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医生，这么早就下班了啊。”
“是，晚上没手术了。”
“哈哈，最近应该不太累吧？看你脸色很不错呢。”
南乔略显迷茫，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好奇对方为什么会看得出来自己脸色不错，难道前段时间给人感觉太颓丧了吗？
坐了电梯下到一楼，刚走出医院大门，就被一个风风火火追出来的小护士叫住了。
“南医生，南医生等一下！”
护士妹子两颊微红，衣服扣子扣得整整齐齐，因为跑得太快胸口还在起伏不定。
南乔略感诧异，偏着头看着她。
妹子环顾了四周一圈，眼神躲闪，面上绯红更甚，揶揄很久才轻声说：“南医生，晚上……有时间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这个害羞的表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什么意思，南乔自然也明白。
“不好意思……”南乔面无表情，语气也没有任何温度：“我……有人了。”
走出医院大门，余光很快瞥见坐在不远处休息平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戴着鸭舌帽，穿着休闲的黑色卫衣，外面搭了件外套，整个人匍匐在桌子上，试图用杂志遮住自己的脸，然而一抖一抖的双肩还是出卖了这人。
南乔二话不说，大步一迈就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
“什么时候陆总也喜欢偷听别人说话了？”
陆平舟拉下杂志，露出一张花一般的笑脸：“是你说话声音太大吧，我坐外面都能听见，还有啊南医生，我建议你下次不应该说你有人了。”
他勾了勾唇，荡漾着痞气。
“应该说，你有老公了。”
“……”
“我老公帅气又多金，还是个霸总，开局就给我送了一箱钱，世间无人能比。”
“你想死吗陆平舟。”
陆平舟收起了杂志，卷成一圈夹杂腋下站了起来，像个活脱脱的老干部一样，朝南乔挑挑眉：“宝贝，有没有兴趣跟老公去听一场钢琴音乐会啊？”
南乔已经懒得和他耍嘴皮子，先他一步朝前走，头都没回：“没兴趣。”
陆平舟将人结结实实一薅，搀着脖子就往自己车上塞，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口拐卖。
细心温柔地帮南乔绑好安全带以后，陆平舟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扯出两张门票在他面前晃了晃。
“曲婉的音乐会，托人弄的内部票，好好珍惜吧，错过了可就没了。”
南乔目光撇过来，一时怔住：“你怎么知道……”
曲婉是南乔非常喜欢的钢琴家，她的钢琴曲从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只是他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陆平舟是怎么知道的？
没想到陆平舟压根没怎么在意，随口一提：“去你家这几次，看到好多曲婉的钢琴曲谱，就知道你这小子喜欢，啧啧啧，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高雅的爱好。”
陆平舟坐进驾驶片刻才想起来，一拍脑门：“差点忘了，那边不好停车，反正地儿不远，咱走过去呗。”
半天没反应，回头一看，这医生的眼神都变了，漆黑一片的眸子里一下就闪起了光。
伍子说得真没错，追人果然还是得投其所好，陆平舟对上次送钱和水晶球的事儿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觉得那种行为确实不好，光想着自己喜欢啥，没想过人家医生喜欢啥。
所以这次他做足了功课，不信医生不感动，一想到看音乐会，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贴贴，听着浪漫的音乐，时不时还能碰碰小手什么的，那可真是美妙。
*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打了陆平舟的脸。
所谓的钢琴音乐会，就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弹钢琴，底下一片安静，甚至还有人听得抽泣起来。
陆平舟完全听不进去，搞不懂这些情到深处哭得一抽一抽的人是为啥，尤其是音乐声入高潮时，周围直接齐刷刷哭了一大片，弄得陆平舟浑身不自在，心想自己是不是也得装一下。
扭头一看，南乔听得非常认真，红红的嘴唇微抿，眸子里的光都聚集在了一起。
陆平舟左顾右盼，最后视线盯在医生放在扶手上的嫩手来，就距离那么几厘米，俩人的手就能碰在一起。
不知不觉他的手就开始慢慢往那边移动了，像做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生怕被发现。
