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熄灯时间到了。男女教官开始在各楼层查寝,学生们有的还没脱衣服,先手忙脚乱地闭了灯。
长安也是其中一员,坐在黑暗中摸瞎脱衣服。门外教官一声怒吼:“那是哪个寝室,怎么还在打闹?赶紧上床睡觉!”
这位女教官特点就是声音粗嗓门大,一嗓子出来能把林子里的鸟全震飞。长安一惊一乍,赶紧把腿一收,在床上躺平了。
站在床脚的桃北:“......”
她也没来得及上床。
门边依稀映进来教官的影子,原本已经掠了过去,忽然又折返回来,眼看就要拨门而进。
长安眼疾手快,一个仰卧起坐弹起来把桃北往床上一拉,自己也往后一躺,没忘了掀一截被给俩人盖上。
被迫强行躺倒的桃北:“..................”
教官把门缝推开一点,看到里面没有站着的就没说话,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要合门出去。
窄小的单人床上,长安和桃北并排挤在一起,看起来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桃北一条腿叉在外面,不得已只能支着地。
对床的铁弃银目瞪口呆,借着月光做口型道:“你俩这操作,真绝了......”
长安感觉桃北有往下滑的趋势,赶紧又捞了一把,也口型道:“谢谢夸奖......”
桃北瞳孔一滑,试图把左腿收上来,没想到长安被她衣料刮得极痒,情不自禁动了动。桃北被她一怼就要摔下去,长安赶紧翻身一扣,险些没让她摔到地上。
桃北眼珠子不自觉地下移,胸口带着对方的手不断起伏:“你——”
长安低头一看:“......”
桃北怒目而视:“......”
门板忽然打开,走廊外的灯光跑了进来。
女教官逆光站在门口,声音里含着无穷无尽的震惊:“你们俩干啥呢?”
长安大脑宕机,本能地选择了装死,第一反应是我不出声就没人知道说的是谁,僵直地卧在桃北身上。
桃北则是缓缓抬头,如遭雷击。
下一秒教官伸手在墙上一拍,把灯打开了,顿时映出来一张见鬼一样的美丽面庞,还有7号床上抱在一起、衣冠不整、衣料甚少的两个女生:“靠窗户的,说你俩呢,大晚上的在一张床上干啥呢?还抱一块睡?”
她仔细一看,那个压在上面的手放的位置也不对劲,腿撑的支点也不合理,还有她俩脸边上的那东西,好像是件内衣。
长安:“..................”
桃北:“..................”
全寝室都坐了起来,默默地看着她俩。
眼神里大概有四种,分为同情,怜悯,祝福,震惊。
原本大家觉得就是为了躲个检查,没什么奇怪的。况且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女生躺在一张床上,有什么不正常的。
等到看见实际画面之后她们就不这么想了。
两条穿着不同裤子的腿交缠在一起。
大腿交叠,小腿相依。
长安刚要解释,鬼使神差地顺着教官的目光再次低头看了眼她放在桃北胸前的手和压在对方两腿之间的膝盖,想说的话一瞬憋了回去:“........................”
冷静下来后,二人还是把事情说明白了,对此教官表达了对她俩辩解内容中理由上的理解,以及行为上的困惑:“不是,我就是看看你们有没有按时睡觉,没上床顶多催两句,是能掉块肉咋的?你俩反应咋这么大,非要挤一张床?”
长安脸僵了,桃北脸黑了,一个是心虚,一个是心累。
“挤一下也就算了,还......”
教官斟酌了一下,没好意思描述,换了个方式:“那什么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咳,嗯,嗯。”
教官反正是没好意思说,眼珠子转了一下,快步离开了。
长安僵掉的脸彻底碎了:“....................................”
*
经历了一下午的军姿,大家其实都累了。但是出于对彼此初次认识的新奇,还是坚持着不闭眼躺床上说悄悄话。长安从开始的话题“你们晚上都吃饱了吗”参与到了“我小学同学有五个男朋友”,直到不知道多久以后,最后一个说话的人也睡着了。
寝室里传来此起彼伏打呼噜的声音。
长安身体上累,精神上清醒。
并且越来越清醒,怎么都睡不着。
挺尸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她躺不下去了,起来去洗手间待了一会儿。没想到又遇见了来查寝的那位教官,满脸疑惑地问她:“怎么又是你?”
并且眼睛还下意识地在她周围转了两圈,跟在找另一个人似的。
长安:“..................”
