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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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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zone18开始发光发热。

昏暗迷离的光影之中,吴老板依旧和往常一样,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喝酒,手里捏着一个手机,屏幕上是一局没走完的军棋。

正是百无聊赖之时,酒保递给他一个眼色,随后下巴往门口一扬。

他刚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校服的男孩,背着书包,魂不守舍地走了进来。舞台上歌手正唱得起劲,客人们全都挤在前排,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在角落里找了个空位坐下。

就在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微弱的荧光打在他脸上,现出那毫无差错的轮廓。吴老板瞧见后立马想起,他就是昨天和静帆一起来,又把她勾走的那个帅哥。

“你好,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服务生向张执递出了菜单。

张执接过后小声问道:“我找邹静帆,她在吗?”

“她今天没来。”

“哦。”张执失望地盯着菜单,“那她什么时候来?”

“不好意思,”服务员说,“因为她不是驻唱歌手,所以时间非常随机。”

“这样啊……”张执把菜单放在桌子上,扫了一眼,“麻烦给我来一杯柠檬茶,三分糖。”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了。

等她走远后,张执把书包放到腿上,环顾四周,没发现异样,这才把拉链轻轻拉开。

然后伸手从那里面,拿出来一个威士忌酒瓶,瓶中晃悠悠剩了一半,是他从饭局上偷出来的。准确的说,这还是他的十八岁“生日酒”呢。

他这时不急不慢地,先端起桌上那一杯凉水,趁人不注意,拿到桌子下全部倒掉。等到再放回桌面上时,已经是一杯淡黄的透明液体。

喝吗?当然。反正都已经十八岁了。精致的器皿当了十八年,也憧憬破罐子破摔的一刻。更何况今天还是他生日。他有权给自己创造历史。

于是他镇定地端起酒杯。

喝第一口,好辣,他弯下腰剧烈地咳了几声,咳得眼泪都飙了出来。但是等到咳完之后,擦擦汗再深深吸一口气,一阵冰凉感穿过喉头,心里竟多了种说不出的松弛。

接着便喝下刺激的第二口,顺滑的第三口……越到后面,喝得越快,越快又越是难以被满足。

头顶的乌云慢慢散去,只留下一片空寂的光明。

这莫非就是喝醉的感觉?

眼看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初来乍到,便闯入那茫茫的光明之下,虽不知所措,却凭着一腔孤勇,第一次挣脱了缜密的逻辑,也逃离了思考,放任自己在未知里漂流。

然后便有了他第一次拍桌,第一次在昏暗的角落里傻笑,舞台上的歌声越大,他笑得就越放肆,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不要停!不能停!不准停!他简直要跳到桌上去欢呼。

当他快忘了来这儿的目的,是为找邹静帆时,静帆正待在医院急诊室里,守着头破血流的张翠萍。

好不容易过来个医生,静帆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连声哀求道:“医生医生,我妈说她头痛,麻烦您过去看看她吧……”

医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迅速扫了一眼,然后极不耐烦地说:“放心,你妈没事,血已经止住了,等我把那个割腕的缝好,就过来缝她。”

说完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静帆坐回病床边后,一方面着急依旧,一方面却又觉得好笑,一屋子病人伤的伤,痛的痛,哭嚎声都快把急诊室淹了,可是一到医生口中,他们就成了坏掉的布娃娃,伤痕累累也没有大碍,把棉花塞回去缝几针就好了。

静帆看着医生的背影,心想,要是有一天,自己也能这么淡定就好了。

“你叔叔呢?”张翠萍突然睁开眼问道。

“被警察带到派出所去了。”静帆面无表情地回答。

张翠萍狠狠地叹了口气,随即扯着嗓子骂道:“那些杀千刀的杂种,砍人都砍到我店里来了,要不是老娘躲得及时,今晚你就得进孤儿院!”

静帆默默站起身来,伸手稳住她额上的冰袋,心想:“你以为我不想去孤儿院吗?我不过是不想诅咒你罢了!”

就在这时,让张翠萍牵肠挂肚的人来了。

只见他穿一件袖口快开到腰上的白背心,脚上趿拉着澡堂子拖鞋,头上那几根稀疏的黄毛,全都湿答答纹丝不动地,粘在反光的白惨惨头皮上。

张翠萍立马挤出笑脸,向王保国招呼道:“来啦!他们没有找你麻烦吧?”

王保国走到静帆身边,对她讨好似的笑笑。从她昨天跑出家门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倒不是怕她跟张翠萍告状,而是怕她一咬牙一跺脚,真就再也不回去了。

“喂!问你话呢!”张翠萍又痛又急地嚷道。

王保国这才回过神来,嬉皮笑脸地问:“什么?问什么?”

