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媳妇儿田婵推了他一下：“怎么了？”
“没事……”齐军摇摇头，“可能是空调吹太凉了，突然冷了下。”
田婵“哈”地笑了声，用牙签扎了块西瓜吃了：“前几天你妈来城里，是不是说要回你村子里办酒席了？”
齐军摇了摇头，讨好地搂住田婵的肩：“没有，我妈很通情达理的，她对在城里办酒席没有意见。乡下你肯定住不惯，咱不回去。”
“真的假的，你妈能不想你回去办酒席？”
“怎么会呢？我早就跟她说了在城里办……”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到时候别又赖到我头上……”
“不会的，乡下有什么好办的？那些烧席师傅一个两个都拿不出手，哪有在城里的星级酒店办有面子？”齐军半真半假地哄着自己的城里媳妇儿。
他这属于媳妇和亲妈两头糊弄。
齐军是三平村走出去的大学生，见识了城里的繁华，还追上了个城里姑娘，平时从来不对人说自己是乡下来的。
他倒也不是嫌弃自己的村子和农民爸妈，只是觉得提起来很没面子，三平村又穷又落后，完全跟城里不能比。
在别的年轻人穿着休闲装的时候，他就省吃俭用给自己买了体面的西装，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的，不想让自己显出一丝一毫的土气。
二凤婶想在村里办酒席，这事儿田婵还没发表意见，齐军自己就拒绝了，他是打从心底不想让自己拼命遮掩的、属于乡村的那一面给人看。
他也是打从心底觉得乡下的席面不上档次，都是些土哈哈的大鱼大肉，根本比不得城里酒店做的那样体面洋气。
而且，如果去了乡里办酒席，岳父岳母至少也得去吧，看了乡下那寒碜的样子，会不会也看不起他这个乡下来的女婿呢？
齐军羞于给人看。
田婵作为城里儿媳妇，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要回丈夫的村子里办酒，老公都不想回去，她那么积极干嘛？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老婆，咱们说好的，就在城里办，等办完酒席，咱们就去云南度蜜月，好好玩上一阵子……”
“嗯，我一直想去看洱海，还有玉龙雪山……”
夫妻两个聊起蜜月旅行的行程来，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过段时间会成为酒席工具人的命运，亲妈二凤婶很体贴地没有提前告诉他们这个决定。
只能说，确实是亲妈啊！
黄家的一顿白事宴席吃得热热闹闹，甘脆儿把多余的肘子切成小块，分给了站席的宾客，顿时让一干“VIP”有了意外惊喜，站票值了！
而坐席的宾客们虽然抢菜抢得厉害，但菜备得多，吃到后面也都吃饱了，散席的时候一个个都满面笑容，还在回味着今天的菜。
只有忙上忙下端菜收拾的黄家人有点受伤，客人来得太多，把给他们留的吃食都给端出去了！
也就是说，忙碌半天自己没有席面吃。
平时也就算了，但今天这么好吃的席面，他们作为主人家居然没吃到！这跟谁说理去？！
好在面粉还有，甘脆儿用剩下的卤汁和汤水给他们每人下了一碗面，于是办席的黄家人喜提半张VIP票。
之所以只能算“半张”，因为真正的尊贵站席VIP们的面里有大块的牛肉当臊子，他们只能拌点汤汁吃。
不过他们也吃的很香。
而李淑在出了门后还在想最开始的两道菜到底是个啥味儿。
最后她还是带着遗憾回了家，回家后，对上两双同样的单眼皮。
“妈，你咋才回来啊？”今年刚上小学六年级的儿子杨北问，小脸一皱抱怨道，“爸做的凉面一点儿也不好吃。”
杨大峰瞪了跟亲妈告状的儿子一眼：“嫌弃你爸做的凉面，你又不肯跟你妈出去吃！你以为你妈吃到啥好吃的了吗？外面又热东西又不好吃，你比你妈幸福多了！”
杨北嘴巴一瘪，嘟哝着那也比爸你做的好吃，然后看着妈妈汗湿的衣服，贴心地拿着自己的作业本给妈妈扇风。
“妈妈，热吧？”
对上父子两个的目光，和杨北给她扇风的小手，李淑莫名地心中一虚。
明明愉快吃席的时候已经把家里这俩忘记了，明明是这俩自己躲懒怕热不肯去的，但现在对上给自己扇风的小朋友，她总觉得有点心虚怎么办……
本来还想给爷俩说下今天甘大厨烧的席面有多好吃，但现在李淑立刻变成了锯嘴葫芦，决定将今天吃席的真相永远掩埋……
——呃，能捂多久捂多久，反正就甘大厨今天的手艺，以后请她烧席的人一定络绎不绝，这爷俩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真相。
唉，珍惜现在懵懵懂懂傻白甜的快乐吧！李淑眼神复杂地看了自家男人和孩子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要命，这就是懒的下场！
等宾客们走光了，今天的席面终于结束，黄家军把甘脆儿叫到一边，给了她一个厚厚的红包。
“甘大厨，”现在黄家军也不叫她小名儿了，“之前跟你说的工费一千八，但我觉得以你的手艺绝对不止，今天可是大大给我爸涨了面子啊，我就按这儿最高的一档给你三千吧！也就是每桌两百的工费，再加上你今天多做了很多面，我再额外给你包一个五百的红包，一共三千五，你看行吗？”
“行啊，谢谢叔！”甘脆儿爽快地接过红包，不住地摩挲着红□□，心里美滋滋的。
这可是她在这个时代第一次挣到钱呢！而且黄家军还说了，给她的是这里烧席师傅最高一档的价钱！
