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打架的低头拍着书上沾的尘土，露给原赫一张侧脸。

原主任当场石化：“林林林……”

他脸上的表情变幻得比老卢更为夸张。

原主任先是震惊，更震惊，疑惑，最后眉毛横了起来，转身指着身后所有人：“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林风也……”

众人：……

莫书涵直接轻笑出了声。

原赫瞅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打了架还有脸笑！全都给我来办公室！”

拥挤的人潮终于在原赫的威压下散了。

那伙打架的人，连带着‘被打的’林风也作为受害者，也跟着原赫去了办公室。

莫书涵他们靠着墙壁站成一排，不过莫少爷站是不可能好好站的，懒散倚着墙看热闹。

原赫正跟林风也苦口婆心。

“林风也啊林风也，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啊？远离危险源，保护好自己。下个月就是全省物理比赛了——哎呀，我也不想叨叨了……你说说，有人欺负你，你直接过来找我不就行了？”

李豪在一旁听着，捂脸很是委屈。他刚想开口反驳，原赫对面那个面无表情的人说话了。

“我先打的人。”

原赫舒展的眉毛再一次立了起来：“你……你打人了？”

“是。”

“打谁了？”

李豪捂脸举手：“主任，打我了，不信您看……”

他松开手，露出右脸颊的一块殷红，看得出下手不轻。

原赫直接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为……为什么打人？还打那么重？”

李豪脸上的得意压不住了。在他看来林风也很快会被原赫处置，要是因此受罚参加不了全省物理比赛，那么名额就会让给A部，不管谁参加，都不会忘记是他给争下的，这样他在A部混得就更开了……

只见原赫不悦，更不悦，扫了眼林风也垂在身侧的手。

“手没打疼吧……没受伤吧……”

众人：……

李豪的脸更疼了。

张桐见他风哥平淡得一批，一点都不为自己解释，急着挠头替他风哥辩白。

“主任，不怪风哥打人，李豪嘴贱，说风哥的爸爸是杀……”

他想了想，还是没把那个词说出口。

因为，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张桐住在太平角，和林风也家隔了不过一条小巷，两人从小玩到大。

那个时候的松岛刚开发不久，捕鱼卖鱼仍是松岛人谋生的主要途径。渔民们夜晚出海，清晨归来，卖鱼补贴家用。出海的渔船中要属‘牵风号’载回来的鱼最多，卖得最好。

林风也的爸爸林升是‘牵风号’的船长。

林伯伯的本事很大，知道哪片海域里鱼最多，哪片能捕上来贵价的鱼鲜。即便是让渔民害怕的风雨天，‘牵风号’也能载着满船舱的海鱼凯旋，船员们也乐意跟着林伯伯出海。

张桐去林家玩，经常能看见林伯伯站在窗前观望大海。

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无论风平浪静还是风高浪急，有风便可出海。有风便是最好的节日。’

风哥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风是林伯伯的宝贝，风哥也是。

那个时候的风哥常常跟着林伯伯去‘牵风号’清扫船舱，准备下一次出海要用的饮用水和食物。张桐没事的时候也会去帮忙，林伯伯会讲出海的故事给他们听。

出海的故事，是船驶入大海，是探索，是勇气，是收获的故事。

那里有风，有帆，有星辰。

出海是每个太平角男人的向往。

当时张桐他爹也跟着林伯伯出过一段时间的海，不过，因为晕船的缘故，在吐了林伯伯满身之后，他爹实在是熬不住，改在太平角开小卖部了。

那个时候，他风哥还很爱笑，张桐经常偷拿小卖部的汽水，和他风哥一起坐在太平角海岸边的礁石上等‘牵风号’回来。

那个时候的风哥也很爱说话，说的都是林伯伯。风哥说起林伯伯来满是自豪，笑弯的眼睛里洒满辉光，他说爸爸知道天上每颗星星的位置，星星能告诉他所在的位置，他还说，爸爸是风神，能呼风唤雨……

六岁的孩子，炫耀起爸爸来最臭屁了。具体炫得什么张桐已经不记得了，但他记得他们两个从海水由湖蓝变成蔚蓝，太阳高高升起波光粼粼，就能远远看见‘牵风号’归来。

这时风哥会兴高采烈举着喝空的汽水瓶欢呼‘爸爸回来了——’

