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的男人，比少年成熟干练，没有中年圆滑油腻，如果想要消耗无处安放的躁动，是最合适不过的情人。
但她没那么多时间可以耗。
察觉她分神，男人轻快开口：“这样吧，你有选择的自由，我也有。什么都不要想，放松玩几天吧。”
“这不就是原计划吗！难道你要抵赖？”
盛启枫笑起来：“还以为你忘了，你是为了躲邻居才跑来北京呢。”
暧昧荡然无存，宁芙瞪他一眼飞速离开沙发，撕开橙子皮狼吞虎咽，仿佛嚼的是他，盛启枫关照起冷落的行李，问宁芙：“住主卧还是次卧？”
宁芙不情不愿地跟过去看。
主卧朝南，双人床、衣柜、写字台满满当当，窗边飘窗有懒人沙发，温馨舒适，位置临街对面学校操场清晰可见；次卧朝北，只一张床，床头柜可怜地挤在墙角，衣柜空着，简单到像漏了装修。
盛启枫解释：“没什么人来，所以就这样。”
宁芙指指次卧，盛启枫便把行李箱推进门。早就习惯全国各地谈合作拍摄，宁芙很快把东西归置到位，出房间找人。
盛启枫把咖啡机包装拆掉，扬扬手中冲干净的马克杯：“要吗？”
宁芙摇头：“喝完睡不着了。”
“也是，家里没炼乳，我一会儿下单。”盛启枫把杯子放回沥水篮，客厅时间指向六，“晚上想吃什么？”
“出去走走看眼缘？我请客。”
“还逛得动？”
“我平时每天步数2万，看不起谁！”
盛启枫笑：“好啊。这里离传媒大学近，附近美食还算多。又或者你想去国贸、王府井、西单这些商圈，打车也很快。”
“有推荐夜景吗？”
“后海酒吧一条街，或者三里屯？都有酒吧和驻场歌手，微醺氛围不错。想蹦迪得去工体附近了。”
宁芙想想，最终还是订在人少的SKP。
“网红出身，又怕人认得，又怕人不认得。”
网约车停在逼仄街口，盛启枫跟宁芙下车，临近傍晚霓虹灯已经亮起，宁芙却戴上墨镜，打量起巨幅广告牌，自信地宣告：“总有一天，那里会是我的得乐。”
盛启枫扬起唇角：“只要你的结婚对象能帮你把品牌做起来，没道理不轮到你在这里。”
宁芙隔着墨镜瞪他：“男人靠不住，我是说我靠自己，把得乐贴在上头。”
盛启枫干脆利落地应：“你一定行。”
宁芙这才满意，迈起腿进入奢牌云集的商场，每一步都走出红毯的架势。尽管她身上自家衣服价格，加起来连人家一件高都没有。
商场一楼，惯例金店名表首饰。
宁芙见到卡地亚，想起自家那块表打算进去瞧瞧，冷不防被一个男声叫住。
“宁芙？”
不得以止了步，视线余光周遭人都看向了宁芙。
真见鬼，她戴着墨镜呢，被认出来了？幸好没去三里屯，不然分分钟就得被街拍泼上网，身边的男人不出几秒就被破解身份。
被认出来就认呗。
宁芙缓缓摘下墨镜，挂着招牌笑容，望向声音来源，心里顿时一沉。
穿着灰色羊绒开衫，胳膊间挂着黑色风衣外套，站在江诗丹顿门口，凌厉面容因为笑容变得格外宽和的男人——姜景天。
他怎么也在这啊？那她躲了个什么劲？
宁芙看向盛启枫，后者微扬下巴，示意人来。
姜景天笑意盎然：“你微博说落地北京，发微信没等到你回复，没想到在这遇见了。”
只有家人、朋友、供应商没被她关消息提示，如果每个微信都回复，她每天啥也别想干了。
宁芙露出假笑：“落地就再给手机充电，刚刚充满才出门，过来吃饭。”
姜景天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对她身后盛启枫客气起来：“您好，盛总，又见面了。”
约莫查过他底细，知道不是对手就没放在眼里。
直到两次见宁芙都有他碍事。
盛启枫也客气起来：“姜总客气。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您在北京过年啊？”
姜景天笑：“我是北京人，当然在这过年。倒是宁芙怎么突然来了，住在哪，酒店吗？”
宁芙：“住朋友家。”
