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星辰在进入写字楼前调整好状态，上楼时遇到丁香，丁香主动和他打招呼：“星辰，今天这么早！”
“昨晚睡得很好，起得早！”刈星辰有些尴尬，都怪自己平时老踩点。
电梯里挤满了各个楼层上班的人，不方便说话，两人到了17楼走出来，丁香才小声说：“上午你们组长可能会找你哦，会分客户给你，大客户。”
刈星辰有些惊讶，要被分客户，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丁香先知道了？
“我昨天听到我们组长和蜉蝣在聊天，说这件事来着，我也没听太清楚，但八成妥了。”
刈星辰笑着点头：“哎，我总算知道公司里的八卦为什么总是传得那么快了。”
丁香也笑：“啧，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嘛。哦对了，我把你拉进群吧，我们销售部的小群，主任不在里面，有时候大家私下聚聚什么的都会在里面喊一声。”
刈星辰同意，正好自己昨天苦恼接下来怎么签单来着，另外借着这个群，正好看看大家私底下到底都在聊些什么八卦。
到了办公室刚坐下，还不等仔细观察一下周围同事的神色，猜测一下哪些同事动了要离职的心思，马上就被蜉蝣叫了过去，但蜉蝣只是说明要分客户给他，客户叫什么名字，具体什么情况等等都没有说，只是递给了他一沓资料，示意他去主任办公室。
刈星辰敲门进去，郝主任一见他就眯着眼睛笑起来，让他坐，问：“昨天下午安排的工作都做好了？”
“都做好了，怀仁药房的李大夫不在意，他觉得我们制药集团和桃笑春本来就没关系。周主任也不介意，就是骂了我一顿。”
“只骂你？没骂我？”
刈星辰笑了出来：“就……骂我们康遐，从老板到员工，上上下下没一个好东西。”
郝主任哈哈笑出声：“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老周还向你要礼物了吧？”
“嗐，我说呢，我猜就是您告诉他的，我让同学帮我在北京买了一支钢笔，包装了一下，包得特好看特有面儿，下班就给送到医院去。”
周主任点点头：“不用等到下班，可以提前走，在民心医院打个外勤卡就好了。”
“好！可不能算我早退啊。”
郝主任笑着呷了一口茶，然后正色：“蜉蝣和你说了吧 ？”
“嗯，说是规模挺大的一家医院，主任，真分给我啊？我才刚来一个月不到。”
“你不想要？那我给蜉蝣了，他会不会累先不说，你下个月就等着拿基本工资吧。”
“哪能啊，要，必须要！”
郝主任笑笑，示意刈星辰看蜉蝣给他的资料。
刈星辰这才打开看起来，越看表情就越不对劲。
禾观医院，省内数一数二的民营医院，财大气粗，曾经和康遐合作过，签下来的订单金额覆盖了深圳分公司上上下下整整一年的工资奖金还要多。
这两年双方各自都有原因，断了两年的合作期，现在康遐要争取恢复并形成长期合作关系。
这种大客户都是香饽饽，不会主动拿着钱往康遐的钱包里塞。
果然客户资料下面还压着一堆竞争对手公司分析，第一个就写着NA。
“郝主任……”刈星辰有些为难：“不是我托懒不干活儿，桃笑春刚出事，对我们的打击就够大了，今天早上我还看到新闻说……”
“直说。”
“说广州分公司不正当竞争，被NA告了，罚了几十个亿，我们现在和NA争，争得过吗？”
“所以你是预设了我们争不过？”
刈星辰心里真是这么想的，毕竟按照他的心理预设，随着桃笑春事件的发酵，裴醒臣势必会被查，康遐的名声势必会更坏，自己现在接这个烫手山芋，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么。
刈星辰想直说自己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儿，可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不久前干爹才和自己说过的话：散播出去，散播给真正为康遐着想的人。
真正为康遐着想的人，分公司就这么些人，在刈星辰认识的里面，可能只有郝主任、诸葛卿和周雨贯彻了“公司是我家”的理念，是真正为康遐着想。
刈星辰深吸一口气，为难地说：“也不全是，主要是……”
