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好要去找袁桀后，路招摇一扫心中郁气，登上尘稷山之时，并没有选择即刻入门，而是先领着琴芷嫣去了北面。

这边琴芷嫣前世鲜少来过，因而一见到那大片的湖泊，心里还有些转不过来。等到过了那道木桥，看见那座并不算陌生的院落，这才恍然忆起，此处曾是北山主袁桀的领地，也是他风光正盛时所居的院落。

女魔头居然第一时间想到来找他？

这就是她所说的复仇之法？

路招摇不知她的疑问，此刻正大摇大摆地往自家北山主的地盘走去。

其实她想得很简单，袁桀这人虽然令人头大了点，对自己却也算是忠心耿耿，这一面若是见到苦寻已久（她自己想象的）的先门主死而复生，必定会老泪纵横地扶持她重新归位，拨乱反正。

届时门主之位物归原主，别说一个厉尘澜了，就算再来十个，也只会是她的手下败将。

怎么折磨也不为过。

畅想着来日厉尘澜失势，跪在她脚边摇尾乞怜的模样，路招摇心中就一阵快意，一路上都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那一日即将来临。

可琴芷嫣想的，却与她截然相反。倒不是她想泼她的冷水，但以女魔头与袁桀二人的性格看来，此行恐怕未必能如愿。

且不说女魔头在多数江湖人心中已经死去多年，就她目前这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想来就很难让袁桀信服。

袁桀此人，她前世虽只见过寥寥几面，对他的印象却很是深刻。

效忠于女魔头自是不容置疑，然而除此之外，却也极为多疑，整个人都如同他的名字一般，阴冷孤高，桀骜不驯。

更重要的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缘故，他对正派人士尤为敌视，尤其是她们这些宗门之人。

按照袁桀的东西，若是女魔头直接向他表明身份，他半信半疑之余，绝对会命手下去打听她的身份。而女魔头在外人看来，是她的模样。

如此一来，找到的也只会是自己的资料。若叫他知晓了自己的宗门身份，恐怕头一个决策就是下令杀了她们。

因此，对于路招摇气定神闲地领着自己走向袁桀那里的决定，琴芷嫣心里并无与她一般的喜意，反倒是忧心忡忡。

如此想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索性她前世已经掌握了诸多功法，重新捡起来也并非难事。等过两天安定下来后，便重新练起来吧。争取在女魔头对厉尘澜感兴趣之前，将那些内力心法什么的都练到极致。

届时若神功大成，就算不靠袁桀，凭她一人也可以助女魔头一臂之力。

这样想了一路，等跟着路招摇走到袁桀院子外，听到她与守门的暗罗卫的对话时，琴芷嫣无语望天，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把女魔头拖走，让她清醒一点。

据她前世的印象来看，自厉尘澜执掌万戮门后，尘稷山上改朝换代极快，且不说这些人还认不认识先门主路招摇，就她现在这副年轻稚嫩的容貌，恐怕在任何人看来都不会觉得是门主复生吧。

然而这位桀骜惯了的女魔头却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只是双手负到身后，大大咧咧对他们说：“去告诉袁桀，门主来了，让他出来迎接。”倒是摆足了门主的派头。

可想而知，换来的只会是不知情之人的质疑与嘲讽。

“哟，门主？在哪儿呢？让他出来我瞧瞧。”

“你这小姑娘，张口便让北山主前来迎接，好大的排场！”

听着路招摇与二人的交锋，还有那两人话里话外的看不起，琴芷嫣心中为路招摇不平之时，也在暗暗留意几人的动静。

话不投机半句多，可千万别打起来。

她太了解复活初期的路招摇了，整一个不容忤逆的主儿，被人看轻成这样，以她的气性，怎么可能忍得下去。若她气急了亲自出手，这两人焉有命在？

果然她的担忧不是虚的。一语成谶，路招摇不满他们对自己的看轻，提起一掌便向其中出言不逊的那人攻去。

敢侮辱她路招摇？那她此次便杀鸡儆猴，给他俩点眼色瞧瞧。

旁观的琴芷嫣对此虽然有些无奈，却并不担心。以女魔头的实力，尽管此刻虎落平阳，那两人也绝非她对手。毕竟，纵观前世，她也只在厉尘澜与洛明轩二人面前吃过亏罢了。

功力深厚至斯，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与其忧心她，倒不如忧心那两个命不久矣的暗罗卫来得实在。

她是这么想的，路招摇也是这么想的。然而她们都没料到，在路招摇的手掌触上那暗罗卫肩头的时候，原本应该发挥出的威力却没有出现。一击不成，路招摇眼中是满满的诧异，转瞬便被那人寻到破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攻了回去。

幸好琴芷嫣一直在旁注意着路招摇的举动，在她抵挡不住地向后退来的时候，自身后稳稳接住了她。

将路招摇打退的那人冷冷一笑，嘲讽道：“我当多厉害的臭丫头，竟如此不堪一击，还敢叫嚣让北山主前来迎接！”

挑衅，完全是在挑衅。可路招摇这会儿显然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毫无灵力波动的手掌，喃喃道：“我的功法……”

琴芷嫣在旁边一脸担心地扶着她，见她失落至斯，一瞬间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功法全都传给她，好让她继续像从前那样嚣张下去。

可恨的是，她都这样了，说话的那人却还不肯停，继续说道：“幸好今天北山主没在，懒得杀你。今日我等便算给你个教训，快滚！”

居然敢叫她滚？

路招摇眼神冷厉，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那个出言不逊的暗罗卫，今日可能要被她挫骨扬灰。

正要发作，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扬的马蹄声，几人同时望去，看见远方有一白衣男子正纵马而来，口中大声喊道：“芷嫣！”

听见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琴芷嫣抬眼细细分辨了一瞬，才想起来竟是一位故人。

还是曾与自己有过很深一段羁绊的故人。

柳沧岭。

还不待她出声，柳沧岭已来到近前，挥出一道剑气将那上前阻挡的两个暗罗卫击倒，转瞬便已骑至她与路招摇身侧。

故人相见，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便见对方竟直直前往路招摇身边，二话不说，将一身红衣的路招摇掳至马上，带到自己身前，然后便一转马头，策马扬鞭，原路调转了回去。

琴芷嫣心知定是自己戴着帷帽看不清面目，那人便先入为主地将女魔头错认成了她，才会想也不想地将人带走。

可尽管如此，却还是忍不住暗骂一句“鲁莽”！

想到前世就是因为他非要将自己带回鉴心门，二人纠缠之下，才会误闯禁地与女魔头结缘，并撞见那个煞气沉沉的厉尘澜。琴芷嫣叹息过后，忙运足了内力，循着马蹄痕迹疾奔而去。

但愿这一次，不要再同前世一样的轨迹。

也但愿女魔头不会如同前世那般，因柳沧岭的失礼与迂腐，而气得想要将他杀之后快。

徒增一笔杀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失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