长安摆出一副哭丧脸,干巴巴道:“我想家。”
女教官不知道信没信,反正长安是不信:“哦哦,想完了就快点回去。”
长安:“......”
厕所也待不下去了,只能回寝室。
一间睡了十个人的小屋子里闷热闷热的。
长安更待不下去了。
她躺在床上,热得从掀开被子放凉到直接把被踢到一边。窗户倒是很大,洒了半室银白月光。长安看着清冷,情不自禁地伸手碰了一碰,恍若实质般地感受到一阵清凉。
长安极小声地念道:“小北,小北。”
一分钟后,上面动了一下,被子也窸窸窣窣地响了:“我在。”
长安:“......”
她原本只是闲极无聊,叫着玩玩。
这怎么还召唤成功了呢。
她确定除了桃北外室友们全睡着了,小声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桃北的声音像是从床板和墙壁之间的缝隙中溜下来的:“热醒了。”
长安在黑暗中睁着眼,望着头顶的木头床板:“你饿不饿?”
桃北问道:“你饿了吗?”
长安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等她反应过来桃北看不到的时候,一只雪白的脚已经无声地离开了屋子上方的阴影,降落在明亮的月光下。
树影摇曳是她脚踝的纹身。
她在空中稍稍顿了顿,踩在了中间那一格的梯子上。
长安也下了地,在窗前的桌斗里翻找中午买的零食。桃北站在她右后方一点,借着月光拢了拢长发。
她左手撑着皮套,右手顺着头发,扎到一半却又临时改了心意,手指一张,皮套滑回手腕。
长安收拾出几样零食,又让桃北拿了一个保温杯,鬼鬼祟祟地摸出了寝室。
上辈子军训她没少因为生病晕倒申请在寝室休息,有时候精神好些了就爬起来乱转,发现走廊尽头有一间庞大的寝室。那是个二十二人寝,屋子像教室一样大,里面除了上下铺的床架还有不少桌椅。
特殊的是,它那看起来坏掉的门锁其实是好的。长安无聊的时候试了几次,最后发现只要按照一定的顺序耐心开门,门还是很给面子的。
不过为了不引起桃北的怀疑,她特意拉着桃北在走廊里逛了大半天,最后才“眼前一亮”发现了这个没人的寝室,而后又一通折腾,十分机智地打开了门。最后站在敞开的门边邀功请赏,满脸写着“快来夸我”。
桃北视若无睹,抱着零食进去了。
长安讨了个没趣,讪讪关上了门。桌椅都落了不少灰,她拿出特意准备的报纸简单铺上,开始拆自热火锅。五分钟后去楼下打水的桃北顺利归来,两人吃上了同一碗番茄锅。
理由是长安一个人吃不了,不如俩人一起吃,不够还有其他零食。
桃北一时大意,忘了一盒火锅里只有一双筷子。
长安蜷在椅子上,一脸的无辜、可怜和饥饿。
桃北:“......”
她把筷子递给长安,冷漠道:“你先吃。”
长安心里多了点小期待,又十分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呢?”
桃北不好意思让别人用自己用过的筷子:“等你吃完再吃。”
长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道:“你要用我用过的筷子?”
桃北抱起胳膊往后一靠,目光里几乎要飞出刀子来:“你吃不吃?”
长安低头吃饭。
窗外风叶沙沙作响。长安抬头望着,这是整个屋子中唯一的景色。一片漆黑里,叶面上有一种银白的光。
树下沉风如鼓,月光翩跹起舞。
桃北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低眉的时候有一种该死的魅力。
长安在家总是能吃得很饱,睡眠质量也不错,所以从来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不过后来她有了一项经常需要在夜间完成的工作,吃宵夜就变得很平常了。记不清人生第一次宵夜吃得是什么,总之也像今晚一样,周围的夜很黑,但月亮和星辰都很亮。寒气从四面八方逼了过来,可人只要喝一口热汤就能统统驱散。
桃北看着在发呆,忽然抬了抬手,在桌前悬了一道符咒。红光短促地闪过,符咒亮起了持久的暖光。
*
第二天天不亮这群人就被拉起来军训,先扔操场上练了一小时军姿,而后开始教一些简单的口令,例如向左转,向右转之类的。
桃北加入了国旗队,每天额外训练一个小时。长安假借买零食,总是偷偷跑出去看她穿军服。
日子就在这样一日一日的无聊与艰辛当中过去了。学生们比第一天规范了太多,也明白了遵守纪律才不会挨骂的道理,做事之前起码知道考虑一下集体。但还是有个别刺头出言不逊顶撞教官并且誓死不改,把一连和二连的魔鬼教官拱出了火。
自从军训开始后,天就还没晴过,阴得像一群教官的黑沉沉的脸。训久了教官也烦躁,本来心里就压抑,现在好了,把这倒霉学生足足训了一上午,勒令他到旗杆子下面站着去。
“都看什么看?眼珠子给我收回去,站你们的军姿!”一连教官吼道。
学生们噤若寒蝉。在这种威压之下,喊的号子自然也没什么高昂的气势,动作也不甚规整,把那两个教官气得直翻白眼。
“能不能大点声!喊的什么东西!”
