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指间沙一般飞逝，黎鸢的十八岁成年礼如期而至。
太阳掐灭了最后一点余光，残阳被夜色吞噬殆尽。
与窗外那无尽的黑暗相比，此刻的窗内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繁华热闹的宴会大厅里，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于天花板上，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整个宴会。灯火辉煌，觥筹交错，酒香从碰撞的玻璃杯里溢出，飘散在喧哗的人群之间。
手端着玻璃酒杯的男女，三五成群地互相寒暄，笑靥如花，欢声入耳，脸上带着客套矜持的笑意。男人身姿伟岸，女人楚楚动人，各自在人流中穿梭，目光流转间，皆是财富与权力交织。
侍者们悄无声息地穿梭于人群之中，细心地为每位客人提供周到的服务。
……
作为宴会的主角，黎鸢自然是在万众瞩目中登场的。
在黎城的致辞声结束后，宴会大厅里的灯光全部熄灭。一盏白亮的灯光照亮了楼梯的顶端，而黎鸢穿着一袭黑色的礼服早已等待在哪里。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她一步一步地从盘旋的楼梯下走了下来。
她那海藻般的黑色卷发滑落胸前，钴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骄矜的神色。她唇角轻扬，姿容秾艳的脸上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之意。
胸前那颗与她的瞳孔颜色一样的星空石项链，在灯光下映照下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晕。长长的同色星空石耳坠随着她的步伐缓缓而动，更将肌肤衬得洁白如玉。
一袭露肩高叉黑色晚礼服映衬她的肌肤如雪，在淡淡的灯光下宛如盛开的白莲。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曳出妩媚的弧度，仿佛行走于黑暗之中的血族，给人冷艳、神秘、高贵的感觉。
黎鸢有着无可挑剔的容貌，目光睥睨着众人，仿佛与生俱来的清贵高傲，令台下的宾客都惹不住呼吸一滞，移不开眼睛。
“那、那是黎鸢？她怎么这么好看……”
“听说黎鸢在机甲对战中打败了大皇女，这是真的吗？”
“啊啊啊，真羡慕嫁给她的那个Omage。黎鸢不仅家世显赫，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简直就是我理想中的Alpha啊……”
顾清予站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目光晦涩地看着沐浴在灯光与掌声中的少女，听着周围的Omage不加掩饰地表露出对黎鸢爱慕，惹不住垂眸捏紧着口袋里的礼物盒。
是啊，黎鸢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而他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帝国弃子。眼前的一切只是再一遍地提醒他那个事实：他能和黎鸢在一起，仅仅只是她对顾家的报复性的玩笑……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这个事实，他的心就会痛不欲生呢？
顾清予神色迷茫地轻抚胸口，想起与黎鸢相处过的点滴，每一帧都如梦境一般美好，让他沉溺其间。
黎鸢给予他的那份从未享受过的温柔仿佛致命的毒药，而他早已病入膏肓。
……
顾清予高大的身影孤单地站在角落里，身边没有一个Omage都顾忌着他原先的上将身份而不敢主动上前与他搭话。
他从前的空闲时间都用在学习如何与虫族战斗了，基本上没有参加过这样盛大的贵族宴会，所以根本无法融入到这些Omage的交流中。
听着他们之间交流的服饰、婚姻、家庭之类的话题，顾清予发现他完全插不上一句话。
偌大的宴会厅中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是多余的，顾清予抿紧了唇，身影孤寂的仿佛一只淋雨的可怜狗狗。
而黎鸢早在楼梯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顾清予的身影，毕竟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姿，在一群娇软柔弱的的Omage中如鹤立鸡群一般显眼。
顾清予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冷硬的棕发一丝不苟地梳在了耳后，清冷不争的性格让他站在角落里便完美地融化在了灯光的阴影中。
他的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垂下的又浓又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眸的情绪。此刻他嘴唇轻抿，整张脸看起来都是清冷漠然的样子，在外人看来气势有点唬人。
