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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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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只寄生在妈妈家里的虫子。

妈妈把一年前因为我和爸爸搬走空出来、现在变成储物间的房间整理出来,铺上一套洗干净的床单被褥,作为我的收容所。我不知道妈妈是怎么和爸爸说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处理这件事的。我猜想爸爸暴跳如雷,想打断我的腿,但又庆幸终于甩脱了我这个累赘,所以极力和妈妈踢皮球。而妈妈呢,她也不想要我,但她心太软了,抵不过我的哀求和爸爸的混蛋,所以无可奈何地收留我,甚至帮我擦药。

我有点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妈妈把电视打开,没管我,一个人忙活着择菜做饭,除了吃饭时招呼我去端菜,我们之间一直保持沉默。我再三斟酌字词,想尽量降低我的麻烦,想说爸爸的抚养费的问题,想说我高中就去住校,但看着妈妈冷淡的脸,又觉得我的话苍白无力,什么都掩盖不了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麻烦的事实。

晚间我在客厅写作业,其实昨天的作业已经写完了,我看着课本,耳朵却偷听着隔壁妈妈的电话。

爸爸给妈妈打电话了,他知道我多半会到这儿来,班主任估计给他打电话确认我的情况,班主任一向很负责,何况我旷了一天的课。

我听得正专心,大门砰地一声开了,我吓了一跳,看着林春生穿着校服进来。

原来今天周五,他不用上晚自习,他比我大三岁,在二中读高二。

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我,一点儿也不惊讶,把手里的塑料袋子放在桌子上。

“长变了一点呀,不是说女大十八变嘛,你怎么反着变呀?”他毫无形象地摊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

他还是那么嘴欠,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你才反着变呢。”

“你哪流血了,我看看,妈说你伤着了,让我去买碘伏棉签和云南白药呢。”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坐直了,咋咋呼呼。

“...我没流血呀?”我后知后觉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皱巴巴的,但还算整洁,看不出哪伤了。

“我也是说,看起来这不是挺好的嘛,妈大惊小怪的。”

“谁大惊小怪?没大没小的。”妈妈走出来,翻看了一下袋子里的药,拎着往房间走,到门口了看我还坐着没动,挥了挥手:“清清,过来呀。”

再次听到妈妈叫我,我还有点恍惚,爸爸总是叫我“段清清”,而且一般没好气。

“哦...好!”我小跑过去。

一进房间,妈妈拉着我坐在椅子上,掀起我的衣服,脸立马黑下去。

我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只见一块骇人的青紫淤块在腰间,几乎占掉二分之一的腰侧。

我后知后觉疼起来,在妈妈的手碰到的时候忍不住抽气。

“现在知道疼了,这么长时间净憋着,狗疼了都会叫两声,长着张嘴装什么闷葫芦。”妈妈没好气。

我瞅她的神色,有点迟疑:“只是看着严重,没那么疼。”

“你爹就是个混蛋,要是出事了我非剐了他。”

原来是爸爸告诉她的,所以妈妈才打电话让林春生带药回来。

“手肘这里也破皮了,抬起手来。”

“膝盖呢?卷起裤腿来看看。”

我一一照做。

“还有没有哪痛?”

我忙摇头。

“好了,药放你房间,明天记得擦,每天两次,别忘了。”

“...谢谢妈妈。”我觉得似乎有必要说这么一句有点别扭的话。

妈妈站在房门口,有点怪异地看我一眼。

“睡觉吧。”

妈妈出去了,和哥哥说了些什么,很快客厅里恢复寂静,我趴在床上,腰上火烧火燎的疼,却又酥酥麻麻的痒,似乎沾了药的棉花还在伤处游弋。

我觉得有点不真实,从昨天跑出小区开始,一直到现在,我的脚好像没有完全踩到实地上,只是悬浮在空中,我的脑袋晕晕眩眩,恐惧、担忧和期盼交替在心里流窜,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敲门。

“清清——”声音很小,但很清楚。

是林春生。

其实爸妈离婚前他叫段春生,离婚后妈妈坚持要他改姓,妈妈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但这种刻板的作风用在人身上,尤其是自己的亲人,难免让人觉得太过冷漠无情。

我打开门,林春生背着手站在门外,脸上笑得灿烂,他长高了好多,我一开门,他立马蹿进来。

“你......”

“你睡着了?两年不见你居然一点也想你哥,太冷血了,稍稍,让我进来,妈妈听见就完蛋了。”

我瞅他一眼,看他轻轻关好门,然后坐到书桌前,把椅子转过来面向我,突然从背后掏出个纸袋,献宝一样递到我眼前:

“嘿,给你的,特意给你买的。”

“什么......”我掀开纸袋。

糖葫芦!