“腿!八条腿抬出七个高度,你以为你彩虹啊?”
踢正步对体力是种极大的考验,虽说中间有休息,人也难免会累,虽然每个人都张嘴了,但号子还是喊得七七八八。
“行啊,喊成这样也不用睡觉了,今晚上等着吧。”
没人把这句话当真,包括长安和桃北在内,谁也没想到气急眼的教官真的能发疯。
今晚没有训练,晚饭后就是自由时间。长安特意和桃北错开了时间,等她回来才去东楼洗了个澡,揉着毛巾回来了。
离熄灯还有半个小时,大家都瘫在床上玩手机。预正班的好处此刻就很明显了,隔壁寝室正在被班主任抽查文言文背诵,并且是两个大长篇,全靠军训休息抓紧时间背。
桃北坐在上铺,原本在床沿的栏杆上悬着两条腿,见她回来便收了上去,盘腿靠墙听歌。
长安把洗漱用具都搁置好,和这两天混熟的铁弃银还有陈名字不好念的那位同学联机打游戏。
桃北又换了个姿势,改成倚着枕头,腿侧着伸长。
长安虽然体力不咋地,但是耳聪目明,冷不丁出声道:“我吹风筒坏了,小北你的借我一下。”
桃北不知道又换成了什么姿势,但声音懒洋洋的:“地上浴筐旁边有个袋子,你自己翻吧。”
长安装模作样地翻了两下空气,站直了道:“我没找到,你帮我找一下吧。”
桃北半坐起来扫了两眼:“你这不是干差不多了吗?”
长安面不改色:“我体弱你也知道,现在头有点疼,老毛病了。头发必须吹得特别干,不然风一吹就疼。”
桃北居高临下地和她对视了足足一分钟,慢吞吞地爬了下来,两下翻出吹风筒给她:“吹吧。”
长安接了过来,顺势道:“你打游戏吗?”
桃北:“不打。”
长安:“你打两把呗。”
桃北:“我不会啊。”
长安锲而不舍:“我可以教你。”
铁弃银也道:“你也来呗,正好三缺一,咱四个一个屋好交流。”
桃北没再推辞,便答应了下来。长安继续道:“你就别上去了,坐我床上方便沟通。”
桃北缓慢地扭过脖子盯着她看。
长安差点胆怯,硬着头皮道:“......坐我旁边。”
她只是觉得上铺地方小,桃北顾忌她在又不好悬腿,应该坐得挺难受......
五分钟后长安归还了压根没用过的吹风筒,桃北对它冰冷的机身也视若无睹,瘫着脸把东西放了回去。
“开!”铁弃银兴致勃勃道:“四排!”
半小时后熄灯时间到了,铁弃银依依不舍,拉着她仨摸黑打游戏。
“马上结束了,圈都缩到这么小了,对面两个老六在房区里趴着,我们包抄攻楼,打完就睡......”
陈辰兴致也十分高昂,嚷嚷着围攻炸楼。长安没有异议,但是看了桃北一眼,目露讨好。
“......行。”桃北无奈,操纵人物单手提枪迅捷地越过围墙。
对比自己那移动得慢吞吞,三步打颤五步撞墙的人物,长安开始怀疑这游戏是不是依照真人的体力区别对待。
五分钟后铁弃银丢了一个雷上去,临近炸响的时候陈辰往楼梯上扔了一个烟雾弹。桃北上楼强攻,迅速解决掉小屋子里半残的对手。铁弃银早绕到了楼后,正好截杀了跳窗而逃的最后一个敌人。陈辰过来补了两枪,游戏结束,小队胜利。
集装箱从天而降,发愣的长安手里还举着一把信号枪。
她仨负责冲锋在前,长安负责放礼炮。
“我说长安,你这不仅现实中得练,游戏里咋也跟现实一样?”铁弃银纳闷道。
长安:“......”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走廊上忽然响起了尖锐的哨声。
“集合!”教官吼道。
605剩下六个睡觉的惊醒了五个,乱七八糟地坐了起来:“咋的了?”
