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的蛇,还都不是小蛇,基本可以判定为蟒蛇。
蛇支起身子目光紧紧盯向何羽桃与楚弃厄,吐出信子,一双锐利的眼睛很是熟悉,就像……房间外拐杖婆的眼睛一样。
浑身发毛外加冷汗频出。
何羽桃站在楚弃厄身后,冷不丁瞄到门口的声响。
迅速挤满空间的数不清的……蛇……
它们占领地面,逼近楚弃厄。
房间外传来蓝简的尖叫声又徒然中断,东西摔碎地面伴随爬行的声音。
眼前映入一条蛇,通体雪白,庞大。
“嘶嘶——”
它缓缓靠近楚弃厄,在距离几厘米处停下。浑浊的呼吸声与浓郁的血腥席卷周围。
“它……不会是蛇母吧……”
何羽桃在背后小声说道。
楚弃厄垂眸望向它,唇角抿着,往后退了一步。
面前的蛇阖着的眸子骤然睁开,速度也比以往快上许多,它周围所有的蛇一股脑全涌向楚弃厄以及身后的何羽桃。
数不清的软体动物趴上了何羽桃身上,他们吐出鲜红信子,唾液滴在身上,粘稠且腥臭。
何羽桃脚底发软,全靠着楚弃厄撑着勉强不倒下。
重力袭击了自己,何羽桃伸手抓了几下也没能抓紧楚弃厄。
他被楚弃厄推出蛇堆。
越来越远的他迅速被蛇缠绕,只能发出呃呃的话语。嘴被蛇身捂住,喉咙上缠绕的蛇愈发得紧,紧到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他看见楚弃厄的眸底在警告自己,不许追。
但楚弃厄整个人被蛇缠住,指甲缝都露不出。大量的蛇包住他,再送至蛇母面前。何羽桃不淡定了,挣扎着就要冲过去。
不知道楚弃厄卖什么关子,何羽桃只知道,他不能看着他的朋友死在副本里。
“楚弃厄!”他喊。
话刚落,蛇母张着血盆大口把整个人吞入腹中。
楚弃厄被蛇吃了!
可恶!它居然敢把楚弃厄吃了!
何羽桃也不知怎的,莫名燃起一股勇气,咬牙挣破束缚就往蛇母方向冲。
身上的蛇游走于腰间,顺势往上爬。
脖间一阵痛使何羽桃怔了怔,眼前逐渐混沌,继而面前一黑,倒地不起。
他最后的意识里只看见一条蛇钻进自己心口,疼得他连喊叫都不能。
昼亮的光线投射在楚弃厄微卷的褐色头发上,有些浅,使他看起来像初到人间的神。
脸颊处有湿润感。
-
楚弃厄睁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条雪白的蛇,它盘于树上,立起身子靠近自己。
抬手,是它的唾液滴在脸上。
接着,他听见脚步走动的声音。
依旧是颤颤巍巍,拐杖击入泥土里又翻新。
楚弃厄回过头,望见拐杖婆,不,应该叫她——善恶。
善恶侧着头微笑,似乎想用听觉来感受情绪。
她看不见,像故事里的夏娃一样看不见。
动作很快,快到楚弃厄根本没反应过来便被善恶缠住,绑于树边。
身后骤然出现一个熟悉的人。
楚弃厄眼睛微眯,没启唇。
那人却笑,桃花眼弯了又弯,立于类似墓碑的牌子边。
指骨抚过牌上的字,无意识的摩挲两下。楚弃厄看清那三个字——善恶树。
师灵衣歪着头,勾勾手指意示楚弃厄,他道。
“东西,该还我了。”
东西。
楚弃厄瞥见自己手心里的徽章,再望过去时就见师灵衣笑得愈发从容,他一身迷彩服干净,看不见任何血腥,就好像在此之前挖出善恶心脏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
一瞬间楚弃厄尽数反应过来。
师灵衣在利用所有人收集徽章,他早知道这个副本不止一个队伍。
“愤怒?还是——”师灵衣抬腿,“不堪。”
一语中的。
靴子扫过脚底的草,将它碾压在地,他的话冰冷又充满攻击性。