“问警察有没有找你麻烦!”

“哦哦,没有,当然没有,我们是无辜的受害者嘛,他们安抚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找我麻烦。”

“也是,”张翠萍愤愤地躺回枕头上,嘴里还在不停碎碎念,“那些放高利贷的,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老张这几年勒紧裤腰带还掉的,快比借的两倍都多了,居然还没填上这窟窿……照这样下去,怕是要搞个人财两空啊……”

王保国在一旁“啊、哦”回应着,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顾盯着静帆的脖子,就像野兽紧盯着猎物。

“你回去吧。”张翠萍冲静帆大手一挥,“回去休息,这里有你叔叔就行了。”

“可你的伤口……”

“你能帮我缝吗?”张翠萍咄咄逼人地问道。

王保国这下也瞧出了眼色,连忙顺水推舟:“是啊是啊,快回去吧,明天一早还要上课呢。”

静帆却沉着脸看也不看他,“明天周六,不用上课。”

“……”

张翠萍说:“回去吧,回去帮我把小米粥熬上,我明天想吃。”

“好的,知道了。”静帆从床边站了起来。

就在她弯腰拿书包的时候,张翠萍突然破天荒问道:“你眼睛怎么了?怎么肿成这个样子?”

“哦,没事,可能是花粉过敏。”

“花粉过敏?怎么会呢?现在又不是春天。”张翠萍换了个手拿冰袋,“家里好像还有支‘皮炎平’,你去找找,看还能不能抹。”

走出急诊室的大门,空气骤然变清新了,静帆站在明亮的过道上,享受着穿堂而过的夜风。心想,如果这里能收留她一晚,她真就会蜷缩在靠墙的长凳上,踏实地睡他个昏天黑地。

她太累了,累得身体都隐隐作痛。红肿的眼皮,火辣辣的皮肤,还有刚刚陪母亲消毒时,被她无意识捏青的手腕……这一切的一切,此刻都在她身上叫嚣。

现在是深夜十一点了,回家的公交早已经收班,不想忍痛步行几条街的话,就只有打一辆昂贵的出租车。

但她此刻的全部家当,只剩下伶仃的八块五毛钱。

出租车起步价就是五元。

而从医院到她家的距离,又绝对不止三公里而已。

所以当静帆打到车后,师傅问她去哪儿,她就吞吞吐吐地说:“我坐到八块五的地方下就行。”

一番乘车转步行的折腾,终于磕磕绊绊到了家,静帆犹如行尸走肉般,埋着头只顾向卧室移动。

突然,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像一串哗啦啦作响的夺命连环索,甩过来从后面勒住她脖子。

担心是张翠萍从医院打来的,于是冲回去抓起来就说:“是妈吗?”

“是我,你吴哥!”

“吴老板?”静帆瞬间拔高了声调。

“干嘛?见鬼啦?”吴老板粗声粗气地笑道。

“没有没有……只是……您怎么……”

“你别急,先听我说,”吴老板刻意停顿了片刻,“你昨天带来清吧的朋友,那个帅哥,现在正在我这儿,你要不要过来接他一下?”

“……”静帆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喂?你在听吗?”

“在、在听。”

吴老板随即向她抱怨道:“这个小兔崽子,不会喝还喝这么烈的酒,这下好了,嗓子都烧哑了!”

静帆听完咽了咽口水,就好像嗓子里也在喷火,“那他现在,还能说话吗?”

“给,你自己说。”

电话被转交到另一只手中。

“喂,邹静帆……是你吗……”一个筋疲力尽的声音。

“对,是我。”

“你在哪……”

“我在家啊……”

“在家?”张执痴痴地笑了一声,“邹静帆,你这个大骗子!”

“骗?我骗你什么了?”

“骗我什么了……你不是说你家没座机吗?那请问这是什么?我们俩是在空中传音吗?”

“……”

“你就是不想跟我有联系,就是不想让我找到你……”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静帆不甘示弱地吼道,“看来你醉得还不很彻底,那你继续喝吧,再见。”

“唉——”张执拖着长长的气泡音。

“干嘛?还有事吗?”

“来找我。”

“找你?”静帆不服气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说了我是你朋友。”

“……”

聪明人总是有杀手锏的。

没有办法,静帆挂掉电话以后,就冲进厕所洗了把冷水脸,然后用手指代替梳子,刮了刮头发,再一把捆起来束在脑后。

神奇的是,这会儿如此迅速地行动,却一点没唤起她身体的疼痛,相反,她觉得自己劲头十足,充满了纯粹的欢喜与期待。

出门前没忘从茶几的抽屉里,抓了把王保国积攒的零钱。

然后都忘了把抽屉推回,便顾前不顾后地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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