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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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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满庭满院穿着大红嫁衣,眼睑通黑,血肉模糊得看不清形容的女尸齐刷刷地看着你,用尖利又阴恻的声线喊着你“夫君”,饶是谁看到这诡异的场景,都得吓个肝胆俱裂——技高人胆大如顾珩和宋浅言,也不能幸免。

被女尸集体认做“夫君”的场景实在是过于骇人,当下顾珩和宋浅言脸色一下就白了,鬓角都被惊汗濡湿了。几乎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冲在最前面的宋浅言在看清院子真实面目后,就立刻飞身向后,几个起落,便退回了顾珩身边。

“你没事吧?”顾珩不敢大声说话,只得压着声线,低低地问了一句。

“区区邪祟,还不至于伤到我。”宋浅言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觉得在顾珩面前死活不能落了面子,明明现在心还跳得很快,但嘴上仍在硬撑着装云淡风轻。

“我看刚刚宋司主退得挺快,身手敏捷,在下也觉得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你——”

宋浅言与顾珩相识多年,自然轻而易举地听懂了他明夸暗讽的意思。宋浅言岂是那种被躺平被嘲的主,短短几个瞬息的功夫,宋浅言就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去和顾珩打嘴仗,但就在一偏头的功夫,他满肚子的冷言冷语,直接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宋浅言一偏头,刚好可以瞧见顾珩的小半张脸,顾珩皮肤天生冷白,在一片霜白月光的掩映下,更是如瓷一般白,平日里不起眼的鼻尖痣,此时影影绰绰地显了形,让顾珩原本清冷的面容无端添了几分艳色。大概是刚损完宋浅言心情愉悦,唇角微微勾着,就是这一笑,让宋浅言晃了神。

这人真是每次都占了皮相的好处,次次让我吃瘪。偷看别人看得愣住了神的宋司主没好气地这般想着。

宋浅言在一触即发的危机四伏中,竟然也能神神叨叨地跑偏了重点,也算是个人物。

“你们两个可别在这里眉来眼去了,女尸都快要逼到面前了。”

站在他们俩身后,护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的泽玉,看他们两个突然停下来动作,两相对望,鎏金般的兽瞳无言地翻了个白眼,大妖的尾巴抖了抖,属于远古洪荒的气息瞬间暴涨开来,成功遏住了嫁衣女尸的怨气,逼停了她们的脚步。

可被生气激起怨念的邪祟哪能那么轻易放过到口的新鲜血肉,她们也就只是脚下一滞,便又开始朝顾珩和宋浅言靠近。终于想起正事的宋浅言,和顾珩两人背对背,一手持剑,一手捏着驱魔诀,霜津和九歌两把名剑被灌满了充沛的灵力,刀锋凛冽,泠泠作响,在浓重夜色之中,越发显得剑芒恣意。

“好久没和你一同痛快打一场了。”顾珩这般说着,抖了抖手里的长剑,剑锋偏转,唇角一勾,轻声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先一步飞身踏进了战局。

“可不是,本司主也当真有些怀念了。”宋浅言低声回了这么一句,眼底光华一转,身形微动,转眼也随顾珩进了这尸海里。

随着顾珩和宋浅言两个生人的进入,生气彻底激发了这满大宅子的死气和怨气,原本一片死寂的宅子顿时平地而起了阵阵疾风,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呼啸的风声,尖利的惨叫声,桀桀的怪笑声灌了满耳,易君和风昀不得不以手掩耳,心中默念修道最基本的清心诀,才勉力让自己不至于神魂被邪气侵扰。

——更别说处于战局最核心的宋浅言和顾珩。

“我看这些小姐夫人们的怨气都大得很,不知那个杀千刀的暴富更夫对她们做了什么,以至于积攒了杀伤力那么重的怨气。”

宋浅言一翻手,九歌光芒大盛,那只带着血肉、指甲尖利艳红的手便被他利落地斩了下来,趁着包围圈稍空,立刻踮脚飞身落到了顾珩的身边,顺便九歌一递,一个红嫁衣女子的头颅便一斩而下,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双眼依旧大睁着,嘴里依旧不停地以怪异尖锐的声音喊着“夫君,我好疼啊,你来疼疼妾身罢。”

甚是骇人。

“怨灵力量如此强悍,生前必定遭受非人对待。”

顾珩边这般说着,手腕一翻,霜津的光芒便如水般震荡了开去,随着宋浅言而来的嫁衣女尸便瞬地被剑意扫了一地。

“那看眼下这情况,这些个小姐太太疯成这样,怕是也问不出什么,看来只得先降服,再净化了。”宋浅言道。

宋浅言看着刚被霜津剑意扫了一地的女尸,扭曲着手足肢体,有头的无头的,断手的断足的,又重新站了,滴着血,黏着皮肉,周身黑气缭绕,断断续续地喊着“夫君”,又重新朝他们俩走来。

“说实话,她们再喊下去,我得被她们那声\'夫君\'给喊到不想成婚。”

死灵怨气密实厚重地笼罩了整个庭院,宋浅言竟还能边手指飞快结印,边闲庭散步般地和顾珩玩笑了这么一句。但罕见地,顾珩并没有回敬他一句,大概是不知道方才宋浅言的那句玩笑话中哪个词刺激到他了,顾珩面上依旧一片沉静,但原本稳稳地持剑的手动了动,终究是透露了他浮动的心绪。

“也就区区一声夫君,看把宋司主给吓的。”