被碾倒的草犹如楚弃厄的尊严,粉碎。
琥珀色的眼睛被光照耀,满是师灵衣的身影。
只见他慢慢靠近,手抚过楚弃厄脸上的伤口,轻柔而缓慢。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洒在师灵衣浅色的睫毛上。
在唯一的淡色中,楚弃厄只看见他耳边的蜻蜓,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指尖划过唇齿,有些凉意。
师灵衣说:“我没你想的高尚,楚弃厄。”
我这些年,只见过人性,恶,地狱。被它们推着走,又被这些东西淹没,最终被人推下尸海。
俯身,扣住楚弃厄的下巴强迫他。
他与他对视,互相占据对方。
他呼出的气息甚至扫过楚弃厄碎发,携带的梅花香气也一并侵占自己。
他说:“想杀了我,是不是。”
所有人都想杀了他,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不想杀自己。
但偏偏,没有一个人成功。
楚弃厄偏了偏头,握紧手心的徽章。下一秒,徽章落在师灵衣手中。他把玩着,垂眸看向徽章反面刻上的图案,蛇缠在人的身上,在善恶树下。
与此刻如出一辙。
不远处,善恶走近,拐杖捶地,溅起一些碎草屑,她的心口完整,身上也没有血迹,唯独走路时带动的铃铛在提醒着——伊甸园的善恶神来了。
师灵衣转头,将手中的徽章丢给善恶。
善恶翻看几下手中的徽章,以十分不顺畅的中文向其交谈。
她说:“献上,肋骨,离开。”
拐杖落在蛇缠住的肋骨上,善恶又说:“献上肋骨,禁果,会出现。”
眼睛盯向师灵衣,看不见师灵衣挑着眉,只听见他反问着,“是吗?”
从他口中缓缓吐出的这两个字,总带着莫名的警告与危险。
于是楚弃厄便看见师灵衣回过头,眼角分明是笑但眼底冰冷无比,他似乎在向楚弃厄询问。
“怎么办,她不肯放过你。”
楚弃厄仍旧不说话,胸口的窒息感满眼至口鼻,他感到近在咫尺的轻叹。
唇上的温度异常热,师灵衣道:“我是活在悬崖的鬼。”
锁骨下端的疼痛清晰可闻,楚弃厄感到胸口被人生生剥开而后折断骨头。呼吸都是如锥刺骨的疼,每一口的空气犹如利刃一般划破内脏砍断骨头抽取筋血。
后脑被师灵衣拖住,止不住地抚摸。
就好像,他明明只是在安抚楚弃厄,仅此而已。
就像师灵衣自己所言,他没有那么高尚,他是恶鬼,生于黑暗,长于谎言。
这才是师灵衣给他上的课。
相信谎言,便会死于谎言。
楚弃厄,记住我。他轻声说。
楚弃厄再没感觉到痛觉,他甚至闻不到梅花的香味,看不见师灵衣,听不见风拂过草地的声音。
他好像回到那个地方,那个常年暗黑的地方。
喘不上气,也动弹不得。
血淋淋的肋骨被师灵衣握在手心,鲜血滴在草叶上,再缓缓流向泥土。他左右看着,不觉得肋骨有什么好瞧的,而后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碑。
他走向那处碑,挂着血肉的肋骨被放置在碑上。
身后发出一声轰然,师灵衣没有回头。
蛇迅速散开,不远处的乌鸦飞跃头顶,不敢停留于此。
拐杖坠在地面,滚至师灵衣脚边。捡起,晃了晃上头挂着的铃铛,已然被血浸哑。
闭眼,听见系统播报。
【警告,玩家师灵衣恶意残杀npc,扣除积分】
【警告,玩家师灵衣恶意破坏副本,扣除积分】
【警告,玩家师灵衣恶意利用bug转移玩家,扣除积分】
【警告,玩家师灵衣恶意诈骗系统,扣除积分】
连续的四个警告在整个pt20诈骗游戏中循环播放。