“住朋友家？不如来我家，二环内空着一处四合院，客房和独立院子，随便怎么住，去哪儿都方便。盛总也可以一起来。”
宁芙佯装挽发，才把白眼压了下去：看着客气，实则侵略着他人舒适区，让人忍不住火冒三丈。抬眼还是笑盈盈，指向名表店门：“打扰你买表了？”
“定期护理。你呢？我记得你高中时就喜欢卡地亚，不过今年还没有新款上市。”
宁芙客气起来：“小时候喜欢，现在成熟职场女人的标配应该是birkin呢，姜总得学会与时俱进了。”
姜景天丝毫没有犯难：“爱马仕确实经典，哪怕纽约上东区也趋之若鹜。刚好我要去拿礼物，有什么想买的吗，不如一起，我有折扣。”
有钱男人不是最讨厌捞女吗，他怎么不按剧本来。
宁芙表情有一瞬间凝固，收回手，店门走出一个西装男，对姜景天恭敬道：“少爷，表已经修好了。”
姜景天脸色稍冷：“拿着就行。”
他面对她时表情和煦：“我也好了，我们走吧？”
宁芙看一眼盛启枫。他完全没有几小时前自荐枕席的自觉，还给她眼色叫她答应，浑然拱火想看热闹。
不怪姜景天不上心，实在没男人味。
于是宁芙答应：“好啊，一起看看。”
橙色显眼地展在橱窗，压过奢侈品商场铺天盖地的大理石白。三人一进门，SA像只能看到姜景天似的，全体围着他转：“姜少，您的礼品还在打包，有其他吩咐吗？”
姜景天看向宁芙：“这是我朋友，陪她过来看看。”
SA心领神会转向宁芙：“您喜欢经典款，稀有皮稀有色，还是冬季新款？或是根据用途，我可以为您介绍最合适的款式。”
三十万够她给员工发一个月工资，怎么可能买个包就搭进去。
宁芙刚想说随便看看，话头就被姜景天截了去：“她有birkin，来度假，有没有轻便款的？”
“如果顾客喜欢birkin，那么Lindy，PicotinLock经典款应该也会有。最轻便的应该Herbag，经典牛皮加帆布组合，休闲时尚，现在也很火。”
说着就把包提到宁芙面前。
白帆布包，价格三万，等于她送出去的新年礼盒。
都是帆布，凭什么？
宁芙接过包揉捏帆布，里头没有夹层，打开包看到细密针脚，是精心规划的结构才让帆布不倒。
工艺，包品设计的秘诀，对应到服装就是设计。
宁芙心底直叹气：得乐以后该怎么办呢。
宁芙出神，SA温和提醒：“帆布是卖得最好的经典款，但是也容易弄脏。如果您担心这个，还可以选择全皮款，但是我们店里没有现货，需要提前预约。”
入门款不需要配货，但她疯了才会买。
宁芙当即婉拒：“全皮太重，我看看别的。”
SA善解人意，给宁芙介绍其他款。但宁芙本就不是来买包的，回头瞧一眼俩男人：姜景天看产品画册，盛启枫坐在沙发喝果汁，不忘举杯跟她致意。
“……”真欠揍。
宁芙立刻回到休息区：“没有想要的，我们走吧。”
姜景天回得极快：“好。”
仨人便出门。
姜景天不忘做东本色：“刚刚你说过来吃饭，楼上有一家烤鸭店，要试试吗？或者今晚不吃烤鸭，明天我们赶早去故宫旁边的四季民福，那里风景不错。”
她去故宫是拍片的，不是旅游。
宁芙：“就这吃吧，故宫我还有别的安排。”
于是三人上楼，进雅间，点完招牌菜姜景天才开口：“预计在这呆多久？”
很显然，他只问宁芙。
宁芙模糊道：“约人见面了，初六回。”
“什么人？”
盛启枫适时开口：“宁小姐想请一位服装代言人，对方也是北京人，所以约在年后见。”
“谁？”
盛启枫浅笑开口：“任祈。”
姜景天才发现旁边有人似的，同盛启枫客气起来：“拿过新人奖，北平大学大二，二十岁，原来是你的人。”
闻言宁芙向盛启枫扬眉：这就是你追我的资本？
盛启枫手轻点桌面，仿佛在说稍安勿躁：“她外貌清冷，人称小天仙，出道作品偏文艺。现在影视市场时兴仙侠、偶像剧、喜剧，她清高，这些不适合她，别过早把灵气都消耗掉比较好。”
姜景天品一口茶，话语徐徐：“关键还是不缺钱。父母高官，祖辈是民国数得上的望族。成长期被保护得很好，什么照片都没外流过，大学却突然拍电影，开了社交账号，还挺奇怪的。”
