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称自己为超人的索米什卡终于能把心中的苦痛与迷茫尽数斟满，如果接受了他也是一个平凡者的事实，你就不会对这一切诧异。我是坚决不信“伟大之人”的说法的，这并不是说那些人并不伟大，而是说他们做的事让他们伟大，而不是因为他们伟大所以才——

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想的，我一向觉得只有人死了之后，当众人回望他的一生，我们才能得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而你活着的每一秒都在变化，没有天生的伟大，只有在你做出选择的那一瞬间，你的行为和你的思想交替影响着现实世界，让你最终被发现——伟大。

说来搞笑，我确实是帅不过三秒的，就在我疾言厉色痛斥超人后，不到十分钟我就彻底断电了。我只来得及把一直掌控在那个外星机器手中的网络嫁接到我带来的服务器上，然后失血失温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我都数不出来的原因就把我给干趴下了。寄。

倒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会直接倒在地上来一个二次创伤，没想到竟然是超人接住了我，一如我刚掉到这个世界那时的怀抱，温暖又宽和，我来不及感慨，强撑着精神抓住他的手问他:“扔太阳里了吗？”结束全息投影后我让他把这个机器的核心拆下来，其他的都扔太阳里销毁掉。

他反握住我的手:“销毁了，别说话了，别说了……”

失去意识前我最后的印象是他胸前的镰刀锤子，这让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回头把他职位卸了后打发他去种地去。戴着红太阳灯手环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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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克斯的状态即使隔着影像都能看出来是非常不好了，卢瑟总统从外星机器人体内把自己解救出来还不忘嘲讽:“这就是你想要隐藏的秘密？一个年轻的我，你是承认了我的聪明吧？所以想要在你的地盘里也出现一个我。”他以为那是超人克隆出来的，没人想到还和平行世界有关系，毕竟在这个世界中这还只是个猜想。

超人没理他，只是手动把他从机械外壳里撕了出来，随意丢到地上，直到年迈的女人带着一丝不忍说:“能不能请你快回去，回去救救他。”她刚刚在恍惚，现在才清醒过来，这不能怪她，毕竟谁能在年轻人的脸上窥见曾经的辉煌时不恍然，她竟然在年轻的莱克斯卢瑟脸上看见了年轻超人的影子！

正在肢解机械的超人在沉默中做完了他早该做的事，然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露易丝:“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超人的生涯中不是没遇到过即使他再厉害再努力也无法达成的事，比如说被人背叛，比如他的斯大林格勒，比如他只能看着莱克斯在他的手中垂下头陷入危险的昏迷。而他只能僵硬的对着浑身是伤的莱克斯无从下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带着他从天而降，第二次目送他进入重症监护室。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医生和护士们都用谴责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明白超人亲自保护的人怎么能两次伤成这样。

超人自己也不明白。他接近莱克斯的最初目的不过是监护，对他另眼相看也只是因为好奇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同道中人”的看法。按理来说，无论是作为被他警惕的对象，还是让他钦佩的智者，超人都没打算让他插手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国家，但计划向来赶不上变化，就在莱克斯自己都认为可以摸鱼的时候，情势突变让超人再次体会了一把身不由己。

他从未想过一个外来的普通人愿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超人低着头看还在昏迷中莱克斯，无论怎么用x视线去看，他也只是个普通、甚至是弱小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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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奇怪，身体的强度和智能又没有成比例的挂钩。”我一语双关，看这人表情我知道他听懂了，因为他的脸上突然挂上一种尴尬和卑微的表情，我虽然弱小，虽然在常年的办公室工作下活成了标准现代城市居民——亚健康、走两步都喘、细皮嫩肉一看就是拿笔杆子的人——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成年雄性智人，而且我曾经也是磨练过的。