长安捞起外套披在身上,顺便把桃北的也扔了过去,边系扣子边往外走:“快穿衣服,集合了。”
即使她们四个因为打游戏还没睡下,比别人多了一点时间,但里面的衣服也早都换了,只来得及把外套披上。女生们惊慌失措地捂着胸口,胡乱往身上套着衣服,穿着拖鞋跑出寝室。
“站队,寝室长查人!”教官吼道。
大家稀里糊涂地站好了,一张张脸都带着将要睡着又被吵醒的那种无声的怨愤,又没有人敢问这是怎么回事。几个男教官背着手走来走去,其中一个最像地痞的黄毛走到楼梯下跟下面的教官说着话。
“让他们蹲下,半个小时后结束。”楼下教官道。
黄毛教官一脚踩在两级台阶上,拄着栏杆咧嘴道:“蹲半个小时!”
初中生们敢怒不敢言,乖乖蹲下了。
女教官披着衣服,从自己寝室里走了出来,也是睡眼惺忪:“真整啊?”
黄毛教官一看见她就双眼放光,几步跨了上来,混不吝笑道:“整啊,白天不好好训练,晚上不得给他们长长记性。”
女教官隐约翻了个白眼,倒也没说什么,往楼下走去。黄毛一看她走了,赶紧跟了上去,压着声音叫道:“大姐~”
女教官没好气道:“干啥。”
长安收回视线,盯着前面同学的后背,心里一阵鄙夷。
周围学生们也有隐约的骚动,黄毛回过头又是一张严峻的豹子脸:“哎!说话说话,再说话都别睡了!”
蹲着的学生们稍微安静了些,渐渐开始感到腿麻。
渐渐感觉整个下半身都麻了。
教官没让换腿,也没人敢说话。还是冯教官好心,索性楼下也看不见,便冲自己连的学生道:“累的换换腿,还有十五分钟。完事之后实在难受就泡泡脚,楼下还有热水。”
别的连艳羡地看着这边。
冯教官和剩下一个男教官打了个眼色,让六楼全体累的都换换腿。他背着手走来走去,看着一张张苦大仇深的脸简直想笑:“诶,你们说何苦呢,要是白天走好点,也不至于晚上被拉出来受罚啊。”
学生们羞愧低头。
过一会儿那黄毛教官又跟着女教官上来了,无视蹲了一走廊的学生,当场拉住女教官的袖子,嬉皮笑脸道:“大姐!”
长安不忍直视,感觉油都要滴到地上了,
女教官涨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碍于周围众人没好意思骂他,只挣脱了自己的袖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黄毛仿佛才想起来地上还有学生,恋恋不舍地靠着栏杆看她的背影:“你这就回去了啊?”
女教官话都懒得说,咣一声把门掼上了。
黄毛笑还没收,一脸的惋惜。
就是在这时,人群中冒出了极其清晰的一声“傻逼”。
全场噤若寒蝉。
黄毛一愣,勃然大怒:“谁说的?”
冯教官一看事情不对,也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刚才那句是谁说的,主动站出来认个错。”
黄毛脸都气绿了,在走廊上走来走去,无奈他没看到是谁说的,只能毫无目标地朝地上蹲着的学生们撒气:“谁说的?给我滚出来!”
楼下察觉到不对劲,上来了一连的魔鬼教官:“怎么回事?”
黄毛指着蹲成长龙的学生们喝道:“刚才这里面有人骂教官!”
一连教官一愣,脸更虎了:“谁骂的,出来!”
无人应声。
几个班的班主任也来了,听说居然有人骂教官也是神色凝重。一连教官板着脸道:“六楼的,今天没人承认就都不用睡觉了,所有人在这蹲着,蹲到有人承认为止。”
隔壁寝室主要是十班的,班主任姓王,整个人透着一股“姜还是老的辣”的浓烈气息。她大致问明白了怎么回事,便问当时离学生们最近的黄毛:“教官,当时你听见是哪边传来的声音?”
