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第二天，的确如车夫们所说是个大晴天。

干燥的天气让地面更加结实，马车因此可以走得更快。

大概也就是午饭时间过后没多久，乔羽他们就快到目的地了。

乔羽为了缓解屁股的不舒适早已换到了马车前排，他在这和车夫坐在一起，只要稍微坐直身子，他就可以望见地平线那边的城市边缘。马车、人群，熙熙攘攘。

乔羽猜测那应该是城市外圈的集市。

车队又走了一阵，地平线的两侧开始出现一些灰白色的建筑，它们像卷轴一样逐渐展开、增多，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高大，一座城市缓缓拔地而起。

而在城市的后方，还有一座更加耀眼的高大建筑也在徐徐上升，它的光彩很亮眼，以至于乔羽必须眯起眼睛观察。

那是一座白色的城堡，不知什么原因，它可以在阳光下闪光，就像是有人远远用玻璃片在晃他的眼睛。

对这种现象，肯利给出了一种本地流传的更加诗意的说法：双头狮鹫城堡是一颗被巨人的白色手掌托举在云端的耀眼珍珠它是闪光之城，是凡人的梦想实现之城。

乔羽暗暗点头，看来异世界人民有自己的东方明珠。乔羽希望自己的梦想也能在这城市实现，他想弄到一身好的装备，学一些有用的神术，以及如果众神仁慈的话，他还想找一些回家的线索。

如果神灵真的存在，请听一听他贪婪的请求吧。

马车逐渐靠近城镇，周边的车队渐渐多了起来。

大部分都是货车，满载有各色货物，面包、点心、水果和蜂蜜酒，金属器皿、陶土罐子，还有许多异国布料、香料，有实力的商人让手下把车队的篷布都敞开，让五颜六色的货物展示出来，故意在进入集市之前就吸引所有路人的目光。

和商品一样吸引人眼球的还有这些商人的穿着，有人穿着亮眼的羊毛紧身衬衣，也有人包着反光的白色大头巾，除了伯爵家徽的墨绿色和国王家徽的金黄色，你还能在这里看见各种其他颜色。

商人们通过色彩展现实力，乔羽见识异世界的广告营销。

根据车夫的说法，最有实力的是那些贩运异国香料和珠宝的商人，当然他们的珠宝不会直接展示，你只要看他们展示的香料数量，就知道他们贩运的珠宝品质。

乔羽听着车夫的话连连点头，目光继续向两侧看去，在那些豪华的商队两边还有许多骑马或者步行的人，骑驴的年轻人也不少，他们都背着自己的包袱、抱着自己的箩筐，里面装着一些手工品、食品或者农产品，来集市参加交易。

他们和乔羽一样满眼的好奇和喜悦，看那些有实力的大商人车队的热闹，谈论那些新奇商品。

看到这些，乔羽才切身感受到了城市商品的多样化，难怪别人说在这里可以买到领地里所有的商品。

随着队伍前进，又有两样东西吸引了乔羽的注意。

一个是左手边的戏剧舞台，另一个是右手边的港口码头。

戏剧舞台上有几层人工搭建的树林，在那树林下方，一男一女两位演员化着艳丽夸张的妆容，在台上深情对唱。

台下还有一个妆容滑稽的丑角混在观众群里，每当台上的人唱完一句，他就会跳出来续上半句，把两个人的深情告白变成滑稽喜剧。

比如台上男人唱“你是我最爱的女士”，台下丑绝就会唱“之一”，而台上的女人唱“我的爱忠贞不渝”，丑绝就会唱“暂时”。

然后台上的两人恼羞成怒，合力下台抓小丑，三个人在台上台下你追我赶，配合各种道具引发种种笑料。

他们的表演夸张却又很自然，乔羽有一种在看猫和老鼠的即视感。

与舞台这边的欢快相对的是右手边的港口马头，宽敞的码头上很有秩序，十几艘大大小小的商船进港卸货，乔羽能看到许多戴着羽毛帽的工作人员在挥手指挥，他们指挥船只进出港，拦住那些跳上跳下的水手，清点所有货品、详细登记。