背对着宋浅言的顾珩静默了片刻,霜津剑尖微动,终是这般轻声回了宋浅言一句。

夫君。

不知为何,宋浅言觉得那满院子鬼吼鬼叫地喊着夫君的女尸们实在烦人,但这个词轻飘飘地从顾珩嘴里说出来,就如同春日里满城的飘絮落在了心上,让人怪心痒的。

宋浅言轻声咳嗽了一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一直背对着宋浅言的顾珩始终没有回头,他轻声落下了这么一句话,霜津剑意一盛,又重新进入了与女尸的鏖战之中。

一时之间,腐肉味和腥臭味密密实实地渗入空气之中,几欲令人作呕。满院子的红嫁衣女尸在霜津和九歌的凛冽剑意之下,一次次地被击倒,再一次次地爬起,直至血肉模糊,露出森然白骨仍不停下来,仿佛只有变成猩红肉泥,才能停止她们疯狂的攻击。

逐渐地,纵使是天资卓绝的宋浅言,也开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细密的汗水濡湿了他的鬓角,九歌出剑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宋司主,别告诉我这几年光景,你全拿去经营仕途,荒废了修炼。”

大概是察觉到宋浅言的勉力,顾珩脚下步法一转,行云流水般地便和宋浅言换了位置,霜津如水的剑意再次荡出了一片清明。

——就是这一下,宋浅言和顾珩同时发现了问题所在。虽然不明显,但是红衣女尸的位置和数量,确实跟着宋浅言位置的变化,而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就如同……就如同她们眼里看不见顾珩,只感觉得到宋浅言一般!

“顾堂主,这可不能怪我,明明是那群女尸只追我,不追你啊。”

宋浅言听到顾珩这般说,还委屈上了,就像是在元上学宫求学时,被老先生揪着耳朵的学生,装模作样地给自己分辨了一句。

顾珩听着宋浅言这和不浮堂中最为顽劣的学生别无二致的话语,简直要被气笑了。顾珩二话不说,眉梢轻挑,顺手牵过宋浅言的手腕,一个纵身跃上了枝头,暂时脱离车轮战般的战局,整理眼下形势。

暂时没了目标的女尸们宛若一堆散沙,顿时成了一群乱走盲头苍蝇,不时发出嘶吼的声音,嗅者活人的气息,在树下含混喑哑地叫喊着,尖利的指甲直接划进树里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你我都是生人,当真没有只看得见你,看不见我的道理。”在枝头落下后,顾珩不着痕迹地将宋浅言的手腕放开,速度之快,仿佛刚才的那一次牵手,只是宋浅言的错觉。

夜色微凉,唯有方才被顾衡握住的地方是温热的,宋浅言下意识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松松地握住手腕,似是想留着顾珩方才留下的温度。

“确实如此,你我是生人无疑,但此异象却又是真实存在的,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我身上有一种你没有的东西。”顾珩何等聪慧之人,一下就抓到了宋浅言言辞中的关键。

几乎是一瞬之间,宋浅言就想起了那样东西是什么——月色,树影,白衣,以及一双自打见面后就一直古井无波,直到此刻才起了微澜的双眼。

——是那只被宋浅言亲自放到顾珩手里的酒盏。

“是你给我的那只酒盏。”

顾珩转念间也想起来了,抬手便从衣襟里将酒盏拿了出来。酒盏用上好的白玉雕琢而成,很是精致,但看在宋浅言眼里,总觉得捏着酒盏的指尖看起来更为瓷白,看得宋浅言心痒痒地总想上手去碰一碰。

但奈何顾堂主沉静无澜的面容甚是稳,宋浅言只得摸了摸鼻尖,借着拿酒盏的由头,假装无意地迅速捏了下顾珩的指尖,再雪落无痕般拂过衣袖,装模作样地研究起酒盏来。

顾珩:“……?”

这人又在神神叨叨地做些什么?顾珩看着宋浅言故做云淡风轻的模样,原本向来清明有条有理的大脑都要被他给弄糊涂了。

“这个酒盏,或者放大点来说,连同外面散落了一地的婚仪,在下面这群开口闭口喊着夫君的小姐夫人里面,应该是占了很重要的位置,这才会促使她们觉得,带着这个酒盏的人,和她们是一类人。”

宋浅言指尖捏着酒杯,微微阖着双眼,这般对顾珩说着。顾珩没回话,他边用随身带着的手帕擦着霜津染血的剑身,边对宋浅言微微颔首,示意他也认同宋浅言的看法。

“那如果你说,我将这酒盏,沾上活人之血,再投入下面的尸群里面,会有什么效果?”宋浅言指尖转着酒盏,玩味地对顾珩这般说着。

闻言,顾珩停下了手里拭剑的动作,原本低垂着的眉眼微微睁大了。

宋浅言的提议很冒险,但不得不说,这说不定是个新的思路。

想到这里,顾珩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尚在元上学宫求学的年月。宋浅言拜入的明明是剑法一道,却总爱往星象结界符篆的道院里跑,顾珩记得自己的师尊也对宋浅言颇为偏爱,说他总有些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新想法。

顾珩记得,当时在课堂至少侃侃而谈的宋浅言,眉眼鲜活生动,眉梢眼角都是少年意气风发的光——就如同此时一般。

“……顾珩?顾珩?你发什么呆?我在问你呢,你倒是理理我。”

听着宋浅言的话语,顾珩神思缓缓回拢,他看着宋浅言在霜白月光下越发显得明亮的眼瞳,原本寂静无澜的眉眼一松,抬手便从宋浅言的指尖将酒盏拿了过来,咬破指尖,以血画了一道符咒,将人血的效用以符咒最大化,一松手,便丢进了下面拥挤成一团的尸潮中。

“你问我如何,这便是我的答案。”

顾珩收回手,向来肃静的眉眼,竟有种不合时宜柔和。顾珩以咒为自己止血,然后这般轻声对宋浅言说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太唠叨了,我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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