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礼貌招呼沈洛文进屋，又端茶递水，然后又去了厨房做饭，就像所有被寄生的生物一样，他们对自己的状态一无所知，这也被称之为“麻痹与操控”。

李易紧紧握着茶杯，低声和沈洛文说：“你是不是真的行？我实在没办法……我找过其他大师，他们一见到这个情况就吓得花容失色地跑了……”

“我也被吓了一跳……这是蛇蛊造成的。”沈洛文拿着茶杯，想起李夫人的嘴巴实在喝不下嘴，但他看到李易还是一口一口的喝掉……或许他真是很爱他老婆。

沈洛文有些不太明白这种感情，明明对方变得像怪物一样……

“你也没有办法？”李易紧张的放下杯子，“这样下去我老婆是不是会一尸两命？我可以付款。”

“付款是因果，自然要付。”沈洛文想起自己看过的东西缓缓道，“你夫人这个情况是被人，不，被蛊借腹生子……”

“嗯？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李易想到什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沈洛文点点头：“传说之中，雄蛊如果找不到母蛊，他们会选择找其它生物来繁衍后代，那个‘母体’会提供养分来养育分裂出来的子蛊。”这是他在长老给他的古籍之中见过的故事。

李易腾地站起身，脸色极度难看：“那没办法？”

“有。”沈洛文望着他，“那要看你了。”

就在此时李夫人从厨房走出来，两人便噤声。

李夫人把水果碟子放下：“沈先生什么时候开始作法，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不用，我去你们的房间看一看。”沈洛文站起身，李易会意，带着他进了房间，关上门，“怎样？”

“幸好蛇蛊还没完全同化她，能救。”沈洛文拿出一个小红包来，“这个蛊有外人在可能会反抗，今晚你关上窗户，把红包点燃扔进一个空瓶子里，里面的是犀角香。犀角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李易接过红包有些惊惶：“能通鬼界？”

“不是，但蛊是至阴之物，它们都喜欢这种犀角香，用这种香能吸引它们，然后捉住它们，这是比较温和的方式。”沈洛文说。

“那不温和的呢？”李易很有学习精神地问。

沈洛文抬眼一笑，抽出一根银针来：“除了这种，还有用10厘米长的银针把蛊扎死，再挑出来。”

李易看着锋利的银针背脊一寒，猛地摇头：“我再也不敢多问了。”他说完又嘀咕了一句，“那蛊岂不是都是害人的东西。”

沈洛文也没有生气：“我们用蛊是要借助蛊的力量和能力，蛊没有善恶之分，人心才难测。”

“……”虽然沈洛文解释了，但李易还是觉得蛊太可怕了。

沈洛文又拿出一个药瓶来：“把瓶子里的药水喂给她，等她睡着了蛊就会爬出来，然后钻进有犀角香的瓶子里，到时候你要立刻盖上瓶子，然后叫我进来处理。”

李易拿着瓶子和红包频频点头：“好好，我照做，那你，你在门口等我？”他哭丧着脸，“我……我还是很害怕。”

“一切顺利的话就会没事。”沈洛文好心地安慰他。

李易捏紧了瓶子：“我都没害人，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害我？”

“有人走在马路上也会无端端被人捅死。”沈洛文用了一个古怪的比喻，“这个世界疯子太多了。”

“……您说得对。”李易望着他，能用如此平静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的沈洛文好像比那些人更可怕，更深不可测。

沈洛文交代完毕就告辞了。

李易连忙把药水倒进水杯里放在床头柜备用，他不太相信沈洛文，但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李易看着那瓶药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心。

李易拿起药水，盯着看了很久，低头喝了一口，喝完后心脏紧张地跳起来，害怕有什么后遗症，幸好过了好一会儿什么事都没有，没有肚痛，也没有被中毒。

李易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毒药……

此时他老婆喊他出去吃饭，李易打开门出去，吃完饭，洗了碗，趁老婆去了洗澡就跑到房间里点燃犀角塞进玻璃瓶里，把瓶子放到西边的墙角。

过了一会儿李夫人走进来：“老公到你洗澡了。”

李易看着她，心脏“怦怦怦”地跳着，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床头柜上的药水：“老婆，喝一些蜂蜜水有助睡眠。”

李夫人看着淡黄色的药水笑了笑，没有怀疑，她接过去一口一口喝下去……

——

沈洛文站在门外，随着准备冲进去，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个人，陈岚和祝生也被叫了过来，预防万一。

沈洛文拿着红绳绕到自己的手指上，手上还拿着一把10cm长的银针。

陈岚握着一把银质匕首，做出凶狠的表情：“好歹毒的蛊！还是杀了吧！”

“对。”祝生也说。

“看情况。”沈洛文还想说什么，此时突然听到李易凄惨的叫声：“沈大师救命啊啊啊！！”

沈洛文心里一凛，推开门一口气冲进房间，房间里李夫人躺在床上，李易赤手空拳地拽着李夫人嘴巴里的蛇蛊，他扭头向他们求助，模样狰狞又扭曲：“啊啊啊！！！好恶心！快来帮我！！！”

陈岚：“靠！！为什么蛊没有引出来？！！”

祝生：“你千万不要放手！”

“我见它快要出来，突然又想缩回去，觉得不妙才动手捉住它！”李易几乎想哭出来，“现在怎么办？”

沈洛文突然想到什么：“你自己喝了药水？我给的份量是刚好够的。”

