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轻易离开这个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

哈利紧闭着嘴巴，皱了一下眉头，他思索着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意义，是需要特定的条件，还是需要达到什么样的结局？

他像是从半空中跌落到这个新世界的偷渡者，无人为他指引方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提醒他的人竟然还是自己的死敌。

好吧，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这只不过又是一段没有同伴的个人冒险，而他会一直前行到终点，绝对不会倒在路上。

道路的尽头不管是原来平静的死亡，还是重新回到他所爱的人身边，都无妨，他自会欣然接受命运给予的一切。

在哈利仍沉浸在自己思绪时，铃声从霍格沃兹城堡的顶部响起来，直到在每一间教室里都回荡出同样的声音 ，才慢慢悠悠停了下来。

铃声就像是终止符，为黑魔法防御术教室里的狂热气氛按下了静音键，格兰芬多的学生们感觉脑海中一瞬间多了几丝清明。

讲台上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正在展示粉身碎骨如何把一只康沃尔郡小精灵变成一摊根本看不出原型的粉末。

他朝着讲台上轻轻吹了一口气，小精灵的尸体粉末随着轻微的空气流动，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粉碎咒是一种生活中应用最广泛，也最难以被警惕的黑魔法……”

里德尔教授的讲述恰好被打断在这里。

台下众人都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似乎逐渐从刚刚那种在不知名的影响下变得盲目狂热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但是没有一个人质疑自己的做法，他们只是合情合理地认为刚才的状态，是由这位能力高超的教授带给他们的震撼造成的。

甚至还有人仍然未从崇拜的心情里走出来，交头接耳地跟身边人议论诸如“里德尔教授有没有粉丝后援会”、“他上学的时候绝对是唯一的校草”之类对话题。

哈利不禁有些失望。

异常的部分似乎被笼罩在团团迷雾之下，除了他这样的外来者，旁人很难从自我说服的漩涡中挣脱出来，真正看见世界的本质。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他，没有人注意到出现又消失的鬼魂伏地魔，更没有人看见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是罗恩清醒过来后，突然发现了身边的好兄弟不在座位上，反而一个人站在后门的角落里。

真是奇了怪了，他刚刚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件事？罗恩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赶紧冲着哈利挥挥手，让哈利偷偷从他身旁旁边的过道回到座位上来。

哈利依言坐了回去。眼前的世界处处透着诡异，虽然他不准备听伏地魔的劝告，但是在他能找到一条安全回家的路之前，哈利还不打算莽撞地弄丢自己的小命。

短暂的铃声很快就过去了。台上的教师眯了下眼睛，神情有些不愉。哈利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想从这个里德尔教授脸上的表情里看出端倪，可惜他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里德尔教授似乎打算继续讲述自己的理论，台下的人们依然用一种尊重且追捧的态度聆听他的讲述。

哈利完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直到里德尔教授的话又一次被打断了。

“格兰杰小姐，你对我刚才讲的内容有什么疑问吗？”

打断他的正是赫敏·格兰杰，这个格兰芬多最博学的小女巫，也是刚刚在课堂上对他态度狂热的一员。

他的红眼睛里写满了烦躁，似乎说话被屡次打断这件事已经让他的耐心到了极点，以至于刚刚红宝石般的剔透色彩都染上了沉沉的暗红色。

赫敏放下自己高举的手臂，犹豫着站了起来。

里德尔教授看起来因为她的打断心情十分不好，她其实在犹豫要不要辩驳这位俊美博学，简直算得上她梦中情人的教授。

然而求知欲又让她生出一点勇气来。

“我记得魔法界对黑魔法的界定十分严格的，粉碎咒作为一种常用魔法，并不算在黑魔法的范畴里。”

“更何况，”她到褐色眼睛里写着大大的疑惑，“作为黑魔法防御术课，我们应该学习的不应该是怎么抵御这些黑魔法吗？”

汤姆·里德尔教授只向他们展示出了自己高超的黑魔法技巧，却没有用过任何一个，哪怕只是展示，足以抵御这些强大黑魔法的保护性咒语。

第六感隐隐提醒着她这是不对的，然而整整一节课她却完全没有想要提出质疑的想法。哪怕她的信任是出自于对里德尔教授身份的尊敬，赫敏也从不是一个迷信权威，没有自己想法的傀儡。

