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实行流动班制，根据每次月考成绩累计排名，半年调一次班。班级越靠前师资力量越雄厚，所以普通学校不痛不痒的小月考，放在二中就是关乎学生未来的大事。

此外，期末成绩计算方法也与普通中学不同：取每次月考的百分之二十，期末考试的百分之八十计分。

期末总成绩排名前五十的同学能得到一笔可观的奖学金。只要每月考入前五十，大概率就能在期末时评上奖。

这是为什么二中学生挤破脑袋都想进前五十的原因。

以上均是热心校民张桐在解决尿急的空档给莫书涵发的消息。

初夏的晴光掠过教学楼投下阴凉剪影。离第一场语文考试还有十几分钟，校园里奔赴考场的学生来来往往，场面堪比人类大迁徙。

‘你复习得怎么样？昨晚熬到两点我人都要不行了。前五十啊前五十，求你爱爱我吧——’

‘这次考试不知道能不能进前五十，求老天保佑我一定超常发挥，让老子美照登上那面金碧辉煌的荣誉墙！’

‘我看悬。这次出题的老师全都是A1，A2，A3的精英大佬们，试题难度一定比天高。除了他们自己班的学生，谁还能进前五十？’

莫书涵穿过樱花大道往A部走的路上，听到最多的词就是五十。不过，鉴于他吸睛的颜值，几分钟后人流讨论的话题逐渐转移到他身上。

‘我靠，他长得比贴吧上的照片还要好看！明星似的！’

‘这特么也太好看了吧。比林风也都要好看，怪不得前几天方思雨说她不迷恋林风也改迷莫书涵了呢。’

‘方思雨颜狗一个，她懂什么？在二中长得好看重要吗？林风也考第一莫书涵能考第一吗？男人嘛，总要像林学神那样，人狠话不多的才有魅力。’

莫少爷嗤鼻，不就是第一吗？正着数倒着数有什么区别？谁稀罕那破第一似的。

他挺直腰背，像一只高傲的大鹅，在人流关注的目光中快步走进A部大楼。

莫书涵看了看一楼大厅的钟表，还有十五分钟开考。

来的路上他答应莫琳不缺考，但是也没有积极到提前进去挺尸。

A部给人的感觉严肃又压抑，走进来的考生个个跟上刑场一样，面色凝重奔赴考场。

莫书涵作为断头台都上过的人，这种小考对他来说屁都不是。

他在大厅悠闲徘徊，游客似地观起了光。

如张桐所言，A部拥有更为雄厚的师资力量，师暂时还没看出来，但资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

先不说那宽敞明亮比B部足足阔两倍的大厅，也不说讲究的装修和随处可见的教辅资料分享角，单说角落里一排自动贩卖机就嫉妒让人眼红。

B部学生想喝个饮料都得弯弯绕绕走过三栋楼，去学校后面的超市买。人家A部直接给安在楼里面了，而且还贴着‘仅限A部学生刷学生卡使用’。

气人不？

少爷第一次被差别对待，心中万马奔腾。

上次他想买饮料，看了看张桐给他画的路线图，终究是认命喝起了白开水。

天道不公啊……

莫少爷摇了摇头，目光被自动贩卖机侧面精心打造的氛围墙吸引。

这应该是刚才学生们讨论的荣誉墙。

每次月考成绩进入前五十的同学照片，从一月到五月，长龙似地贴满五行。

莫书涵站在末尾，挨个往前欣赏学霸们的尊容。

二中竞争激烈，每次试题难易度和考试状态都能影响名次。所以排位靠后的同学有时会跌出某月的五十，消失在荣誉墙。相反，也会有些发挥出色的生面孔出现在让人艳羡的长龙里。

但，越往前照片上的人就越固定，尤其排在前面的那三位。

所谓常胜将军稳得一批，他们的照片就像复制黏贴一样，霸占每个月的前三甲，连前后顺序都不会变化。

第一，林风也，第二，周小宁，第三，梁严。

莫书涵站在林风也的照片下，仰望他，像仰望一颗永远都触及不到的闪耀辰星。

照片上的人一如既往清冷得稳定，冷淡的眼神从一月延伸到五月。莫书涵觉得后背有些凉，目光移到了千年老二：周小宁。

上次去张桐家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是住在小卖部斜对面周爷爷家的孙女。

莫书涵打量着照片上的人。瓜子脸，大眼睛，马尾辫，是挺好看。

难怪张老头要拿她和他比。

她的照片紧挨着林风也，不过，林风也的照片上干干净净，她的照片上几乎每张右下角都涂满了不同颜色的小爱心。

看起来，还挺受欢迎。

而且，不光是周小宁的照片，但凡是有些颜值的学霸照片上都会零零散散出现几个小爱心。

他盯着林风也清清白白的照片，开始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人明明长得还算可以，怎么没人给他送爱心？

