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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有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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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迹在他身前便消失不见,楚弃厄轻微蹙眉,他总觉得不对劲。

烛火在他手中摇曳,照亮他极淡的情绪,连同撇嘴,师灵衣都瞧得一清二楚。

师灵衣半点慌张都没有,甚至于在烛光的闪烁之下,笑意在慢慢染进眼眸。

他说:“怀疑我啊。”

尾音轻得不能再轻,总有些不可思议的试探。

怀疑。但楚弃厄闭口不言。

将蜡烛举到师灵衣面前,在他那双浅金色眸子隐藏情绪之前,楚弃厄抬手,将自己耳上的蜻蜓耳夹取下,他说:“来过?”

师灵衣一愣随即很快道:“没有。”

他接过耳夹反复摩挲两下,眼睛却盯着一直观察自己的楚弃厄。

“不信?”师灵衣说。

楚弃厄盯着师灵衣戴上耳夹,沉思了几秒,应着:“嗯。”

不信。

或者说,师灵衣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不信。

“阿哥!你让师兄让开,挡着血迹了!”

身后传来何羽桃的声音,楚弃厄眨了下眼睛,收了情绪。他见师灵衣慢悠悠地让开了位置,但是血迹仍旧没有出现。

血迹就是在师灵衣出现的位置消失的。

戚茜扶着伤口半拖着身体走过来,咦了声:“奇怪,这东西凭空消失啊?”

楚弃厄扫了眼师灵衣,见对方端得一副正经样子,目视血迹,言之凿凿地道:“肯定是跳进溪里了,说不准这么多特图司里单单有个真的。”

捂着伤口的戚茜茅塞顿开,立马往陆品前那边跑,一边跑一边龇牙咧嘴:“快找找机关啥的,我觉得肯定不简单。”

于是蓝简开始在岩壁上摸来摸去,试图找到机关。

在其余两人还在摸岩壁的时候,何羽桃盯着面前这支箭,

他说:“三支箭都射出去了,而且也没说失败,那就意味着这箭也能循环利用吧?”

陆品前啧了声,他一向只会解剖,冷不丁让他做推理题,有点难受。

扭头就喊师灵衣支援,于是造就了三个人对着一支箭发呆,另外两个摸岩壁,溪里还有一堆特图司虎视眈眈的奇异场景。

楚弃厄抬眼盯着上方那朵枯萎的海棠花,他又看向地上的血迹。

这些血,不是一个成年男性受伤流下来的血,这些血,是足以让一个成年男性致命的血量。

楚弃厄将目光投向了师灵衣身上。

师灵衣站在那,歪头看何羽桃,“小锦鲤神,你什么想法。”

何羽桃光搓手不说话,偏头瞅陆品前。

陆品前出于谨慎,再三衡量后,对师灵衣说:“你觉得我们动了它,死的概率有多少。”

某人笑而不语。

大概是百分百吧。何羽桃砸吧砸吧嘴琢磨着,打了个寒颤。

于是陆品前觉得还是赌一把,拿他这法医天才的手赌一赌死神会不会保佑他。

刚伸手就被蓝简拦下来。

蓝简斟酌字眼,“要不,你们再考虑考虑?”

“还是不了吧,你要不回头看一眼溪面?”

戚茜回头看,溪面的特图司又近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特图司那双湛蓝色眼睛里有血迹。

但是这个箭看起来很邪门,像在老虎嘴里拔牙一样邪门。

“我认为还是得从长计议。”戚茜道。

“没时间给你从长计议,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了,这里可没有法医做尸检。”陆品前说道。

因为最后一个法医已经在死亡边缘了。

“我的意思是——”

“耶?”

箭被何羽桃握在手里,他有点懵,捏着箭反复观看,“奇怪,这箭怎么一点磨损都没有啊?”

陆品前:“!!”

戚茜:“!!!”

“死小孩!”陆品前头回觉得死神把枪架自己脖子上了,伸手就要去抢,“还原!快点给我还原!”

何羽桃一手挡着陆品前,一手举高继续检查,他捏着箭头看了许久才在一处找到裂缝,而裂缝里仿佛刻了几个字。

“有字哎。”

楚弃厄抬眼,拿过箭来看。

在缝隙之中,他清楚地看见了两个字。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何羽桃追着问。

对方半句话都没说,只盯着溪面上不断靠近的特图司沉默着。

蓝简见状,道:“我来看看吧。”

何羽桃又将东西从楚弃厄手里拿过去。

刚交到蓝简手里就见楚弃厄往溪面走去。

“哎?!”何羽桃喊了一声,半点回复都没有。

什么情况?看个字魔怔了?