那些工作人员穿戴着崭新的帽子和衬衣，手上的羽毛笔和随身墨盒也相当精致，毫无疑问这是伯爵大力投入的部门，乔羽合理怀疑他们是在对商品征收关税。

伯爵领地的自治权真大。

乔羽在心中感慨。

过了戏剧舞台和港口，车队正式进入了集市的范围。

就在道路的两侧，商贩摊位绵延不断，一张张铺面帘子就像下班高峰的堵车，一眼望不到头。

乔羽听见有人在大声叫卖集市地图，前面的肯利买了几份，乔羽借来看了一眼，肯利竟然跟他要钱。

规模真是不小，这地图比大商场的导购图还要复杂。

乔羽他们的车队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往城内的方向行驶。从集市的这条大路口开始，路面越发平稳，后面就是进城的路。

有伯爵旗帜开路，一路上还算畅通，周边车队都会主动给他们让出道路，许多商人还会站在马车或者摊位上向他们行礼。

“乔，乔！”

乔羽听见后方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起初他不确定这声音是不是在喊他，因为乔和修是领地非常常见的名字，通常在集市这种外来人多的地方，喊这种名字的时候都会加上乡土或者教名，比如来自橡木村的乔，来自东特郡的修，或者来自利维亚的杰洛特。

“杜鲁派的乔，是我啊，驱除害虫！”

这时候乔羽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对方的身影，是哈里，对方在人堆里被挤的都快看不见了，只剩一个脑袋一条胳膊还有半个肩膀都在外面，对方热情洋溢地向乔羽挥手，手上还拿着一条白得发亮的手绢。

乔羽赶紧向对方回应，并提醒他注意安全。

对方笑呵呵向他招手，跟他道别。

“一路顺利啊！”

乔羽也向对方道别，希望哈里的生意也能顺利。

“你们认识吗？”

肯利骑马凑了过来。

“那你得跟他收点钱了。”

