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湘芬粗鲁的打断谢易的话，她双手撑在桌上，双眸直直盯着谢易，问：“她是哪个？”

“你无需知道——”

“是那个厨娘？”

湘芬见谢易缄口不语，蓦然笑出声，嘴上轻嘲道：“奴家竟输给了一个围着灶台转的女子。”

谢易闻言不由敛眉，不解道：“你为何要与她比？你们本就不同。”

“奴家上回过来就该赖在这儿不走……”

湘芬跌坐在榻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住喃喃自语。

“你为何偏要选我做夫婿？”

湘芬失神一瞬，随即垂眸，矮桌上的双手缠成一团，红唇轻启。

“谢郎不会乱发脾气、动不动上手，更不会瞧不起人……”

话语间，湘芬情不自禁地落下泪，她不仅是念及自己以往的遭遇，还有往后的未知……

若是谢易不能娶自己，自己又该何去何从？也许就不该从怜花巷出来……

谢易见她拭泪，想了想，点明道：“你已是自由身，出了怜花巷哪还有那么多赖皮凑上来？你如今最该思虑的是怎么挣银子，我能助你一时，却管不了你一世。”

此话更是戳中湘芬内心深处最为担忧的事，原本带着一丝的假哭的抽噎，瞬时变成了真哭。

“呜呜呜……”

谢易等了一会，见她还在哭，无奈道：“……你哭够了没？”

他看她无动于衷，便仍由她去，只起身拿扫把，轻轻扫走地上的茶杯碎渣。

少顷，谢易从灶房拎回一壶热水，又为湘芬倒了一杯茶水。

谢易重新坐下，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推向湘芬，看她仍在啜泣，敛眉淡淡道：“再哭就请你出去了。”

湘芬闻言一顿，压下嘴里的哽咽，望着谢易露出苦笑，喃喃道：“你总是这么令人捉摸不透……”

“自由之身能做的事很多，你不若去开个香铺，至少子宁和我会助你一二。”谢易垂眸呷茶。

湘芬透过飘散升起的雾气，静静看着神情淡然的谢易，眸中情绪翻涌。

她闭了闭酸涩的双眸，哑着嗓子问：“你为何会中意厨娘？她也会制香？”

“并非。”

谢易放下茶杯，茶水面的微微涟漪，好似这几日心里的骚动不安……

他笑了笑，蓦然起了一股倾诉欲望：“我见她第一面，便知她定是一个安分守礼之人，那时的我嫌弃这等人。”

“为何？”

湘芬感到费解，她困惑道：“这等人既善解人意，又懂事，与之交往只有益处，毫无害处。你为何会嫌弃？”

“只有益处？”谢易嗤笑一声，讽刺道，“他们为他人忍让，忍自己委屈，对旁人来说确是大有裨益，与之相处自然舒服、自在。”

聊及此事，他便想起了故去的富山，曾经的方淮……

比起毫无波澜的湖泊，他更喜流淌的溪涧，即便遇见的是倾泻而下的悬瀑，他亦怡然欣赏。

但这几日，他已然发觉自己最爱的是湖泊流向溪涧，涌入河流，变得湍急……

“……谢郎？”

谢易思绪回笼，他目光转向面前平静无波的茶水，倏忽勾起嘴角，道：“现今我才发觉，自己为何不喜他们，硬要说的话——约莫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思。”

他忽而敛起笑意，语气里含着一丝惋惜与歉疚：“是我太过苛刻，矫枉过正，忘了生在父母漠不关心，甚至对其揉圆捏扁的家中，能长大成人已然不易。”

“你的性子难能可贵，日后可别为了哪个委曲求全。”

极罕见的，他声音和缓又轻柔。

湘芬虽听不大明白，但谢易的真情流露，湘芬已然感受到，她的双眸不禁又湿润了。

她红肿的眸子沁出泪珠，湘芬艰难地咽下嗓子眼的哽咽，竭力平静道：“奴家、知晓……”

“行了，你且回杨府吧，待我事情忙完，再接你出去。”

湘芬点头，真心诚意道：“若你有何需奴家相助，奴家必不遗余力。”

——

孔氏和曹氏看着沉默不语、无动于衷的方淮，面面相觑，心里齐齐升起一股无奈与躁郁。

“淮娘，你不嫁人，不说旁的，阿实、阿守他们都不好相看，人都说寡姐难缠啊……”

曹氏不死心，又劝说起方淮。

“我会搬出去的，逢年过节再回来看爹娘。”

方淮面色平和，语气舒缓，一副不为所动模样。

“死丫头！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娘？认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去纪家！”

孔氏见方淮仍然不肯松口，忍不住上手扭她的耳朵，以命令的口吻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