“……对不起。”李易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干了蠢事。

沈洛文叹了口气，跑过去，用红绳缠着蛊的身体，抽出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血液滴在蛊虫的头部，蛊虫不再挣扎，沈洛文慢慢地把蛊虫全部拽出来。

沈洛文把蛊扔到地上，蛊虫挣扎着把自己盘成一颗球，陈岚立刻跑过去用瓶子罩住，捉起来。

李易见到蛊虫的真面目差点晕死过去：“这这这！好像一条异形寄生怪物！”

陈岚瞧了他的肚子一眼：“事实上自然界还有铁线虫、蛔虫、血吸虫，还有会蚕食肝脏和寄生脑袋的虫子，哪个可怕？”

“不，别说了，都很可怕。”李易抹了抹脸，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夫人，“现在我老婆好了？”

沈洛文沉默片刻：“由于你们喝了药水，可能会有些后遗症。”

“？！”李易又被他吓了一跳，摸着自己的肚子，“什么后遗症？会长虫子吗？”

沈洛文走过去把瓶子拿起来：“明天你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你希望我们杀了这条蛊还是怎样？”

李易皱眉看着瓶子里的蛊虫：“杀了会怎样？”

沈洛文轻轻笑了笑：“主人和蛊是等价交换，也是同一条船上的蚱蜢，杀了蛊，下蛊之人就会被反噬，按照下蛊的恶毒程度他将会不得好死，除非他有保命符，不过下这种蛊的人大概都有保命的手段。”

李易看了看李夫人，又望了望那条可怕的蛊虫，咬了咬牙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沈洛文也不觉得意外，他就知道会这样，像李易这样的普通人突然和他说“要杀了杀人凶手”，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害怕。

“那这条蛊就交给我处理了，你给我一滴血，和你们家断绝关系。”沈洛文又拿出一个红包。

“哦哦，好……”李易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拿着刀子滴完血才呐呐道，“今晚麻烦你们了。”

“没事。”沈洛文一扬手，打了个响指把红包烧掉，“多谢惠顾，总计一千。”

李易睁大眼睛：“微信付款？还挺便宜的。”

沈洛文嘴角含笑：“你是我第一个顾客，给你打了个0.1折。”

“……”李易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掉，“多谢照顾……”他怀疑沈洛文又在吓唬他。

“事情解决了，那我们回去了。”沈洛文拿着战利品告辞，李易起身送他们。

*

回到家里，陈岚和祝生盯着瓶子问：“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杀了，我又不养这种蛊。”沈洛文点燃油灯，似乎打算用烤的。

祝生望着那个油灯，神情严肃：“少主，如果蛊虫和主人滴了血契，蛊虫受伤，主人也会有被烤烧的感觉。”他这次用了非常正式的称呼，这是在提醒。

“是么。”沈洛文像没听到似的，依旧把瓶子放上去烤，他神情平淡，表情甚至有些温和，仿佛只是在做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陈岚背脊一凉，他突然觉得沈洛文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

他拉了拉祝生的衣角，祝生摇摇头，其实他们是长老派做善后工作的，在他们巫蛊界，奉行因果报应，而普通人不一样，例如李易，李易是不敢下手的。

过了一会儿瓶子里的蛇蛊被烤得金黄酥脆，看起来还很美味，陈岚甚至吞了吞口水：“好像很好吃。”

“别，这是虫子，我们吃些好的。”沈洛文把瓶子递给他们，“拿去天台用雷火化火，蛊虫的烟雾有微毒，小心一点。”

“我们处理过，你放心。”陈岚接过瓶子，又看了沈洛文一眼和祝生出去了，“我们不打扰你休息了。”

祝生补充道：“我们就住在楼下。”

“……”沈洛文沉默，长老他们的安排可真快，他洗完手，看了看在试管里培养的蛊虫，大部分蛊虫已经破蛹而出，其形态十分美丽，它们都拥有晶莹剔透的身体，像水晶一样，而且五彩缤纷。

沈洛文从脖子里拽出一根项链来，项链的吊坠是一颗玻璃珠大小的白玉鬼工球。

沈洛文把蛊虫全部收进玉雕的空间里，他摸着项链微微沉思，有一天醒来他脖子上就戴着这条来历不明的项链。

不过这个空间只有自己能进去，和他有联系的蛊也能进去。

他怀疑是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这事只能慢慢查，或者等自己恢复记忆。

沈洛文闭上眼睛进入空间，他站在中央的平台上，或者也可以叫做祭台，因为石板上刻着星辰。

祭台的周围有一圈池水，整个空间都盛开着奇异的花朵，这些奇花异草就是他炼制药水的来源，用这些药水就能炼成蛊虫，应该是一种进化和异变。

沈洛文走下祭台，重新采摘一些，采完后抬头看向天空，能到一层层的鬼工球结构，这个空间是最里面的中心地带，他又看向远处，他没有出过外面那几层，或者找个时间去看看。

沈洛文闭上眼睛，又回到房间里，他把药草放下，去隔壁看蛊王。

想起今晚的事情沈洛文神使鬼差地问：“蛊王你会不会有丝分裂？”到底蛊王会不会借腹生子……

他问完后蛊王突然用触须绕住他的手指，手指被触须缠着有些痒，过了一会儿蛊王就松开了他。

沈洛文举起手指一看，被他割开的小伤口痊愈了，他有些震惊……蛊王拥有治愈能力？他连忙用笔记记下来，不知道长老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注：出自南宋的《异苑》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还有几章蛊王就会破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小生意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