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喜欢？

在骤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彼时已经成为万戮门代理门主的琴芷嫣很是意外地沉默了一阵。

其实原本对于这个问题，自小便与竹马定亲且情意甚笃的她，应当是有足够的心得来回复的。

可不知为何，她却出乎意料地，迟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许是因为这时，她与曾经的良人之间，已经横亘了太多太多，尤其是那条名为杀父之仇的巨大鸿沟。

抑或是独身的时光太久，她已许久没有体会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总之，当被满含困惑的路十七问到这个问题时，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该说什么呢，又能说什么呢，毕竟她早已经想不起喜欢是何种滋味。

于是，她将这个奇怪的问题又抛了回去，问路十七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很显然，后者的答案在她意料之外。因为她听到，那个张扬又单纯的姑娘说：“我好像有点想琴千弦了，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原来如此。

琴芷嫣恍然，她朝着路十七轻轻笑了笑，有些无奈，又有些怜悯地对那个一脸懵懂的傻姑娘道：“你平日不开心的时候会怎么做？”

很明显的答非所问。可路十七心思简单，竟是全然没意识到这一点，因此便直愣愣地看着她道：“吃鸡腿。门主告诉过我，不开心的时候就要找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做。”

她口中的门主自然是指路招摇。刹那间，琴芷嫣不知怎的心头突然一酸，原本尚带着些调侃的语气也蓦地变得涩然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涌起的湿意，干巴巴道：“当你对一个人的思念超过对鸡腿的喜爱时，答案不正显而易见么。”

路十七闻言，终于醍醐灌顶，可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疑惑被解除的开心，而是闷闷地点了点头，怅然若失地提着剑走出门去。琴芷嫣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渐渐也被那份失落所感染，不自知地放下手中批阅公文的朱笔，坐在原地看着她被夕阳拉长的背影，突然有那么一刻觉得世事无常。

看样子，路十七是喜欢琴千弦的，可惜的是，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二人却生生错过了。

这一点，又与她何其相似。

“路招摇……”

琴芷嫣低低呢喃着这个许久没有被人提起过的名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当听到“喜欢”二字时，她的心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并不是柳沧岭的名字，而是一张随着漫长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却始终难掩其意气风发的面容。

她永远不会不认得那张面容的主人。

那是路招摇。在这个世上，除了已故的父亲与日前得道飞升的大伯父琴千弦外，唯一一个待她如亲人的路招摇。

也是她在之后许许多多的深夜里，遍寻不到的梦里人。

仔细想想，这已经是路招摇离开的第十个年头了。可她对她的思念，却并没有如众人那般渐渐淡化，反而在日复一日的辗转难眠中日益见长。寤寐思服，情难自禁。

只是，思之若狂，却偏生梦不到她，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沉浸在一阵莫名的隐痛里，琴芷嫣只能眼睁睁看着殿门之外，路十七的身影渐渐缩成一个小圆点，直至消失不见。长久的寂静之后，她低垂眉眼，收回望向殿门口——或者准确来说，是望向剑冢方向的目光，低低叹了口气。

一阵清风拂过，琴芷嫣身后墙壁上悬挂着的卷轴被吹落在地上，经着那股风的劲力骨碌碌一转，露出画卷之中火红的一角，隐约可见一红衣女子稳坐高台，笑容恣意的模样。

琴芷嫣无奈一叹，半跪在地上，微蹙着眉将画轴慢慢卷起。看着画面中的红色一点点被收回的样子，她突然感到，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仿佛也被同时收回了。

迟来的521番外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番外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