黄毛指了指楼梯前这一波学生,里面几班的都有,属预正班的和十班的最多:“就这儿,骂得还挺大声。”
其实当时那句“傻逼”的音量已经刻意压低了,但走廊上很静,自然也很容易被听见。
十班班主任扫了两眼大气也不敢出的学生们,又琢磨了一会儿,开始循循善诱:“我刚上来的时候,一到三楼的男生已经回去睡觉了。四楼和五楼马上也到时间,就剩下六楼,因为一人犯错,全体挨罚。”
“可不是蹲几分钟,那可是蹲一晚上啊。你们明天不训练的吗?”
“老师也心疼你们,所以给大家一个机会。刚才骂人的声音周围同学肯定都听到了,尤其旁边的孩子。预正班孩子靠后的应该也能听到,听到的就可以举报,孩子们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预正班班主任皱了皱眉,显然并不赞同,但也不好说什么。
条件还是比较诱人的,毕竟像长安这样的已经到了极限,腰以下又酸又麻。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人说话。
十五分钟过去了,依旧没有人检举。
长安也不知道她们在撑什么,但是她由衷地感到一阵佩服。也许学校内部的凝聚力还可以,也可能是怕说出来会遭到报复,无论怎样,总之没人举报。况且说实话,她看黄毛调戏女教官时那副流里流气的姿态也跟着骂了一句,只是没出声而已。
黄毛一改之前激愤,面色越来越阴,不断放话说等抓到是谁绝对弄死她。十班班主任缓缓转头斜着眼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张老树的皮。
长安从那张没有表情的老树皮上读出了沉默的嘲讽,差点没笑出声。
不少女生都在微微颤抖,借着身体的遮挡不断变换脚掌的位置以减轻压力。大家都已经到了极限,有的忍得牙关都在发抖。
桃北皱着眉就要起来,手腕忽然被一把冰攥住。她疑惑地偏了偏头,长安给了她一个暂且忍耐的眼神,幅度轻微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桃北调整了下姿势,没再动作。长安松开了颤抖不已的手,握了下冰凉掌心中残存的一丝暖意。上一世那个黄毛和十班教官都传出过一些负面绯闻,桃北长相又太招人,她不能让桃北做这个出头鸟,被黄毛盯上。
再等一等。
桃北拧着眉,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数到六十七的时候,旁边咕咚一声闷响,有人倒了下去。
黄毛一惊,学生们骚动起来,出事中心迅速被遮挡起来,他什么也看不见,一时摸不着头脑:“咋了?”
冯教官看他一眼,大步走过去看自己的学生了。
李老师指挥无关学生不要乱动回寝休息,拨开围在中间的几个女生俯身查看。长安躺在桃北肩头,双眼紧闭,面白如纸,浑身和冰一样凉。
李老师握了一下长安的手,顿时“哎呦”一声。冯教官也记得这个女生似乎身体不太好,于是便问道:“她有什么病吗?”
铁弃银无知开口:“弱算病吗?”
“......行,先送进寝室休息,我去叫校医。”李老师站起身来掏出手机打电话,黄毛一看学生都回寝了顿时急了,上前两步道:“不是那个,老师,骂我的人还没揪出来呢你怎么都给放回去了?这还怎么查了?”
李老师瞪了他一眼:“教官没看到我的学生已经晕倒了吗?再蹲一会儿一个楼的都要晕了,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黄毛还想说什么,被十班班主任和教官联合劝走了。冯教官看了场笑话,嘱咐自家学生好好休息,不要费精力瞎打听,摇摇头背着手也走了。
他话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回寝以后没一个人睡觉,全在讨论晚上的事。主要围绕两点来谈:一,到底是谁骂的那句“傻逼”?
二,晕倒的那个又是谁?
“我看是假晕,再这么蹲下去大家都要受不了了。”
“装晕应该很容易的吧?反正脸色都不好看,蹲那么久谁受得了啊。”
很不幸,晕倒的那位为了不让人说闲话,硬生生把自己蹲到真晕。长安被放在自己床上休息,怎么摆楞也不醒。没一会儿校医来了,原本听说有学生晕了第一反应也是假晕,这两天她被叫来叫去假晕的小孩见多了,加上时间太晚心中大意,也没带什么治疗装备。没想到检查一番发现这个是真严重,赶紧叫人来把水吊上。
“什么情况?”李老师站在床边,担忧地问道。
校医说了句废话:“昏迷。”
李老师:“......”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军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