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奶茶店外，王瑾弋和白朗各捧一杯豆乳奶茶在喝。

白朗问：“是什么样的视频？”

王瑾弋握杯壁的手指紧了紧，表情里有些不愿回想的烦躁：“我犯禽兽病的视频。”

白朗长长的“哦”一声，了然了，若非这么劲爆的视频，徐嵩也不能受威胁。

夜色中闪烁着五颜六色的招牌，沿街摆着各式各样的塑料桌椅。

两人闷声不吭，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朗突然想起来：“艹，工作室的关闭，不会也是那老东西搞的鬼吧？”

王瑾弋抬起眼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朗。

白朗后靠，塑料椅背发出吱呀一声，他激动道：“绝对是。你看啊，就我和徐嵩的成绩，考本地的大学肯定比考外地容易，而且我们对洛城熟，多多少少攒了一点人脉。但徐嵩却几乎没犹豫，直接说不会再把工作室开在洛城。”

“还有，现在想想，他说关闭工作室时的情绪，有点过于平静了，就好像他知道挣扎没用，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推断合情合理。

王瑾弋垂下头，眉心蹙成一个浅浅的“川”字，他内心非常自责：“都是我的错。”

白朗也陷入自责中，他好像好心办了坏事。

下午三点，某复读学校一楼第一间教室里，老师边讲解，边在黑板上写下解题步骤，同学们在底下聚精会神地听。

黑板顶端贴着一排红纸——离高考还剩37天。

徐嵩第不知道多少次拿起手机，手机页面显示着和王瑾弋的对话框。

一行视频未应答，一行“在忙”，你来我往，诡异的均匀。

正盯得出神，页面上移，跳出新消息。

【糖糖：在忙吗？】

徐嵩立刻丢下手机，生怕手指不小心碰到屏幕，导致王瑾弋那边能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

【糖糖：你住哪个酒店？哪个房间？】

【糖糖：忙完了告诉我。】

【糖糖：我来金华了。】

隔着江河湖泊，隔着手机屏幕，尚且能克制，但王瑾弋也来金华了，徐嵩怎么都忍不了了。

他拿起手机，猫着腰从后门溜出教室，走进男厕隔间，给王瑾弋拨去电话。

两三秒后，王瑾弋带着笑意的嗓音传过来：“哇，今天运气这么好，竟然能接到你的电话。现在不忙吗，没打扰你吧？”

才半个月，徐嵩却感觉好像隔了半个世纪那么长，听到王瑾弋的声音，他有种不真实感。

徐嵩语速极快：“你怎么来金华了，今天周一啊，不上学吗？”

王瑾弋低笑两声：“很想你，所以就来了。

徐嵩眨眨眼睛，懵了几秒，然后发出粗吼：“艹，王瑾弋，你看一眼手机屏幕，看清楚你在和谁打电话！”

“不用看，我知道我在和谁打电话。”王瑾弋声音里的笑意没了，一字一顿清晰地说，“徐嵩，我想你，很想。”

太阳倾斜，天空耀眼的刺目，经过的行人脸上全都覆着一层金色的彩光。

徐嵩懒散地靠在酒店外路边的树干上抽烟，脸上落着几块小光斑。

离挂断电话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他的心跳还没恢复到正常频率。

在王瑾弋再次说出很想他时，他其实很想脱口而出“我也很想你”，但最后只是挂断了电话。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王瑾弋推门下车。

徐嵩站着没动，他轻轻掀起薄嫩眼皮，傲娇地看过去，在看清王瑾弋的装扮后，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

王瑾弋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发梢像才修剪过，喷了发胶梳得整整齐齐没有一根碎发，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裤，简单的白衬衫。

如果扔掉手里的书包，手腕上配一块手表的话，活脱脱一个下乡视察的老干部形象。

王瑾弋快快乐乐地走向徐嵩，精雕细琢的脸颊上漾着和煦的笑容：“你去缅甸挖煤了吗，怎么变这么黑！”

边说边从书包里掏出防晒衣盖在徐嵩头顶。

徐嵩上周把钱还给了白朗，还补了10万的利息，所以这段时间，他又陆续接了几个活。

天天在太阳底下晒，变黑很正常。

徐嵩带着人往酒店内走，走动时，垂在脸颊旁的防晒衣袖子左右晃动：“你不是来看我的吧，感觉你是来开拓商业版图的。”

王瑾弋像得了歪脖子病，目光始终落在徐嵩身上：“听说你喜欢年纪大的，所以特意投你所好。”

“谁说我喜欢年纪大的，白朗？”

“嗯。”

“听他瞎扯！”

王瑾弋问：“怎么样，还行吗？”

徐嵩偏头看他一眼：“嗯。”

“嗯是什么意思，行还是不行？”

徐嵩啧一声：“特别傻逼！”

“艹，白费功夫！”王瑾弋把眼镜摘了放进书包，有点热，衬衣再解开一粒扣子。

进到房间，徐嵩把防晒衣挂在椅背上，将床铺随便整理了一下，从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王瑾弋。

王瑾弋脱下书包，眼睛到处看了看，在床沿坐下，拧开瓶盖喝水。

徐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睛看着桌上摊开的试卷。

气氛有些暧昧，同时又有点尴尬，谁也不说话。

安静了半晌，徐嵩听见侧边传来窸窣声，接着听见王瑾弋叫他。

徐嵩侧身，一个蓝色信封递到他跟前。

王瑾弋双手捧着信封，郑重且严谨地说：“徐嵩，我喜欢你，这是写给你的情书。”