她是喜欢赚钱，但并没有那么爱财，够用就行，现在这么高兴更多也是因为自己的手艺得到了主家的认同。
看面前的小姑娘这么开心，黄家军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甘大厨，其实我也知道，以你的手艺，要是在城里酒店当大师傅，肯定比在乡下当个烧席师傅挣得多，我这点儿钱也不算多……”
“不是都最高一档的工费了吗？很多啦！”甘脆儿很懂知足常乐，笑眯眯地说，“我还得谢谢叔给我这个机会，很多人都不会愿意让我来掌灶的。”
“哪里，以后甘大厨你的生意肯定忙都忙不过来了。”黄家军感叹道，“以后家里办事，还不知道约不约得上你呢。”
“这好说呀，叔以后要办什么席面，提前跟我说就好！”
“哎哟，那可就谢谢了啊，甘大厨！哈哈！”
甘脆儿告别了黄家军，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回了家。
她忙碌了一个上午，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但也许是因为超额拿到工钱了的缘故，她的脚步轻快得很。
回家冲了个凉水澡，甘脆儿这才感觉到从骨头缝里透出的酸软，这具身体的素质还有待加强啊！
软软地瘫进床里，甘脆儿觉得以后清早要跑跑步，得多锻炼一下，烧席可是个体力活儿。
瘫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她的手臂已经酸到几乎抬不起来，但是她仍然倔强地拿起手机，翻了一会儿她的几个逆女们的聊天记录。
仍然是半懂半不懂的，但她们的说话方式真的很乐呵。
她也挺想加入进去，但是再等等吧，等她再熟悉一点……
甘脆儿想着，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她真的太累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黑透了，甘脆儿摁亮手机看了看时间，半夜3点48分。
好早哦。
她摸了摸肚子，饿了。
今天……不，昨天一大早去黄家烧席，早上吃了两个馒头，散席后也只捞到一碗面条吃，回来洗了澡就睡着了，现在确实饿了。
搞点东西吃吧。
甘脆儿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去了厨房。
厨房里用的是那种老式的灶台，烧柴烧煤的那种，正好是她熟悉的，她取了点煤和干柴放进去，娴熟地生起了火。
那天去赶早集的时候，她给自己也带了点菜面回来，早就不是刚回到家时那种家徒四壁的可怜模样了！
还好这些年里甘爸偶尔也会回老屋，置办了一台冰箱，旧是旧了点，制冷一般但还能凑合用。
甘脆儿提刀将冰箱里取出的肉细细切成了丝，刀刃太钝了，她费了点功夫才切好。
得找块磨刀石磨一下才行。
甘脆儿边想边倒了点油进锅里烧热，剥了两个蒜瓣用刀面直接拍碎，和着干辣椒、葱段一起丢进去干煸炒香。
锅里热油滋滋地跳跃着，混合着干辣椒、葱蒜的油香袅袅升起，闻着有些呛人，霸道地勾起了胃里的馋虫。
甘脆儿小的时候吃喝都讲究，但后来跟着阿爷辗转各地，囊中羞涩，能吃饱就不错了，没有条件讲究食材。
但甘家厨师世家，爷孙俩嘴都刁，随便弄点东西糊弄肚子对他俩来说简直是煎熬。
甘脆儿力所能及地想把饭菜做的顺口一点，哪怕没什么好的食材，哪怕她只能捡酒楼里不要的边角料。
各大菜系甘脆儿都会一点，最拿手的当然还是鲁菜了，但正经鲁菜耗功夫，她平时忙着挣钱，没那么多时间去做。
而像淮扬菜、粤菜这种的，更注重食材本身的鲜嫩，对于甘脆儿当时的条件来说也不太友好。
她就将目光放在了擅长用葱姜蒜这些大荤佐料混着，或炒或蒸就非常好吃的湘菜上面。
湘菜很重香辣，对食材要求相对低得多，品质再一般的食材也能被辛香的佐料遮盖，让人的味蕾第一时间就被刺激的辛辣鲜香俘虏。
做法上可以炒也可以蒸，煨或者炖非常的灵活，经济实惠耗时又低，还特别下饭。
锅里放一点儿猪油，辣椒加蒜末炒各种菜蔬，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甘家饭桌上不可或缺的菜色。
甘脆儿也就理所当然有了吃辣的习惯。
在这里条件好多了，甘脆儿就不用费尽心思炒各种菜蔬了，很是豪气地光切肉，不加菜！
葱蒜和干辣椒煸炒的喷香，甘脆儿将肉丝倒进锅里，猪肉被已经煸香的热油一激，滋啦啦地散发出惊心动魄的肉香。
真香迷糊了。甘脆儿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类似于烤肉的油脂香气就连路过的和尚都得坐下来整两口。
爆炒肉丝不能炒过头，甘脆儿选的是比较嫩的里脊肉，又切得细，她只颠锅快速翻炒了几下，猛烈的火舌从锅沿蹿了一圈，就起锅倒进碗里当臊子用。
炒完臊子，甘脆儿用大汤碗接了两碗水过来倒进锅中，冷水下去，滚烫的锅就刺啦一声冒了气雾。
水雾没几秒就散了，锅中水面上飘了一层炒肉后剩下的油花，正好用来煮面条。
甘脆儿拿起买来的鸡蛋面，随意地撕着外面的塑封，等着水开就下面，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个模糊轻飘的声音。
“饿……好饿……”
甘脆儿：？
大半夜的咻地起了一身冷汗，这么晚了，谁？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