我惊喜地把那一串鲜红的裹蜜山楂从纸袋里抽出来,通透的糯米纸有点碎了,表皮的糖衣也有点融化,但不妨碍我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好吃!

“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这玩意儿,甜不甜,酸不酸,还有好多核。”

“酸甜中和才是甜品最高境界,猪八戒尝人参果,当然吃不出什么好。”

“诶,你个小没良心,吃着我的糖葫芦还拐着弯骂我是吧,白亏了我对你这么好。”

我笑着,心里很高兴,我和林春生从小就爱争嘴上便宜,吵吵闹闹十几年的习惯哪那么容易改,我也极少叫他哥,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好了,和我说说怎么回来了?妈什么也不说,可急死我了,是不是爸对你不好啊?他现在都那么有钱了。”

“没有,我...我惹他生气了......”

“所以他把你赶出来了?”

“也不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我一边吃糖葫芦,一边慢慢把昨天发生的事和他讲。

他听得眉头紧皱,最后摸摸我的头说:“没事,咱就不回那去了,你住这边,没人打你。”

那晚我们第一次没有拌嘴,没有挖苦,他静静听我讲在爸爸那的生活,包括我转学过去的那个学校怎么样,他也和我讲两年来他们的生活,讲妈妈,讲他的高中。

自那天起,他好像真正变成了我哥,而不是林春生。

今天周六,妈妈去医院上班,林春生去上补习班,我一个人在家。

客厅电视放着《动物世界》,正讲到猎豹捕杀完一只羚羊,精疲力尽,下一秒得之不易猎物就被鬣狗抢走了,它喘着气,没有力气去追,也不敢去追。

我全神贯注,一颗心为猎豹的悲惨遭遇提着吊着......

砰砰砰!

促的敲门声吓我一跳,我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是爸爸吗?

以前家里的老式门没有猫眼,我靠在门上等了一会儿,门外的人似乎很着急,见里面没动静,又砰砰敲了几下。

我心一横,拉开门——

茉莉?

“茉莉?”我惊讶地喊。

“...清清,你还走吗?”她额前刘海汗湿,鸦黑地头发贴在脸颊,神色仓促。

真奇怪,哪有见到人第一面就问别人走不走的。

但我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我笑起来,把她领进屋。

“茉莉,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还说等以后去找......”

“以后?你回来这么久都不想着告诉我,以后是多久?”

“不是,我只是不确定我会不会留在这里,我不知道妈妈愿不愿意留下我。”

我说得恳切,我从不对她说谎。

“你手里拿的什么?”

她似乎更生气了,从见到我的第一面,她就一直对我没好气。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把手里的信封塞到我怀里,示意我自己看,我鲜少看见她这样鲜活的表情,即使是生气,我心里一动,把手贴在她湿湿的脸上,帮她撩开粘在脸上的头发,少女雪白的脸完整地露出来,我像解开一道数学题一样高兴。

“你手真凉。”

明明是她脸很热,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却倒打一耙,她从小就这样,我并不反驳,低头看手里的信封,上面写的居然是爸爸那个小区的地址。

收信人:段清清

我愣了一下,一个念头涌进脑子里:

茉莉不会一直在给我写信吧?

“你从来没给我回过信。”

“我从来没收过你的信。”

我俩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怎么会?我特意问了林阿姨地址的。”

我回想了一下,爸爸从来没有去拿信的习惯,或许也根本没想过会有家里的信。

后来我去爸爸那个小区的邮局点问这些无人签收的信,居然拿到了满满一摞。

我把它们抱回房间,一封一封拆开来读,老式风扇吱吱呀呀地响,风吹动绿色窗纱上下翩飞,我趴在床上,看着字迹中间微小的变化,第一封信是两年前我搬走后的第四天寄的,最后一封信是茉莉没来得及贴邮票,带着埋怨塞给我的。

茉莉当时说她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去邮局给我寄信,路上遇到许家阿奶挎着篮子准备去买菜,许阿奶告诉她我昨天就回来了,用不着去寄信了。所以茉莉捏着信一路跑回来找我兴师问罪。

茉莉其实是个话很少的人,她更愿意听别人说,只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但这些信里写的却很多,她的生活、学习以及和妈妈的矛盾等等,这些只言片语拼凑成茉莉在我脑中两年空白的形象。

她从来没有在我的生命中消失过。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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