徐嵩背后像是突然长出一条尾巴，战战兢兢地翘起来。

他将信封推到一边，漫不经心道：“滚边儿去，别开这种玩笑！”

“没开玩笑。”王瑾弋蹲下去，双手搭着徐嵩的膝盖，抬头看着徐嵩，漂亮的眼睛里全是认真，“其实很早就喜欢了，还记得有一次杀青聚餐的第二天我没有接你一起去上学吗，其实那天我确实生气了，但不是因为英语没考满分而生气，真正让我生气的是你抓了彭浩的手腕。”

“看到你碰别人，我心里感觉很闷，很生气，我当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喜欢你。徐嵩，我真的喜欢你，我不会用这种事跟你开玩笑。”

徐嵩感觉很梦幻，有些不敢相信，很不安，他背后的尾巴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轻微地颤了颤。

“醋精！”徐嵩垂眼睨着王瑾弋，质问道，“老实交代，那天晚上你他妈其实是想用烂苹果砸死老子，是不是？！”

“何止想砸死你。”王瑾弋坐回床沿，边摩挲手里的信封，边说，“老子想把你砸死，然后奸.尸！”

“艹，禽兽不如！”

徐嵩从王瑾弋手中抽走信封，拆开，戏谑道：“我来欣赏一下超级学霸是如何表白的。”

王瑾弋像是突然害起臊来，拄着膝盖起身，脸红耳赤地躲去了卫生间。

【亲爱的徐嵩宝贝：

我超级喜欢你，喜欢你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喜欢上你，也喜欢被你上。】

徐嵩：不要脸的玩意儿，写的时候，手不颤抖吗！？

【我欣赏你的才能，欣赏你为了目标不顾一切的态度。但千万注意身体。】

徐嵩：这个还行。

【我喜欢你卡里的钱，希望有一天把你的钱全刮光。】

徐嵩：刮吧，尽情刮，老子愿意给！

【我为你沉迷，无法自拔。】

徐嵩将信纸按原样对折塞进信封，沉沉地倒抽一口气，离开了房间。

王瑾弋在卫生间呆了近十分钟，估计徐嵩应该看完了信。

走出来，蓝色信封平整地放在桌面上，却不见徐嵩的人影。

这是拒绝接受表白的意思吗？

王瑾弋抓了抓头发，叉着腰在房间走一圈，然后低头默默调理情伤。

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气，给徐嵩拨去电话，仅一声嘟，电话就被对面切断。

这么抗拒吗？

太没面子了。王瑾弋想回洛城，但又舍不得走，他闷坐在床沿，点了一支烟。

手机振动了一下。

【徐孙子：我在外面买东西。】

【糖糖：买什么？】

【徐孙子：油和套子。】

王瑾弋仰面倒在床上，举起夹烟的右手，怕烧了被子，他看着天花板傻笑几声，敲字回复。

【糖糖：不用买，我带了。快回来。】

【徐孙子：靠！真狗！】

心跳如鼓，胸腔被震得发麻，就连身子也跟着打摆子。

徐嵩站在消防通道里，额头抵在手臂上。

男生像脆弱的患绝症的病人似的弯腰趴在白色墙壁上，从下巴上滴落的水在灰色休闲裤上洇出点点泪痕。

他没想到自己会哭……喜极而泣！

王瑾弋洗完澡，在椅子上坐下，桌上有一摞做完的真题试卷，他一张张翻看。

虽然有时候因为想王瑾弋分心，但徐嵩的学习一点没放松。

看着逐步上升的分数，王瑾弋露出欣慰并且骄傲的笑容。

啪嗒一声，房门弹开，徐嵩走了进来，用脚尖将门踢上。

王瑾弋走过去，拉起徐嵩的手在嘴边亲了一下：“不是叫你快点回来吗，怎么这么久？！”

“久什么，是你猴急！”

徐嵩鼻尖和眼尾还残留一点点红，声音听起来雾蒙蒙的。

王瑾弋以为他是渴的，想去冰箱拿矿泉水给他。

刚转身，温热又带点潮湿汗味的气息从后面扑过来，紧接着就被人捞腰抱住了。

徐嵩喊了一声王瑾弋的名字，好似一只眷恋温暖的猫崽子，他将脸埋在王瑾弋脖颈处：“既然早就喜欢了，为什么现在才表白？”

“你说为什么？！“王瑾弋仰起脖子，偏头去找徐嵩的嘴唇，“因为你他妈太渣了，我感觉自己很吃亏，不想表白。但我又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徐嵩越搂越紧，像是要把王瑾弋拦腰折断再揉进自己的胸膛里，他躲开王瑾弋的嘴唇：“我需要回应你的喜欢吗？”

“不需要。”王瑾弋呼吸一窒，喉结滚动两下，反手将手指插进徐嵩柔软的头发里，“你可以把我当成免费的宠物，直到你再次腻了为止。”

徐嵩嘴唇在王瑾弋耳垂上蹭了蹭：“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王瑾弋眼底发热，抬眼看天花板，“但能怎么办，老子就是要命的喜欢你。都怪你他妈太有魅力了，艹！”

徐嵩心里的火把五脏六腑烧得发烫，眼睛里淌着汪汪的幸福的甜蜜。

他放开王瑾弋朝卫生间走：“我会试着多找出一些你的优点。”

王瑾弋愣了一秒，眼睛异常明亮地追上来：“然后呢？”

徐嵩走进卫生间，背身将门拉上，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然后试试看，能不能也喜欢你！”

他不知道王瑾弋能喜欢他多久，他的经历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只能用这种别扭的方式将自己维护在掌控者的高度。

王瑾弋扒着门缝闷笑：“……好。”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 6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