然而好死不死，快要碰上的时候，音乐声戛然而止，全场响起激烈的鼓掌声。
南乔鼓了掌，回头正好看见陆平舟受惊的表情。
“你怎么了？不好听吗？”
“啊？好……好听啊，感人，感人，听得人想哭。”
南乔额头冒起黑线：“刚刚那首曲子是欢乐颂，你想哭的点在哪？”
陆平舟咳了咳，义正言辞：“觉得贝多芬死得太可惜了。”
“……”
陆平舟掩饰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假装落枕，这里心里无聊了以后就想抽烟，随意整理了一下自己乱了的头发，刚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嘴里，打火机还没点燃，一个工作人员就站在了他身后和他大眼瞪小眼。
“干啥？”
“不好意思先生，剧院禁止抽烟，想抽的话请去外面抽。”
周围人传来鄙夷的眼神，似乎在说这么高雅的场合怎么混进来一这么一个大老粗。
南乔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陆平舟，看到对方被警告不能抽烟以后悻悻地将香烟放回兜里然后继续瞪着无神的眼睛，不自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第一场演奏结束以后，南乔就将陆平舟拉出了音乐厅，往大厅走。
陆平舟觉得奇怪，问他：“那边是出口，演奏还没结束呢，你走哪去？”
南乔顿了顿，停了下来，回头对他微微一笑，声音十分清亮：“曲婉的钢琴曲还是只适合深夜听，现场版太没意思，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还不如早点回去。”
陆平舟眼睛都亮了起来，刚刚的困倦一扫而净，无比赞同：“我觉得也是，听得人直打瞌睡，哎，南医生，咱俩真是不谋而合，咋就这么登对呢？”
说罢瞟了瞟大厅角落里放置的一架展览钢琴，扬扬下巴：“我觉得我弹的估计都比她弹得好听。”
“你还会弹钢琴？”
陆平舟走到钢琴架旁边坐下来，试探地按了两个键：“有时候为了陪客户，学点客户喜欢的东西，不过只是基础，没弹过完整的。”
南乔盯着钢琴微微出神，似乎想起了一些令他感觉到忧郁的事，他怔怔地听着陆平舟弹的一些不连贯的音符，眼睛垂了下去。
随后他也坐在了陆平舟身边，随手弹了几个键。
陆平舟愣了愣，停止了动作。
这首曲子很熟悉，那是陆平舟送给南乔的水晶球里的音乐，只不过以钢琴的声音呈现出来了。
音乐声如同流水一般在大厅里回荡，婉转悠扬，一曲弹得十分流畅，不显得丝毫的生疏。
两个人就这样擦肩而坐，四手联弹，完成了这首曲子。
曲毕，陆平舟摇头感叹：“你说说，这不比听什么音乐会更来得舒适嘛。”
南乔笑了笑，起身往外走：“快走吧。”
今天运气似乎不错，天公作美，非常巧合的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陆平舟和南乔不得不跑到一个店铺门口躲雨。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去了。
陆平舟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视线注意到旁边同样来躲雨的几对小情侣，这天真是会做人，看看这几个人搂在一起亲成啥样了。
陆平舟一边觉得害臊，一边又悄咪咪地瞅向旁边同样尴尬的医生，两个人在这样的氛围下似乎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社会什么时候对同性恋群体也能这么包容就好了，多少相爱的人只能承受着世人的偏见躲在阴暗的角落，像陆平舟和南乔一样成为背景板，看着别人的爱情。
陆平舟自嘲地笑笑，还没来得及感慨两句，手上就传来一阵冰凉。
一个不是那么有力的手指轻轻勾住了他的食指指尖，那小子还假装抬头看天，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他的头发被打湿透了，水珠一颗一颗往下掉，滑进他的衬衫里，肉色若隐若现。
陆平舟想了想，朝医生靠得更近了些。
“南医生，你这算是对我之前表白的回应吗？”
南乔扭过头没看他，露出被水打湿过的湿漉漉的后脑勺，声音闷闷的：“你觉得呢？”
陆平舟还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望了望天，然后得出了结论：“我觉得是。”
然后他脱下外套顶在脑袋上，将医生一把搂进自己的领地，一个助跑冲进了大雨里。
雨声太大，加上轰鸣的雷声，几乎没有人听得见他们的声音。
“南医生，你家还是我家。”
南乔听着耳边咋咋呼呼的声音，波澜不惊地回答：“我还是喜欢酒店，不用收拾。”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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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