盛启枫浅笑：“人总会有爱好。”
“盛总人脉真是出其不意地广。”
“过奖。履历总是不如姜总。”
“听说你师兄和老师，都专注做一级市场，唯独你做了……呃，影视投资，我理解来看，是天使投资的一种。不知道背后有什么原因呢？”
“他们喜欢观察社会，而我，只是喜欢赌博罢了。”
“哦？”姜景天的探究屈尊分给盛启枫，“赌什么？”
盛启枫微微一笑：“人心。”
姜景天兴味盎然：“盛总所谓人心，是指文艺作品中人性黑暗面么？”
“不。”盛启枫露齿一笑，“赌这个时代的困惑，最后会随风而逝，还是落回这片土地千百年间的向往。”
互看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坐在中间的宁芙脑海浮现一个问题：我该不会是他们play的一环吧？自觉地往后靠。
小动作被二人瞧在眼里，姜景天给她添茶，慢悠悠道：“说真的，这很有趣。”
盛启枫也把果盘拉到她面前：“文艺点评门槛很低，也正因为如此，与人斗，其乐无穷。”
令人窒息的沉默里，菜终于到了。
烤鸭卷，鸭皮果丹皮鱼子酱，鸭汤，所谓的烤鸭新式吃法，另带传统菜色若干。
宁芙大口快塞，恨不得把时间吃过去。姜景天简单介绍过菜色，便用公筷夹给她，自己一口未动。一顿饭下来，连一个小时都没用。
吃饱喝足走到门口，姜景天结了账，手下又来找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姜景天眉头便蹙起来。
出现得太是时候。
宁芙急忙赶人：“姜总这么忙啊。”
姜景天松了表情：“没什么，家里的事。”
宁芙会意笑着：“没事儿您忙，微信联系。”
姜景天考虑几秒，还是借驴下坡：“我会在北京待到元宵节结束，随时联系。”
“好。”
姜景天这才跟二人抬手道别，同手下乘直梯下到停车场。
宁芙终于松口气，拉着盛启枫打车回家。刚进门就开始打哈欠，旅途疲惫终于带着后劲上头。肩膀被一拍，她扭头，迎面一把钥匙还缀着钥匙扣。
盛启枫解释：“家门钥匙，在景区走丢了，可以自己回来歇着。”不容置疑般，塞到她手心，“你先去洗漱吧，我还不累。”
宁芙糊里糊涂接了，抱着护肤工具进洗手间。卸妆淋浴，保湿吹头发，全套结束用掉一个半小时。出来看盛启枫靠在沙发上，眼睛闭着，呼吸均匀，好像睡着了。拍拍肩膀：“盛总？”
没有丝毫回应。
戳戳脸颊：“盛启枫？”
没有任何回答。
他一米八的个头，她抱不动，只能摇胳膊：“回屋睡啊。”
完全睡死了。
宁芙把电视音量调低，顺势坐在他身边。平心而论，盛启枫是好看的：眉毛浓密，鼻梁高挺，皮肤是健康的浅麦色。换上居家宽松睡衣，领口隐约看得到胸肌。唇角是健康的嫩粉色，暖光灯照着像爆满的果冻，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仿佛小偷下手前需要提高警惕，她心虚地看了四周，没有任何人。
轻吮果冻，尝一口就走。
下一秒手被牢牢抓住，本该睡着的人蓦然睁眼，开口语气无奈：“我买了菜，打算明天给你做饭。但现在看来，我最该买的，似乎是你需要的作案工具。”
宁芙虚张声势：“你以为你是睡美人吗，要不是我好心，谁管你在这睡。”
便向着卧室落荒而逃。
而他唇间仍有余温。
盛启枫好笑地看着关着的门，忍不住举起手敲了敲。
里面传来声音：“干嘛！”
“如果不希望我夜袭，建议你把钥匙拿回屋里。”
门被打开，钥匙被拔出，门又合上，果决得像要封心锁爱。
盛启枫嘴角莫名上扬，对门轻声道：“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投怀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