耳边忽而传来蓝简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念着缝隙里的字,:“救……我……”

“啥?!”何羽桃真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叫救我?!救谁?不是,谁会把字刻在祭司箭上面啊,除非是祭司本人。

师灵衣接过箭,自顾看了起来,而后把箭随手放在身上。

何羽桃猛地缓过神,“我去!真就大爷千斤顶,老小子开眼了。这不会是特图司刻的吧?这里面真有特图司?!”

话落,便听见一阵水声,何羽桃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楚弃厄猛地从水里钻出来,他游到溪中心去了。衣袍尽湿,泡在水里跟海棠花似的。

楚弃厄游到中心点,绕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特图司,他单手撑上最中心的那具棺椁,青筋突出,皮肤上的水顺着纹路往下流,滴在棺椁里头那根蜡烛上。

蜡烛摇曳两下后稳住身子,依旧燃烧蜡油。

楚弃厄抬眼,看向那根蜡烛,沉默了两秒便把蜡烛拿起丢进了溪里。

他讨厌在黑暗里见到这种微弱的光。

“他这是……跟蜡烛生气了?”何羽桃有些迷茫,“他不喜欢人类吗?为什么要伤害一根蜡烛?”

“也许,他比较心地善良。”陆品前评价。

不是所有能打的人都喜欢对人类发火,比如楚弃厄。

在其余五个人的注视下,楚弃厄坐在了棺椁里面,偏头看了眼最近的特图司,而后又垂眸盯棺椁盯了半天,最后,他躺下了。

何羽桃:??

戚茜:???

戚茜捂着伤口都要跳起来喊,“不是,这人什么情况?他特意游到溪中间睡觉啊?他就这么讨厌人类???”

“而且是棺材啊!那可是棺材!他宁愿睡棺材也不想和我们站在一起?!”何羽桃很伤心,抚着心口一副要晕倒的样子,“我们这么差劲吗?”

“注意措辞,不是我们。”戚茜纠正,指着何羽桃,点头,“只有你。”

何羽桃那个气啊,拳头都捏起来了,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就听见蓝简说话。

蓝简说,“我觉得楚弃厄不会不管我们的。”

这话引起了师灵衣的兴趣,师灵衣拖着声音长调哦了声,“详细说说。”

“他帮我拿回身体了。”

这话听了谁不想笑,大约四十多分钟前,是楚弃厄亲口对辛裴说,他可以帮辛裴占据蓝简身体。蓝简居然还觉得楚弃厄是好人,这傻孩子。

何羽桃抿了抿想笑的嘴,他努力憋笑,对蓝简说:“那个,四十三分钟零二十一秒前,他想杀了你。”

蓝简沉默了。

何羽桃又道:“而且,他已经杀了阿诺娜。”

蓝简更加沉默。

于是何羽桃继续补刀,指着师灵衣隐隐溢出血的伤口,“看,这就是他捅的。”

师灵衣也点头,跟着说:“很坏,专挑我痛处刺。”

“对啊,你说我们师兄人好都不要说阿哥人好,阿哥这个人,不达目的不罢休,蔫儿坏的。”

“我听见了。”

楚弃厄慢慢坐起,活像诈尸,他扭头看向师灵衣这一堆干站着不帮忙的畜生,头一回有了无语的神情。

“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坏话。”

会被听到。

何羽桃惊讶地捂住嘴,“原来你听得见啊。”

楚弃厄:……

他冷脸准备起身游回去揍人。

所幸蓝简出声说话,阻止了一场战争的开端。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

“其实,我在身体里被压制的时候是能感觉得到你们的,而且,我听见楚弃厄跟我说他可以帮我。”

何羽桃回忆了一下先前楚弃厄对辛裴说的话,原来,他说的我可以帮你,是帮蓝简啊。对楚弃厄投去眼神,见他抱着胳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何羽桃不禁想起自己还质问楚弃厄来着……

蓝简继续说:“而且,这是有娀的能力,也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解决,钟的声音和濒死的气息。”

“什么……意思?”何羽桃感觉自己脑子都快烧干了也没想明白,他试着解释,“你的意思是说,阿哥故意拖延辛裴,让他听见那什么钟声?但是谁也不知道那是个机关啊。”

“他知道。”蓝简说,“阿诺娜墓志铭上写了。”

“神之沽恩,以血为介,献之魂骨,以钟为线。”蓝简说完,抬眼同楚弃厄对视,“你以前,是有娀的人。你听得见那钟声。”

“什么钟声。”戚茜问。

蓝简没再说话,定定望着楚弃厄。

有娀的钟声,只有被血染红骨头的人才能听见。

可蓝简依旧觉得迷惑,她研究有娀那么多年,看墓志铭时也有些勉强,但楚弃厄,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却仿佛对有娀十分熟悉,但又很是陌然。

这个人,满身都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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