这天，张桐全家都会去林家蹭饭，吃新捕上来的黄花鱼银丁，有时候林伯母心情好，还会炖个鲍鱼海参佛跳墙给他们解馋。

那个时候，他和风哥每天都开心，在他们看来，日子就该是这样安宁且欢乐的。

变故发生在他们七岁这年。

林伯伯带着船员出海，遇上了风暴，全员遇难，无人生还。

所有的所有，都变了。

林伯母变了，风哥也变了。

那个爱笑爱说的风哥再也不见了。

张桐心疼看了眼林风也，改了口：“原主任，总之是李豪污蔑在先，我风哥忍无可忍才出手的……”

张桐说到这里，观察着原赫的脸色，进一步攻击。“还有，馆爷……莫书涵出手也是因为李豪说人家爸爸妈妈坏话……”

原赫摆摆手，示意张桐不用再说了。他微微叹了口气，站在林风也面前，看着他左手上微微泛起的红。

“我可跟你说，这次的物理比赛题量很大，A部那群学生都没得指望，除了你没人能为咱们学校拿金牌，你要是因为手受伤拿不回金牌，以后迟到早退我可不会默许了啊……”

林风也依然平淡得没有任何表情，只点了点头。

李豪身为原赫口中‘没得指望’A部学生的一份子，捂紧脸，更疼了。

莫书涵倚在墙上，再一次轻笑出了声。

原赫瞄了眼莫书涵，叹了口气，一口名叫‘为了那座馆还要忍到什么时候的’鸟气。

“莫书涵啊……”

原赫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可以说的。

对于这个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公子，他是放弃拯救的。虽然那座图书馆确实很诱人，但二中的安宁也不能不要。他想了一会，“这样吧，以后你要是再打架，后勤部那些活就不用考试倒数的同学去做了，你一个人全包了吧……”

莫书涵：……

接下来，原赫又对他们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说教，连课间操都没有让他们回去。

原主任从青少年美德教育说到了高二学习该注意什么，又说到了高考离他们也不远了，并给他们提供了大学选专业建议，说得那叫一个语重心长，那叫一个口干舌燥。

可单单说教是不够的，毕竟他们在B部打架人尽皆知，要是不给些惩罚，达不到警示作用。

就在原主任考虑该怎么罚这帮小兔崽的时候，后勤部的马主任打电话过来，说是今天大礼堂那边高考倒计时三十天总动员，高三那群学生压力大得不像人，纷纷撕书本解压，整个礼堂像下了场暴雪，急需清理。但今天周五大休，很多员工都提早请假休息了，问上次考试倒数的学生能不能过来当牛马。

原赫一听，哪里用得着找倒数哪几个，眼前不就有现成的？他胖手一挥：“你们，去大礼堂那边打扫卫生，扫不完下午不用回家了。”

莫少爷品了品，觉得去打扫卫生比窝在教室里听天书要好，很是自觉跟在张桐的屁股后面出了门。

他的身后，那个面无表情的也跟了上来。

原赫急得茶杯都要摔了：“你跟着干什么去？”

林风也：“受罚。”

原赫的脸都气紫了。

大礼堂确实很大，大得让人心痛。

莫书涵这下明白了为什么现在明明才上午十一点，原赫却要说打扫不完不用回家。

高三那帮学生，不，那帮在高压下已经精神失常的怪物，大概是把能撕的东西全都撕了，地上铺满了碎纸屑。等他们几个人清理完的时候，麻袋装满了十几个。莫书涵掏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他点开微信，莫琳并没有来消息。早晨的时候，她说要来接自己放学的，难不成已经等在学校门口了？

张桐扛着麻袋：“馆爷，一起回去收拾书包准备迎接美好周末？”

莫书涵：“不用了，没什么要带的，我直接回了。”

“下周二就是月考了，你真不用临阵磨枪看看书吗？”

莫书涵扫了眼张桐：“你当倒数第一的时候通常是考几分。”

“嗯……不固定，有的时候500多，有的时候450,460的。”张桐仰着脖子，回想每次惨痛的回忆。

莫书涵挑眉，心说不愧是学霸云集的学校，倒数第一的品质也这么高。

“知道本少爷最喜欢的数字是什么吗？”

张桐摇头。

“是0。”莫少爷说。

咳咳……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