众人纷纷停下退出副本的脚步,不敢看游乐园上方滚动的击杀系统。
他们看见师灵衣的名字刷到顶端,而原本排名第一的楚弃厄名字骤然灰了。
这意味着,如果不是楚弃厄退出了游戏,那就是师灵衣把楚弃厄杀了……
师灵衣,恐怖如斯。
【现播报玩家师灵衣所处方位,玩家可随意击杀检举】
【伊甸园西南处夏娃墓碑】
【底牌,愚人】
【可前往无人塔检举击杀】
【祝玩家旅途愉快】
系统如此直截了当的把师灵衣底牌暴露,铁了心要让师灵衣死于玩家的击杀或检举中。
玩家蠢蠢欲动,似乎都在暗自较劲,不论检举还是击杀,只要干掉师灵衣,自己就是排名第一。
乌鸦再次被人驱散飞往天际,师灵衣的眼中映出何羽桃一众人的身影。
他们望着满地狼藉,满身是血的师灵衣,以及躯体都不完整的拐杖婆,偏偏没看见楚弃厄。
楚弃厄不在这里那就意味着他没死。
既然没死,名字为什么灰了……何羽桃不明白,他扑向师灵衣,急切地喊:“我阿哥呢!”
师灵衣望着何羽桃许久,平静地话语传入众人耳中。
“无人塔。”
“什么意思。”何羽桃皱眉。
难不成已经退出了副本?但玩家不管退没退副本只要没死,名字就不会灰的啊……
师灵衣视线扫过在场的人,在看向花习时稍微停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恢复。
他一字一句地说:“退出游戏。”
什么?!
谁给师灵衣的权利啊?!
不仅何羽桃,就连花习都无声的倒吸一口凉气。在副本中强制人退出游戏,这无异于考场上告诉考官保送一个人。
这已经不是作弊的地步了,这是挑衅!
怪不得系统连发那么多条警告还让玩家随意击杀检举师灵衣……
“你发什么疯啊!系统都说退出副本了,你让阿哥自己退副本再找办法退游戏不行吗?!”何羽桃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摇醒师灵衣,“你现在让我们咋办!你说!咋办!那么多玩家视你为眼中钉!系统把你置顶第一了都!”
“现在只能把那些部分破坏副本设备的玩家找出来挡枪了。”陆品前瞪了眼师灵衣,一拳捶过去,“你就作吧你。”
师灵衣点头,缓缓扬起笑,“不好意思,那个部分玩家,也是我。”
一句话噎死了所有人。
蓝简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你图啥呀。”
“图他命大,图他死的不够惨。”戚茜冷眼骂师灵衣。
师灵衣没动,手上的血沾在墓碑上,他抬头去看乌鸦落在树枝,喑哑地叫声传入耳中,他甚至能听见脚步声逐渐接近。
他听得见,戚茜他们也一样。
不远处的善恶树上落下一只血色乌鸦,师灵衣捡起,没动身。
图什么呢……他想,大抵是图他活着。
师灵衣缓缓垂下眼帘,白色睫毛遮住浅金色眸子,再抬眼时,光钻进他的瞳孔,眸色愈发淡了。
他闭上眼,感受乌鸦煽动翅膀,震动迫使树上的禁果坠下,跌进血泊中。
“今天阳光很好。”他说。
所以他决定在暗黑处扒开那些重得令他喘不上气的尸骸;在看见光的缝隙后,拼了命的爬起又跌倒重复动作;在狂风凌冽中;伸手,试图抓住它。
穷极一生。
系统:还会再见吗阿鹤?再见的时候你要幸福哦,好不好!阿鹤,你要开心,你要幸福,好不好。你的世界里没有我了,没关系,你要自己幸福。阿鹤,阿鹤,阿鹤!咩有你的日子我怎么活呀……阿鹤呜呜呜……你带我走吧……(燕子追车.jpg)
师兄踩油门掉头:你小汁死缠烂打是吧(冷漠脸)
第32章 伊甸园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