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何羽桃反应过来,夏娃的手便生生掏穿了身体。
血液沾染指尖,衬得肤色雪白。
何羽桃怔住,有些延缓地低头去看伤口却见夏娃收了手。
瞬间失力的何羽桃笔直往后倒。他至始至终想不明白,这个游戏的npc怎么就喜欢掏心窝子……
疼死他了。
“何羽桃!”陆品前迅速反应过来,
混乱之间,众人听见夏娃说:“无人塔,生人不进。”
胸口的伤口在慢慢愈合,血迹还沾染于衣襟,他怔怔低头,骨头与血肉连结缓慢地生长。
他……不是人吗……
砰!
一声巨响。那堵无形的墙裂开倒塌。夏娃那双眼微眯着,瞧不太清面前,当她知道一定有人把无人塔内外侧打通了。
修长的身形缓缓逼近,
师灵衣道:“提醒一下,三个小时到了。”
夏娃挑眉,那张纯真脸上出现些许不屑,她歪了歪脑袋,花瓣顺势而下。
笑着,她说:“所以,我就不能杀你们了吗?”
“当然可以。”师灵衣笑着。
望向夏娃定定看过去,笑容愈发绽开。明明没有威胁,偏偏带着隐藏的危险。
引得夏娃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冷意,强势,带着嗜血的兴奋,大概是此时师灵衣的状态。
他每往前一步,便能看见夏娃的表情凝重一分。
末了,师灵衣站定。
恰好,一只蝴蝶落在他耳侧的蜻蜓耳夹上,有些神秘。
夏娃看见了他的耳夹,没出声。
蝴蝶煽动翅膀,顺着光线飞向师灵衣的身后。
落于楚弃厄指尖,蓝白色的花纹动了动,飞往窗外。
蝴蝶飞往自由,无人阻止。
“它会死的。”夏娃忽然开口,视线拉长盯着那道光,“这里出去是万丈深渊,它没有那么好的耐力。”
师灵衣假装讶然,他拖长尾音,问:“从未出去过,怎么得知……。”
除非,她试过。
伊甸园里善恶树旁的碑,叫夏娃之墓。
“夏燃。你输了。”师灵衣道。
夏燃?!
何羽桃一头雾水,他捂着伤口默默站起来,对师灵衣说:“师兄你老糊涂了?这是夏娃什么夏——”
话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
夏娃,夏燃,都是夏字。
不对不对,何羽桃晃晃脑子,不可能,夏燃是男孩,夏娃是女孩。而且夏燃是玩家,在场所有人都看见夏燃被锁在牢笼里遍体鳞伤。所以夏娃怎么可能是夏燃,这不是闹呢吗……
师灵衣没有解释,目光定定看向夏娃。
意味很明显,让她自己解释。
夏娃扯动嘴角,她问:“夏燃?那个不太能打的废物?”
她不承认,师灵衣也不强求。
好似只要她不点头,一切都可以按自己说想的方向走。
直视师灵衣时也带了几分有恃无恐。
于是师灵衣微微一笑。
他颇有几分礼节地颔首,对夏娃道:“抱歉,我一向不太有耐心。”
话毕,师灵衣便抓稳夏娃手臂,反手一扯,把她衣裙腰侧边的牌给拿了出来。
恋人牌,就这么被师灵衣夹在指缝。
师灵衣还反复观赏了遍,“开始前一直说绑定队友,原来,是想让我们带花习千里送肋骨啊?”
何羽桃皱了皱眉,看向夏娃的眼睛里带了些愤怒。他虽然也觉得花习很吵闹,但是也不能利用他吧!