肯利应该是指广告费。

商人借助贵族的名声卖货，在领地里非常常见，双方私下都会谈好价格。

乔羽以前知道这样的情况存在，但是他没想到仅仅是和伯爵车队打个招呼，就能算是打广告。

哈里是在借助自己蹭伯爵车队的关系吗？乔羽不确定。

这时乔羽忽然想起，肯利一路上和不少人点头问候，尤其是卖地图的那户。看来这家伙私下收了很多钱啊，就这，刚才看地图的时候还好意思管他算钱，人家卖地图的都没收钱吧。

道路前方，城门出现，两侧灰色外墙绵延展开。

外墙目测有五米多高，有些墙皮脱落的地方可以看见内部结构。乔羽没看见砖缝，他怀疑这墙壁外侧是用混凝土浇筑成的，所以它们才会透着一种罗马建筑的质感。

如果是混凝土的话，也许领地附近还有火山？

进入城门，迎面是宽阔的城镇广场，广场周围的房屋比起远处的居民区普遍低矮，建筑的土石结构也相对简单实用。

其中有不少房屋的窗口挂着盾牌或者旗帜，应该是城镇卫队居所和库房。

这样的设计是出于防御考虑，广场将城门城墙隔开，既可以防火，又便于临时加固城门，还可以对进城的队伍进行多层分流检查。

当然，优秀的设计也伴随着成本。

如此重金投入，说明这座城市对伯爵很重要，另外也说明伯爵是真的很有钱，乔羽越发期待伯爵的藏宝库会是什么样子。

就市场的繁荣来说，藏宝库里肯定少不了异国宝贝。若是大胆想象一下，异世界的宝物也未必没有吧。

出了广场，马车走上一条东北方向的坡道，这里一路向上，逐渐将城市分上下两层。

下层的平民区，繁杂、拥挤充满烟火气，上层的权贵区宽敞、鲜亮，烟火气比下面还香。

车队继续前行，道路的坡度逐渐平缓，森林的深绿色连接城市边缘，在那里是伯爵的领地园林和城下庄园。

这里的庄园没有外面的那么大，但是却有着三米多的高墙，看样子就和城墙一般厚。

车队停在了庄园外墙的大门，仆人们开始下车卸货。

从这里开始，乔羽和其他要觐见伯爵的人需要骑马继续前行。

乔羽下车好好活动了一番，又和肯利他们一起洗脸收拾了一下仪容仪表。

他们擦亮盔甲和配剑，清理掉靴子上的污泥和尘土，确定一切干净，几人才重新上马，沿着后段山路向森林深处的城堡前进。

在上坡路抬头眺望，森林层叠，城堡和蓝天白云并列，好像飞在天上。

乔羽终于有机会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在闪光晃他的眼睛。

那是城堡的露台，夹在两座高塔之间，露台上有一棵大树，大树的树冠质地如同水晶。远远看去像一座冰雕，当阳光照在上面，它就会折射出像钻石一样的火彩，十分漂亮。

过了山路，乔羽来到了护城河，他从吊桥边缘往下看了看，这里的海拔距离下方的海岸少说也有上百米，但是护城河仍然被水填满，下方的海平面就像是被人为切割了一样，竟然逆流向上进入城堡外的壕沟。

抽这么多水，这每天得做多少功。

乔羽他们在吊桥上停留了一会儿，直到沃尔文和城门上的士兵大声交流了好几句，城堡大门才对他们放行。

终于要见到伯爵了，乔羽跟着沃尔文、肯利以及城堡的侍从，在城堡里面绕来绕去。他们一会穿过大厅，一会进入走廊，一会又走过小花园。这里几乎每一个区间都可以拉出屏障变成一个防御阵地，这是最高级的军事堡垒。

看墙上那些宽阔的石缝，感受里面吹来的气流，乔羽几乎能想象巨大的刀刃从这里飞过，把冲进走廊的敌人连人带马摧毁。

在转了大概第十八次弯的时候，乔羽几人终于来到了领主大厅。

乔羽一眼就看见了大厅深处的伯爵宝座，一道阳光从城堡顶部的天窗落在那里，光线里没有人，伯爵大人不在那里。

而在宝座的下方空地上，乔羽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当他走到对方侧面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那英俊且残忍的脸。

是伊利亚王子，他竟然在伯爵的城堡里。

这次见面没有上一次那么风光，伊利亚王子目光呆滞、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虚弱无力的靠在柱子边上，若不是肩甲的皮带挂着石柱的烛台，他恐怕会直接躺倒下去。

乔羽还闻到了一股臭味，他怀疑伊利亚已经好几天没有洗过澡了。

咔哒、咔哒、咔哒……

一串脚步声从王座后方的通道传来。

通道门洞的阴影中，一个高大人影走了出来，他至少有两米多高，头部几乎贴到了门洞的顶。当他展露面容的时候，野兽般的气场深深震撼了乔羽。

这简直就是走进斗兽场的雄狮。

好家伙，这就是多尔伯爵吗，这么强悍。

和乔羽的想象不同，那位两米巨人并没有登上王座，他只是站在宝座旁边，与此同时，在巨汉的身后走出来一位金发男人，对方一直藏身巨人的阴影中，乔羽都没有发现。

“很好，都到了。”

金发男人面容英俊，得意地捻着山羊胡。

原来这才是多尔伯爵。

对方走下宝座，像朋友一样和沃尔文以及肯利拥抱，顺便把乔羽也抱了一把，对方力量实在很大，胳膊搂着乔羽的腰直接把他从地上拔了起来。

“哈哈哈，乔学士，我终于见到你了。”

“伊利亚王子都念叨你好几天了，他说不向你道歉的话，他连饭都吃不下，我们高尚的王子啊就这么一直饿着哈哈哈……”

乔羽终于被伯爵放了下来，他喘了好几口气刚要捋顺呼吸，马上又被伯爵的话拌了一个跟头。

伊利亚王子要给他道歉，还不道歉就不吃饭？

乔羽看了一眼气若游丝的伊利亚。

这根本就是被囚禁了吧，是你不给饭还是他不吃啊……

一时间，乔羽脑海中的许多事件串了起来，从伊利亚刺激威廉，再到伯爵夫人要砍他脑袋，然后是他莫名得到伯爵的重用和赏赐。

原来命运的馈赠在这等着他付尾款呢。

“乔学士，不知你愿不愿意接受王子的歉意。”

多尔伯爵坐上宝座，面容沉入阴影中。

乔羽看了看伊利亚，又看了看多尔伯爵，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翻译。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