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绪晴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厅，开了个包间。

四人一鬼整整齐齐坐在一边，齐刷刷盯着赵绪晴瞧。

这段时间注意力全在郝泽身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郝泽的未婚妻。

M市繁华，不能说遍地都是有钱人，但也不算少。因为产业、距离等等差别，豪门间也分远近亲疏，起码他们三家和赵家就不熟，自然也没见赵大小姐。

被所有人盯着，赵绪晴也不显丝毫局促，她还戴着她的墨镜，慢条斯理翻动着手里的菜单。

“我要这个，哦还有这个。”赵绪晴划拉着菜名，服务员就在一边跟着记录，她点到一个就勾上一个，点好了自己的，赵绪晴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人，“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四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面面相觑，可没等两秒，赵绪晴便又道：“没有我就随便点了。”

“谢谢，但是不用了！”林珞栀在赵绪晴再次开口前打断了她。

这是个下马威。林珞栀看着抬眼看向自己的赵绪晴，从进来开始，她就一直试图掌握起主导权。

赵绪晴大半张脸都被墨镜遮住了看不清表情，但从她绷紧的嘴角来看，应该不太满意这下马威的效果。

“好。”赵绪晴合上菜单交给旁边候着的服务生，淡声道，“就要这些，谢谢。”

服务生快步走了出去，轻轻合上了门。

林珞栀再次看向赵绪晴，她只是端起了自己身前的水杯抿了一口，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按理来说在这种时候先开口的就输了，但无所谓，掌握着主动权的一直是她们。林珞栀单刀直入：“找到我们，赵小姐时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赵绪晴也没有要故弄玄虚的意思：“阿泽已经跟我说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找他到底要干什么？”

郝泽说的？郝泽居然还敢把这事主动和赵绪晴说？

鬼魂所说的话不能作为定罪的呈堂证供，方阙留下的证据只能给郝泽定个诽谤、侮辱的罪名承担刑事责任，但不足以让他偿还自己造成的杀孽。

在接收到赵绪晴的见面邀约之前，他们设定好的计划是以方阙的名义约郝泽见面，让他看见作为鬼的方阙，让心虚的郝泽承认当年自己杀/害了方阙。

方法虽老，胜在有用。

想起郝泽，林珞栀捏紧了拳头：“他和你怎么说得？”

“他只和我说了当年的一些事情。”赵绪晴爽快的答了，说道这里，她带上了点轻蔑，“但我想，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怎么都不该问到他身上吧。”

说到这，赵绪晴微抬下巴，维护自己的未婚夫：“他一副好欺负的样子，我可不是。”

他，好欺负？

啪的一声，许湫拍桌而起：“他……！”他怎么好意思这么说自己？！

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敲门声打断，几个人的视线齐刷刷向外移去，给推开门的服务员吓得一愣。

服务员小心翼翼托高了一点手上扶着的托盘，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客人，你点的蛋糕好了。”

赵绪晴：“好的，端进来吧。”

紧绷的空气突然松了点，服务员如蒙大赦，忙不迭走进来，托盘放在桌上，她一手握着杯柄，另一只手托着杯底，轻手轻脚的样子唯恐打破什么。

盘子碰到桌子发出轻碰，放妥了东西，服务员才松了口气。

赵绪晴：“谢谢，麻烦了。”

“没事没事，应该的。”她双手抓着托盘，忙摇头，急急忙忙地就出去了。

趁着服务生还在，林衔芦把握住机会，叫住她：“过会儿不要打扰我们，也别让其他人进来。”

“好的客人，我记住了。”

服务生人走了，刚刚被打断的气氛也松快了些。

林衔芦站起身，准备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这事：“赵小姐，虽然你可能会难以接受……”

猜到了林衔芦要干什么，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

被对方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赵绪晴动了动身子，往后靠了靠，她叉着手，满身上下写满了“我就看看你想做些什么”。

林衔芦走向赵绪晴，在对方下意识的缩瑟里，不容抗拒地伸出手，遮住了她的视线。

“你要做什么？！”

赵绪晴伸出手就想把那只手打掉，林衔芦却已经收回了手，她有些不耐地抬起头，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怔住了。