只要我去做，我就能做到我想做的事，因为我的智慧在引导着我。

而他们这群向来仅依靠自己能力和身体强度的人，呵，就像你递一个原子弹给猴子它也只会拿它当石头砸核桃一样。他们不运用自己的优势，是因为不想吗？

还不是因为不会。

我从床头拿起我的手环，它已经连上了这个世界的网络，我看到世界的狂欢:《斯大林格勒的归来》《美利坚的解体意味着什么？》《超人失踪谁才是胜者》……

我举起它，把全息投影放大看那个标题，有点好奇:“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索米什卡确实下定了决心:“这个世界不是我的，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要把它还给人们。他们对我如此的信任，我更不能辜负这些还在无条件相信着我的人们。”

“为什么说不是你的？”我歪着头看他，想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真正的答案，“如果我告诉你你确实也是地球人类的孩子呢？”

“什么？！”索米什卡大惊失色，他相信我不是无的放矢，不过这个真相还是让人震撼，我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反应，“可是我的飞船，那不是地球上存在的科技，我的养父母告诉我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谁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他尝试否认这个消息，很可惜，我有实锤。

我按住他乱挥的手，准确的说，我手刚搭上去他就停下来了，不得不说克拉克的这群同位体在这种时候真的很清楚的能看出来是同一个人了，在闯祸捅出一个大乱子后认怂装乖的样子真是如出一辙，我本来应该生气的，但到最后也只能叹了一口气:“我给你看一个东西吧。”

我能怎么说呢，在养了康纳之后我的脾气真是直线下降，换做以前我早就把他骂的自己都想回炉重造了。

那是两个世界的未来，当然，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的未来，一个是它自己的，还有一个是我要求找的最接近我曾经出生的那个世界。在这里要感谢成天没事儿干把看平行世界当电子榨菜的领主超人，这位仁兄跟追剧似的一天换一个世界看，也正是因为他“阅尽千帆”，才能在克拉克抽象的口头描述中准确定位到我在的世界。

然后我向他要来了这个世界本来应有的样子。

“在刚刚度过的那个智械危机中，如果我不存在的话，”我一边播放灰超发给我的录像一边讲解，“它会在被暴力破解之后开启自毁倒计时，你在心灰意冷之下借这个机会消失在众人眼前，让人们以为你和它同归于尽了，但实际上你只是改头换面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莱克斯卢瑟总统得益于你的消失，宣扬是他打败了‘超人和他的爪牙’，将一切你的功劳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开始急速扩张他自己的资本帝国。世界开始开文明的倒车，但科技反而迅速更迭，只是科技的红利从不被底层人尝过，

“因为历史已经被改变，这儿就只能观测到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那是时空涟漪还未波及时原本的未来，

“人类确实发展成了很繁荣昌盛的物种，但你知道可笑的事情是什么吗？”我指尖轻轻划过投影的视频，它被迅速的往后拨动，一个又一个面孔滑了过去，各不相同却似曾相识。

我和迷茫的索米什卡对视，近乎怜悯的说:“统治和领导了人类数十亿年的，是卢瑟世系，全部都是冠以卢瑟之名的人。”

“这和你有什么区别？确实有，因为他们将一整个世界看作自己的财产，处置自己的东西总比‘统治’要更简单一些不是吗？”视频快进到最后的战火纷飞。

“十亿年足以让太阳老化到无法负担起一个文明，但乔·L，啊这是卢瑟世系中都算顶尖的聪明人，也是你的父亲，他发现了地球即将毁灭的事实，但无人关心他的研究。他和你的母亲最终决定在世界毁灭之前将你送回过去，谁说梭形飞船作为穿梭器只能穿梭星辰呢？”

「再见，我的儿子。回到过去改变世界，这样我们也许就不会变成如此冷酷自满的人……回到过去并把一丝光芒再度带给我们的生命。」

我看到他的眼中出现闪光，我叹息，这个世界确实神奇，十亿年才清醒过来，放在我原本的世界，不，哪怕放在我现在生活的影世界中也最多五年循一个圈，用事实证明历史的“螺旋前进”的特征。卢瑟的智慧放在阶级固化上也是一流的，是吗？

我半阖上眼，这真是个极端又现实的世界。

“我……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就在我走神感叹人生的时候，索米什卡踟蹰不定的张开了嘴，“只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不可以被一个人来擅断决定，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

我终于能放心让他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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