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垒一个烤炉也不是那么容易，梁青瞅了半天，最终决定先挨着厨房堆一个小的试试效果。

黄泥砖木等东西早就备好，只需要规划出大概范围就可以先堆第一层窑了。

梁青打好四个角后，便取出墨斗沿着这四个点弹出墨线。而后又顺着墨线还是一铲子黄泥一块青砖开始砌墙，直至堆到一米高左右，整个窑呈“∏”形状。

这堆第一层便耗了快一天功夫，接着便是用一块平整的石头盖上盖子，又找了些半弯弧度的瓦片贴上去，同时黄泥封层封了两层，用瓦片形成的空腔保温。

同样的步奏再来一次，等再垒好一层真正用来烤的小窑，同时打开一条烟囱道，并给烟囱安装上活板门后，梁青便从山上找些松木枝塞进去烧烧熏熏土味。

柴火闷闷地烧着，梁青感受烤炉外面的温度，心满意足地去村长家领着陈拾雾过来看。

小哥儿围着烤炉左瞅瞅右看看，突然一拍脑门来了灵感，“这不就是那些个胡饼的炉子吗，正巧我最近想了不少咸口的馅料，放在蒸的炸的总是不适宜，倒不如放进胡饼里。”

胡饼便是烧饼的古名，小些的也可以做点心吃。

陈拾雾兴致勃勃地谋划着，梁青心道自己最终还是没能给蛋糕掰回一局正名，不过撒了芝麻的烧饼也很好吃。陈拾雾临走前做了一碟子小孩拳头大小的胡饼，几个人吃得赞不绝口。

“弟妹手艺真好啊，我家厨子即使手把手教了也不如这一半风味。”徐季云感叹道。

梁青如有荣焉地点点头。

“听说弟妹已经挑好了店铺，不知是何处？”徐季云问道。

“在柳安镇东关，那条街后面多是银楼金店一类，街上食铺多，平日里人来人往也安全。”梁青道。

这还是他和十五一起去挑的，金银楼附近的商铺都备有打手，泼皮无赖也不太敢来发疯，而周边的食铺也没有售出烈酒的，选在这个地方很适合陈拾雾。

一共花了一百七十两银子买下整个铺子，包括二楼以及后院厢房，平时也能在此歇息。

不过出了这笔钱后，小哥儿手里就不剩下多少银子了，只能等着教完徐季云家的厨子做菜后拿到剩下六十两银子来准备装修和食材一类的。

“到时候季云兄一定要来捧场啊。”梁青先给小店拉了个大靠山过来。

徐季云摆摆手：“你不说我也肯定会去，弟妹的手艺妙绝，少不得客人。”

＊

又过了两天，张老汉和铁匠带着做好的曲辕犁部件来了。

梁青随机抽了几样查看，不愧是这附近有名的匠人，各个都做工很好。

“这一共十七件，我便一共给你们十七两银子，至于其中如何分配，还请两位叔自行决定。”梁青掏出银钱出去就万事不管了。

这俩老头一看就隐隐有破冰之势，他一不清楚谁出力多，二不知道这两人各自心理价，若是想掺合进去，可不就容易惹出事么。

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分，吵吵感情更深嘛。

梁青礼貌地回了后院，把堂屋空间留给俩老头，开始盘算怎么忽悠徐季云这个小伙子上他贼船。

徐季云本人以梁青看，算是世家官宦里少有的热血青年，许是因为是家中幼子被父母兄姊极尽溺爱，所以做事总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

譬如来大槐村来开办学堂。

琢磨了一会，梁青觉得还是实话加点大义比较适合哄人。

他这般想着，就带着曲辕犁的图纸去找徐季云。

县令家的小郎君正在给两个徒弟教诗经，陈小贵和小今读的摇头晃脑，梁青待在门外看了一会，等徐季云教完一段才出声打断。

“季云兄来这里也有一段日子了吧。”梁青寒暄，陈小贵一看两个大人似乎有些正事要聊，就放下书，朝徐季云一拜，推着小今离开了。

徐季云往两个孩子手里塞块糖糕，随口道：“挺长时间了，你说这个干什么。”

“不知季云兄可还记得我先前给县令大人献上的曲辕犁。”梁青直奔主题，“如今朝廷说造价太高竟是要停了曲辕犁在乡野的供应，我最近又稍稍改进一些，使之造价更低却不伤功用。不知徐兄可愿意同我一起推广？”

“……不能再献给朝廷吗？”徐季云听完后不假思索道，“若是能降下造价，工部和户部的几位老大人肯定乐意。”

“若是真的如此就好了，”梁青叹气，“可是朝廷上复杂多变，季云兄，你知道我这最初的曲辕犁造价多少吗？”

徐季云略微思索一下，道：“想比也得七八两银子吧，听说朝廷那边打到最低也就是价。”

梁青无奈道：“这便是我不肯的缘由了，我那第一架，一共才耗费不到四两银子。”

可朝廷出的却能从四两翻倍，徐季云虽然莽直，却也明白了梁青的言下之意，就算改良的造价更低也无用。

“有人趁机敛财。”

不知是真的愚蠢爱财，还是窥伺国库，徐季云皱了皱眉头，他自是想鸣声不平，可也不敢在此时冒头。

“青弟真的有办法能让这新式曲辕犁推广出去？”他认真道。

梁青递出图纸，徐季云凑上去边看边听梁青说：“季云兄请看，如果这样，每架曲辕犁造价不到六百文，若是朝廷那边铁能再疏通一下，再低也是可以的。”

“而曲辕犁只要用过的人都知道多省劲高效，价格低些，即使是抠门的咬咬牙也乐意添一架来开荒。”

“倘若家家户户有了曲辕犁，家家户户多开三四亩荒地，该是多好的一副光景啊。”

徐季云被梁青说的画面吸引住了。对啊，曲辕犁这么好，到时候推广出去，家家户户安生乐业衣食安稳，岂不快哉！

一看自己画的大饼被吃了，梁青趁热打铁：“季云兄，做曲辕犁不拘于个人，我等还可以召集附近闲散农人合力做出，到时候卖出去也是两方都得利。”

“可这图纸甚是精妙，一般农人怕是看不懂。”徐季云看着梁青画的三视图，苦恼道。

听这话，已经开始考虑以后，梁青心道稳了，大手一挥：“无妨，我给他们些成品做范本，只要照着模样雕刻就好。”

既然这也能解决，徐季云便放心了，当即上了梁青贼船，开始出谋划策：“我在府学有不少同窗，都可以拉来撑场子。他们在各自本家也有势力，可一同推广。”

梁青眯眯眼，笑着应下了，可心里却在想，若是送到那群世家手上，八百文出去还得变成八两银子买了，这岂不是白费。

徐季云不懂这些，只是很高兴他能比开学堂做些更有意思的事，于是乐颠颠地给远在县城的亲爹写了封家书，让长随快马送去。

也不管这段时日焦虑的徐大人看到后如何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