或许他托腮思考的姿势过于迷人，身后一个女生‘我去’一声，直接歪倒在同伴身上。

同伴觉得过于丢脸，拽着她小声提醒：“方思雨！别看了！你今天可是在A1考试，黑山老妖的地盘可别迟到了。”

莫书涵听见声音，转身，冲俩人微微一笑。

方思雨直接腿软瘫在地上，拽着同伴的衣角寻找平衡。

“心悦，你看！他现在比贴吧上那张照片还好看，取我相机来！我要拍了糊我床头上！”

冯心悦翻了个白眼：“你忘了？相机被原主任没收了，你这次考试进前五十才能还你。”

“哦，对对对，”方思雨拽着冯心悦的胳膊起身，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开莫书涵。

莫少爷众星捧月般从小帅到大，对于这种场面应对起来早就已经得心应手。他走到方思雨身旁，垂眸望着她，笑得十分诱人。

“方思雨，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可以给我讲讲吗？”

方思雨沦陷在那笑里，头脑一片空白，擦了擦口水：“你说，你说，我都知道，我告诉你！”

“照片墙上但凡是有点姿色的学霸都有爱心表白，为什么林风也的照片上一个都没有？”

这话听起来，像是他在为林风也抱不平。

“哦哦哦，是这样的，原来就属林学神的照片爱心最多，有时候刚一挂上就涂满了。你也知道，他长得好看，学习又好，是所有二中女生的偶像……”

方思雨说到这里瞄了眼莫书涵，“不过，他没你好看。我比较吃你的颜。”

莫书涵嘴角的笑容压抑不住，方思雨又接着跟他解释，“但是原赫吧，他外号“吹风机”，是林学神的死忠粉，格外偏袒他。原主任每天清晨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抹布来荣誉墙擦林风也的照片。你能想象一个中年油腻男每天出现在清晨第一缕晨曦里腆着肚子擦照片的画面多有喜感吗？

刚开始他还格外有耐心。后来升了年级主任，事多了权也多了，干脆就在荣誉上安了监控。在别人照片上画爱心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只要是画在林风也照片上，头天画第二天就会被叫去谈心，久而久之没有人敢在学神的照片上表白了。”

原来是年级主任搞的鬼……

上次打架他就偏袒林风也，就连学生表白的荣誉墙也搞特殊，不怕林风也没朋友吗？

不过那人朋友好像也并不多。他仿佛一座常年覆着冰雪的高山，在大家孤立他之前，他早就孤立了所有人。

疏离冷淡是他的底色，很少有人能真正接近他。

当然，张桐那样的二逼除外。

莫书涵看了看荣誉墙的照片，那双冷淡的眼睛让他回想起来前天晚上，林风也拖着他野狗滑行撞上石头的惨剧，那块石头又尖又硬，他屁股到现在还疼呢。

他带着强烈的偏见对着照片评头论足：“这张照片吧……表白差点意思，拿回去辟邪可以，鬼都能吓走。”

莫书涵被自己的幽默细胞逗笑了，方思雨看他笑得好看，不禁花痴跟着笑，笑到一半，嘴角僵住了。

林风也从二人之间，面无表情走了过去。

莫书涵：“……”

能不能走路有点声音？别让人家这么尴尬？

不过，自从他和林风也有了各自的把柄——林风也知道他有惊恐症，他知道林风也卖试卷狂打工后，他就觉得这个人不那么讨厌了。

相反，他越是冷着脸，莫书涵就越是想逗他，越逗越好玩。

他紧随其后快步跟上林风也，方思雨也追偶像似的，跟了上去。

少年的背影清清爽爽，垂在单肩包一侧的手白皙修长，可能是过于瘦的缘故青筋浮现。

不知是莫书涵的酒还未彻底醒，还是纯粹脑子废料过多，他愣是看出了几分情/色的味道。

莫书涵清了清嗓，找了个跟人家搭讪的话题。

“林风也，张桐对我去A1考试表示同情，为什么啊？我刚来，什么都不懂，你告诉我呗。”

林风也头也不回:“二中学生都知道，可以问别人。”

“哎呀，你不是二中学生嘛，跟我说说。”

林风也在楼梯拐角处停下脚步，冷淡目光垂下：“鬼都怕我，你不怕？”

莫书涵：哟呵，还挺记仇。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方思雨连上了两级台阶，和莫书涵肩并肩，笑得眼睛快找不着了。

“二中月考，虽然考生是随机排的，但监考老师是固定的，比如在A1考试就是A1的老师监考。这场语文是A1的班主任魏辛监考，他脸黑人黑心也黑，严格得不像人，我们都叫他黑山老妖…”

方思雨说贯口似的，一口气下来都不带喘气。她说话间走了两层楼，林风也已经朝前面的教室走过去了。

莫书涵要跟上去，方思雨拉住他。

“颜霸，以防万一我问你一句，手机没带吧？黑山老妖班的考试，是严格按照高考来的，为了防止考生作弊，他自备了个手机探测仪，发现了手机一律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