“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刈星辰尴尬地笑了笑：“主任，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一开始给裴总开车的真正目的嘛，然后又转来了销售部，其实我完全可以离开康遐去一个小一点的公司的，轻松点，但还是选择了转岗，是因为……
“哎，我一个亲戚，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干爹，一开始就不同意我来深圳，来给康遐的总裁开车，说我幼稚，我想证明我不幼稚，我一定要在康遐干出点成就来，不然我都没脸回家！”
郝主任听出来话里有话，问：“你那个亲戚……”
“他在NA法务部上班，这次广州分公司的案子他就有参与。”
“哈哈哈，”郝主任开怀笑起来：“我说是为什么呢，原来是因为和亲戚赌气？”
“主任！不能说是赌气啊！他能在药企工作，我为什么不能？可现在我们公司在弱势，我还要去抢这个客户，我不被他笑死了！”
“原则上来说，领导分派给销售的客户，销售必须接受，但是你实在不愿意，公司也不可能逼你，说实话，这么大的客户分给你，也许能拿得下来的，最后没拿下来，那就弄巧成拙了。”
刈星辰连连点头：“对呀，我经验还是太少了，这单子太大，恐怕给公司造成损失。”
主任笑笑：“行吧，本来听人说，你脑子活泛，很多时候不讲规矩，正好和NA这种偏外资的企业竞争，可惜了。”
刈星辰的神经绷紧了，在几秒之类飞速运转：
郝主任“听人说”，这人是谁？
凭什么这个人提建议，郝主任就采取建议了？
能让郝主任采取建议的人，知道自己脑子活泛做事不讲规矩的人，还知道NA情况的人，细细数来，只能是“上面的人”，也只有裴醒臣了。
干爹让自己往上面爬，而裴醒臣这个“上面的人”建议郝主任把大客户分给自己，和干爹的计划不谋而合……
“主任！”刈星辰在几秒之内叫住郝主任：“我接受！我要试试！”
郝主任一挑眉。
“哎，虽然是被亲戚嘲笑，但我还是想尝试，刚刚也就是吐槽吐槽，反正他在NA法务部，我是做销售工作，和他接触的时候应该不多。
“况且，禾观这么大的客户，这提成太诱人了。”
主任开怀一笑：“这就对了嘛，别管和家里亲戚有什么隔阂，别管丢不丢脸会不会被嘲笑，做销售，一切向钱看就可以了！”
刈星辰笑着点头，谢过郝主任之后刚想出去，被郝主任叫住：“星辰，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我可以辅助你。”
“啊？”刈星辰大惊失色。
郝主任笑笑，他知道刈星辰在担心什么，哪有销售主任给小销售开小灶的。
“不用担心，都是公开公平的，你其他同事遇到有难搞的客户，或者一些饭局，我也会出面帮助，何况是禾观这么大的客户，同事们不会有别的想法，你不要有压力。”
刈星辰点头，再次对着郝主任鞠了一躬，走出办公室带上了门。
当然有压力，不过他的压力并不是同事们会背后说“刈星辰肯定是郝主任的亲戚”这类话，而是他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他按照干爹的计划去做了，禾观这个客户，能拿下，自然皆大欢喜，自己说不定就可以往上爬一点，拿不下也没关系，毕竟NA占优势。
可谁知道是自己往上爬的速度更快，还是康遐大厦倾倒的速度更快呢。
关于桃笑春的事，干爹说静观其变，可自己静不下来，他迫切地想知道，桃笑春这一块虫蛀有多大，能不能将康遐一整棵大树都蛀掉。
回到工位之后他又打开网页，关注桃笑春事件的最新进展，新闻内容有警方公布的案件进程，不过办案详细过程肯定不会对外向公众公布，所以也暂时没有办法知道裴醒臣有没有被调查，宁臻有没有把裴醒臣供出来。
另外就是桃笑春公司出的致歉公告，以及铺天盖地关于桃笑春的负面言论……
刈星辰一直一直往下拉，发现新闻内容大同小异，他刷新一下，突然发现爆出来一条两分钟之前的新闻：康遐集团发出的公告。
与此同时，徐荆回过来一条微信：[裴醒臣老奸巨猾！不要脸！]
后面还跟了一串咆哮的表情。
刈星辰的手有些发抖，他还没有点开康遐集团的公告细看，他也猜不到大概内容，但他从徐荆回愤怒的语气里看出来了，桃笑春想要蛀倒康遐这棵大树，恐怕是蚍蜉撼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