“你真的是夏燃?”何羽桃问她。
夏娃昂起头,那张脸上露出一点嘲讽,她也同样不屑于师灵衣。
“一张不知名的东西,我喜欢,所以归我了。”
师灵衣笑了,举起恋人牌立在夏娃颈侧,他抬手,用指腹刮去上面的东西。
天使下方的夏娃被一条铁链绑住,她不是不想走,而是……还不能走。
恋人牌上抚摸过去便能摸到花习两个字。
“你从没碰过的人,怎么偏偏拿到这张牌。”师灵衣问她,收了牌缓缓靠近,“你是夏燃。”
只有夏燃会收属于花习的底牌。
这一路,楚弃厄他们就像有人指引一般,在草地上立上夏燃的牌子,先骗他们是绑定一队,而后发觉整个伊甸园里玩家众多,继而引领花习走入无人塔,再让他自己挖出肋骨,双手捧上。
夏燃大部分时间没有参与,却全程成了线索,最后在花习死后,这个线索突然断了。
为什么。
肋骨只与夏娃有关。
除非,夏燃就是夏娃。
夏娃已经死了。伊甸园的墓碑足以证明,还有肋骨蛇里包着的夏娃肉身。
这说明,当年逃出伊甸园的不止有亚当,还有夏娃。
以及最不能骗人的一件事,花习说对了,如果不救夏燃,他就会死。
因为他的灵魂,会在半夜被撕碎。
她的灵魂,有一半是亚当的。
亚当与夏娃,本就是一体。
夏娃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她抬眼去看近在咫尺的师灵衣。
“为什么不能信我。”她问。
师灵衣则抬手,没回答夏娃的问题,他的手掌覆在夏娃头顶。
自顾地说:“灵魂被撕碎,每至天明又粘合。”
话音刚落。
夏娃便因为疼痛而跌倒在地。
她的双手撑在地面,挣扎着爬起却因为心口上的疼复又跌倒。
不远处的窗户照射下的光线愈发刺眼,夏娃抬头去望,整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
紧接着,系统发出警报。
【玩家花习被迫退出PT20诈骗游戏】
【玩家花习被迫退出副本伊甸园逃亡】
恍然,夏娃笑了,笑了许久。
她慢慢站起来。
走近,侧身去看师灵衣身后那些人。脸色苍白无力,鲜花坠在她发间,显得妖冶。
视线扫过站在那沉默的五个人,最后在一处烛火盘停留视线,只一瞬,她便移开了视线。
这样的异常令陆品前有些疑惑,奇怪,她明明看了亚当很久,却没有动作……
抬眼,和夏娃对视的那一眼中,陆品前莫名感到熟悉。
直到夏娃走到楚弃厄面前,花环被她取下,花瓣飘在空中,落在不远处的亚当手心后又消逝。
夏娃:“替我,还给他。”
我看不见,不是因为眼睛看不见。
而是。
我看不见他。
无论是在伊甸园还是无人塔。从亚当离开的那一刻起,恋人注定分离。
夏娃再次走向那被烛火印亮的空处,闭上眼。
刹那间,花瓣随风飘逝,飘向窗外,飘向自由。
她的裙子,在飞扬。
似从前那样感受着亚当。
她说:“好久不见。”
楚弃厄手中的鲜花在枯萎,迅速凋零。
他偏眼看去,见亚当怔怔望着面前的女孩,他的指尖触穿对方,连眼泪都没办法替她擦。
他们本为一体,是私欲令他们分崩离析。
“我们……逃不出去了。”夏娃轻声说。
就像当年一样。
伊甸园是埋葬他们的坟墓。
所以啊,她也像当年那样,选择一个人生另一个死。
只是这次,她要做生的那个人。
徽章被她捏在手心,她将那枚徽章当作锋利的刀割向了亚当。
这个她闭着眼睛也能知道他身上每一处伤疤的人,这个当年丢下自己离开伊甸园复返的人。
她说。
“我爱你。”
烛火暗了又明最终被一阵风吹灭,徽章恰好割破亚当喉咙,他瞪大眼睛直直地倒下。
因为重力,徽章被弹出,坠在地上,滚落夏娃脚边。
她成功了。
杀死亚当,成了那个故事里的亚当。
师灵衣双唇抿紧,他抬眼与楚弃厄对视,在他眼中看见了极其复杂的神情。
那枚徽章,一直在师灵衣手里。
夏娃把这一层都算计其中。
亚当倒在血泊,捂住伤口,看见夏娃那双明亮的眼睛轻轻眨了下。
当年他骗了夏娃,如今夏娃骗了自己……
可她又有什么错,永远被困无人塔,饱受每日灵魂撕碎的苦,她杀自己不过是自保。
他只是好奇,他想知道,于是他挣扎着,抬头对高高在上的夏娃说。
“在这场……充满谎言的欺骗中……这句我爱你……是杀人的利器还是……自保的武器……”
风吹过,似乎吹散了这句话。
晃动的地面与窗口出现的裂痕宣告伊甸园的破裂。夏娃怔怔回望过去,她慢慢地走,似乎很疲惫。
在坠落下方的一处废墟之中,她站在光中,回身望向楚弃厄。
“我一直知道他回来了。”她迟疑了会儿,说:“所以,我要送他回去。”
神降下惩罚,令夏娃饱受灵魂撕碎之苦。神给了机会,让亚当逃出伊甸园。
神忘了,他们是一体的。
无人塔距离伊甸园一百米,是他们永远无法逾越的距离。
踏出伊甸园,身体就会消散,另一个人便会重生。
夏娃想,那便她吧。
魔鬼与天使总在一念之间,恋人与束缚也一样。
谎言,是无穷无尽的。
她说:“是我爱你的证据。”
风把亚当的话带到夏娃耳畔。
在这场充满谎言的欺骗中,这句我爱你是杀人的利器还是自保的武器。
是我爱你的证据。
地面晃动愈发强烈,夏娃坠下无人塔。
她闭上眼,感受死亡。
却不想,手腕被一处凉意捕捉。
抬眼。
楚弃厄道:“你不能死。”
亚当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丝抗拒。
被打碎的身体藏于肋骨蛇深处,每日献上的肋骨是为了献祭自己。
蝴蝶破茧而出,人与事都可以重来。
楚弃厄再次重复:“你不能死。”
楚阿鹤:字面意义不能死。
第41章 伊甸园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