但是黎鸢眼中的男人却像是一个误入舞会的灰姑娘，试图用冷漠的表情来掩饰他内心的无措。
怎么每次看见他都是这么一副惨兮兮的模样？黎鸢感到有些好笑，唇角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实。
这个时候就该轮到她这位王子殿下出场了，或许她可以去邀请她的“灰姑娘”共舞一曲？
但是他会跳舞吗？黎鸢垂眸思索，觉得顾清予那样的性格和经历应该从未接触过宴会舞蹈。
不过，就算他不会跳也没有关系……
少女轻轻挑了下眉尾，姝丽眉眼间尽是春色不及的骄傲。
毕竟他可是她的Omage，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对她的Omage的舞蹈动作指指点点的。
顾清予原本垂眸安静地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等待宴会结束后沉默离开。却忽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周围怎么突然就变得安静起来了？
他有些诧异地抬眼，兀地便对上了黎鸢含笑的眸子，“黎、黎同学——”
“称呼错了哦！”黎鸢伸出手在众人惊呼声抵住了顾清予的唇，看见顾清予惊吓而睁大的眼睛，她眼底闪过一丝调皮，凑近男人的耳边，声音低哑地提醒道，“今夜你的身份不是老师，我的身份也不是学生……”
顾清予感受到黎鸢温凉的身躯贴着他的胸口，一股温热的呼吸在他的耳边淡淡扫过,带来似有似无的痒，如同轻若无物的羽毛在心头一下下挠过。
他的手臂下意识地想要搂上去，却又险险地停在了空中。他迟疑着不敢抱下去，仿佛怀抱里是一轮会把他融化殆尽的太阳。
“黎鸢……”他哑着嗓子，短短的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的勇气。
黎鸢难得耐心地等了半天，结果怀里的男人却只敢小声地叫她的全名，半点界限都不敢逾越，神情紧张得好像她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一样。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让黎鸢有些意兴阑珊，眸光里的温度浅了些，但是她还是语气淡淡地说道，“既然你不想……便算了。”
看到顾清予对她的靠近表现出的僵硬的动作，黎鸢也不想把人欺负得狠了，于是起身便要远离顾清予，给他留下一定的安全范围。
却没有想到内心正处于焦灼紧张中的顾清予误以为黎鸢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我——”，顾清予感受着胸前远离的温度，心中就像徒然空了一块一样空洞茫然。他眼底划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抓住了黎鸢想要收回的手臂。
“嗯？”黎鸢垂眸望着顾清予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的手，在感受到这双手上传来的力道和温度时，她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心中重新升起了几分兴味，“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今夜我……可以叫你阿鸢吗？”顾清予喉结滚动了一下，下颌线紧绷。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安，仿佛在等待她的回应，抓住黎鸢的那只手的指节紧张得泛白。
“只是今夜吗？”黎鸢挑眉，忍不住想要再逗弄一下对方。
男人被黎鸢逗弄般的话激得偏过头去，面色忽红忽白，张了张嘴，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但是黎鸢眼见地看见他的耳尖微微发红，宛如露水打湿的花瓣一般可爱。
黎鸢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神情从容撩了下耳畔的落发，露出精致的长耳坠。然后冲着顾清予伸出手，声音轻柔地开口邀请道：“今夜的第一只舞，你愿意与我一人共舞吗？”
“……清予？”她含笑地凑到男人耳边轻唤他的名字，一双明眸在这一刻亮的惊人。
顾清予的手早就在战斗中变得粗糙，指腹上还覆着一层薄茧。而黎鸢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当他将手放在黎鸢的那双手上时，一褐一白，两者就像是石头与白玉一样对比鲜明。
顾清予的喉咙发干，少女眼里的光如夕阳撒入湖面，细碎又秾艳。他的思绪骤然混乱，心脏跳窜得不能自己，那一瞬间甚至都忘了该怎么呼吸。
黎鸢低哑的嗓音像破碎的琉璃，在一点点割断他理智的弦。
他像是被海妖的歌声蛊惑的水手，明知继续沉溺其中会走向灭亡，他还是一步一步地坚定地走近了对方……
“我愿意……”最终，顾清予顺应心声说出了他的回答。
晚上有事出去了一趟，更新晚了点，抱歉~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