似乎越想下去，脑海中掩盖着的那层迷雾消散的越快。

台上，被质疑的汤姆·里德尔教授并没有露出她想象中的心虚表情。

“我们应该如何界定黑魔法的范畴？”他提问道。

“包含着恶意的，还是会造成极大破坏的？夺取人生命的，还是灼烧灵魂的？”魔法界的分类标准和规范本就不合理。

“如果按照释放出的咒语能够轻易夺去人的生命这个标准来衡量，”他轻蔑的笑了一下，“那么你们所学的百分之九十的魔咒都能达到这一点。”

“百分之九十……”赫敏不理解。

格兰芬多的大部分人也露出了迷惑的表情，里德尔教授说的东西是整个魔法界不管是官方还是私人，都没有提出过的理论。

只有一些从小就接触魔法的非麻瓜出身的学生稍微一想，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哈利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几乎所有魔咒能达到的效果实际上都能对人体产生伤害。充满着正义和温暖的“火焰熊熊”释放到人身上，无异于地狱般的酷刑；用来诞生源源不断水流的“清水如泉”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能制造出一片足矣溺死的汪洋；“阿拉霍洞开”看似是失去钥匙时的帮手，可如果把人的身体想象成一道紧闭的门锁呢？

没有威力不大的魔咒，只有没有想象力的巫师。

这些魔咒都能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然而，他们并没有被归到黑魔法的范畴。

“提问，统统石化加粉身碎骨是什么？”

红眸的教师带着恶意看向这些懵懂的学生。

哈利不等他提问别人，站起来回答道：“石化咒加粉碎咒会把人变成飞灰，就像……教授你刚才做的那样。”

就像莫莉夫人杀掉贝拉一样。

先是变成石头，只需要一点压力，就会炸成一点痕迹也留不下来的灰烬。

人的血肉被定格成冰冷的矿物，真正具有杀伤力的魔咒反而是那么轻易，那么寻常的粉碎咒，就像莫莉处理厨房垃圾时经常干的步骤一样。

相对于简单的死亡和受伤，这种堪称挫骨扬灰的死法显得更加令人恐惧。

“单纯按照出手时的杀意和决心来区分黑魔法，实在是太不严谨了，不是吗？”

教师向众人投来疑问的眼光，赫敏脸上一红，赶紧坐下来，毕竟里德尔教授的理论听上去确实非常有说服力。

哈利还站在原地，他看上去还想再辩驳些什么，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立马宣布了下课。

“如果某些同学”，他把“某些”两个字咬的很重，“还能提出一些更有建设性的意见，我不介意在课后的时间解答你们的疑问。”

言下之意是不打算浪费时间继续解答哈利的问题。

没有人再提出问题，黑魔法防御术的课程很快结束了，里德尔教授没有看哈利一眼，早早离开了教室。

罗恩拉了拉身旁的哈利，望着教授的背影说：“老天啊，你看清他课上用的魔法了吗？里德尔教授也太帅了吧！”

哈利不想回答这个话题，也不想解释这种水平是一个合格黑魔王的正常水平。他现在满肚子疑问亟待解答，只想着赶紧熬到放学去见见邓布利多或者直接找这个“汤姆·里德尔”对峙。

格兰芬多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一些，哈利和罗恩收拾着书包准备去上下一节课，赫敏叫住了他们。

“嗨，哈利、罗恩。”

她看上去有些泄气。

“你好，赫敏。”哈利停下来手上的动作，耐心地等待她要说的话。

赫敏显得有点惶恐不安，质疑教授本就很挑战她的勇气，质疑失败无异于是对她的又一重打击。

“哈利，很抱歉打扰你。你能给我推荐几本研究魔咒威力的书吗？”

“当然可以。”哈利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不过，他敏锐地察觉到赫敏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哈利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她为什么会难受了。

对于赫敏来说，书本是此时的她自信的来源，就像是她的精神信标。里德尔教授的话无异于打破重塑她的世界观。

但哈利并不觉得她的提问是错的。

“向里德尔教授提问并不是你的错误，我想身为格兰芬多的学生，我们本就应该有挑战权威的勇气，不是吗？”他安慰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