声音立马缩回了手,也终结了这个游戏。
“那是你写的?”池知衍现在觉得他给林狸拖下来玩游戏宛如一个傻逼,没忍住爆了粗口,“你他妈的都写的啥啊?”
“我可是谨记大方交给我的写作格式,总分总。”杨总洋洋得意,“我先总写了衍哥你的强大气场,再从上到下分写了特征,最后又总结了一遍,顺便升华了主题。”
“……”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杨总似乎是想得到认可,问林狸:“哎学神,你觉得我写的怎么样?”
林狸十分慎重:“不太写实。”
“啊?为啥啊?”杨总刨根问底,“是我衍哥不潇洒吗?”
“我的意思是,池知衍他不是哪吒,脚底下不踩风火轮。”林狸解释得很详尽,“他擦不出火苗,也温暖不了你的心。”
池知衍:“……”
神特么哪吒。
全场爆笑如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池知衍深吸一口气:“杨总。”
“哎,咋了哥?”杨总赶忙应答。
池知衍尽力和善:“写的很好,下次别写了。”
“还有你,”池知衍余光看着林狸侧脸,“点评的很好,下次……”
“继续。”林狸抢答,抬起手对他敬了个礼。
这是个有点俏皮的手势。林狸牵着嘴角,眼底铺满了钻石砂,亮亮的。他的发色原本就浅,被太阳一照快变成了金黄,头发丝儿跟会发光似的。
天气太热,林狸原本衣领上规规矩矩扣着的两颗扣子被他解下来一颗,随着他的动作,锁骨愈发地明显,衣服在颈窝打下阴影,显得他更白了。
看在林狸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份上,池知衍决定给他放宽条例:下次点评别让他听见就行。
*
第二天的比赛只有一上午,下午放假,学校不提供午餐。
天依旧瓦蓝蓝的,但是温度比昨天怡人,风携来凉爽。
广播提醒参加3000米长跑的运动员去检录处,邵嘉和在齐季期待和宋思源同情的目光中,英勇就义。
果不其然,他在检录处碰到了杨总,看到杨总的标牌才发现这货居然在自己的隔壁跑道。
邵嘉和叫嚣:“真男人绝对赢你!
杨总摸不着头脑,但也气势汹汹:“谁输了谁孙子!”
枪声响起,这俩人因为斗嘴分去了注意力,比别人慢了半拍。他俩奋起直追,然而才跑了刚刚够一圈,不知道谁绊的谁,双双倒地,情况惨烈。
最后被齐季和宋思源一起架到了医务室。
接下来就是教师的比赛,念在学校老教师的人数较多,学校很人性化地设立了拔河。各班班主任带着自己班的学生,互相比拼。
“同学们,都快积极配合。”胡显好像挺兴奋,摩拳擦掌,“要五男五女啊。”
男生本来就少,只有十个。再加上邵嘉和他们去医务室了还没回来,一下损失了三枚运动健儿。在剩下的七个里面,胡显挑高的选,好歹人是够了。
林狸和池知衍光荣上场。
文七班采用的队形是,胡显打头阵,中间是女生,男生在最后,男生女生都要按照“小个在前,大个在后”排好。
林狸排在倒数第二个,最后是池知衍。其实林狸挺高的,有181厘米。但是池知衍更高,目测至少185厘米往上。
胡显运气挺好,第一轮轮空,文七班就坐在下面等着。
第二轮文七班和隔壁八班比赛,两个同样体育极差的班级比赛,文七班险险获得了最终胜利。
第三轮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是和理科班比赛。对面的班级是四班,是林狸原来的班级。四班体育非常好,一众男生勇猛,女生也不遑多让。他在对面的队伍中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脸,傅应川在那边跟他比手势。
“同学们拿出气势!”胡显十分活跃,试图鼓舞士气,“来让我们一起加油鼓劲!”
只有几个人配合胡显,象征性拖拖拉拉地喊了两声加油。
比赛开始。大概是因为有老师的参与,观众席明显看比赛的人多了,又迎来了一波加油的高潮。
但这一轮非常短暂,不到一分钟,文七班完败。
林狸和池知衍都在靠后,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四班胜利绳子脱手,俩人没站稳,齐齐因为惯性往后踉跄。
池知衍感觉到一个温热的、带有清润的梨子气息的人被他拥住,抚平了秋日的干燥。
是林狸。
“不好意思。”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在池知衍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怀里的人已经抽离开了。
刚才池知衍的鼻尖短暂地剐蹭了林狸的耳廓,他不太自然地摸了摸耳朵。
池知衍垂下眼帘:“哦。”
反正都是男的,谁也没吃亏。
拔河的结果是文七班第四,胡显对这个成绩相当满意,虽然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
“丽丽,给你个小道消息。”离场的时候,傅应川贴了过来,“据传下周有秋游,去新开的欢乐城。”
“海边的那个?”林狸之前看过本市新闻推送,有点印象。
傅应川点头如捣蒜:“对对,就是那个。”
傅应川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四班班主任已经喊了他的大名,勒令他回去。他只好说了声“我今晚在峡谷等你”,一溜烟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