一只素白的手搭上了少女的肩膀，指甲长而尖利，然后是凌乱的漆黑的发丝，一只赤红的眼睛，慢慢探出身子的鬼怪呈半透明，那只手按住的位置却被水打湿了，水痕一点点蔓延开来。

她的脸上布满了潮湿蜿蜒的头发，唯一露出的眼神凶戾阴狠，死死地盯着自己，就像要从自己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

……脖子上好像有水，湿湿的。

赵绪晴极力放轻，放缓了呼吸。

她的大脑在告诉自己，不要好奇，不要转头，但就像有个潘多拉盒子身后不停地开开合合，引诱着自己。

它一遍遍地说：来啊，来看我啊，你不想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吗？

赵绪晴一顿一顿歪过脑袋，就像卡住的齿轮。

她看到了一缕头发，就粘在了她的脖子上，有承接不住的水从发尾滑落，烙下了一条血色。

赵绪晴猛地扭过头，林衔芦身后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啊唔唔唔！！！！”

赵绪晴惊恐地抓住林衔芦死死捂住自己嘴的手，目兹欲裂。

“等等等等，嘘，嘘嘘。”林衔芦用力捂住了对方不敢松开一点，就怕有声音泄出来，“别怕别怕，她不会害你的。”

她也没想到，方阙还做了个恶作剧。

“呜呜呜呜呜！”

赵绪晴两只手都用上了，她能感觉到自己尖锐地指甲扎到了自己的脸，带来点刺痛。赵绪晴紧绷的身体就像块石头，她不敢后仰，也不敢往前靠，面前漂亮的少女就像个女妖。

“你千万别叫，你不叫，我就放手。”林衔芦放下压在赵绪晴脑后的那只手，擦掉了赵绪晴脖子上的血痕，小声安抚着她的情绪，“你答应我，答应我……就点点头。”

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移动的手，赵绪晴控制不住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透过墨镜的镜片，她死死盯着林衔芦的眼睛，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林衔芦往后倾了点身体，盯着对方不敢放松片刻，慢慢松开了放在赵绪晴脸上的手。

只要赵绪晴有一点其他的反应，她就会立刻重新捂住她的嘴。

好在赵绪晴也很给力，只是僵硬着身体，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见这边没事了，林珞栀三人也放松下来，——原来紧张间他们也齐刷刷站了起来，又重新坐回椅子。

下一秒——

“唔！”

这是再次被捂住嘴的赵绪晴。

“嘶。”

这是拦住了对方倒吸一口凉气的林衔芦。

幸亏她多带了个心眼，林衔芦心道，看着赵绪晴瞪大的眼睛，安抚着说道：“你也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要告诉你的东西。”

她的眼神总是真挚，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抗拒和不信任，林衔芦嗓音温和：“你大概不会相信，接下来，你可以先确认一下女鬼是否真实存在。”

见赵绪晴还没有什么反应，林衔芦再次伸出手，想去碰她。

这个时候，赵绪晴也冷静下来了，林衔芦就站在她身前，她有着一张很精致的脸，但五官的量感小，再加上皮肤白，一般人看她，第一反应都是这是个文静内敛的姑娘。

论谁第一眼，都没法把她和传闻中疯癫的林小姐联系到一起。

下一秒，那张鬼脸再次出现，赵绪晴往后仰了仰，躲过林衔芦的动作。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林衔芦捂得不是很紧，刚好给她躲了过去。见她抗拒，林衔芦犹豫了一下便收回了手，也没强求。

“我怎么确定，这不是你们的什么鬼把戏？”确定了身后是空的，她靠回椅背，和林衔芦和她身后的鬼影尽量拉开距离，警惕地看着他们，“林二小姐之前呆的地方似乎不是秘密了。”

“真是不好意思，方阙她只是有些迁怒。”林衔芦往后伸了伸手，没回头却准确拍到了还在装模做样的方阙，道：“赵小姐一没吃喝，二没和我们怎么靠近过，这地方也不是我们找的，更妨论做什么手脚……”

她的视线跟着对方的神情落到自己身上，补充了一句：“除了刚刚碰了你一下。”

“再者，这么骗你，我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等等？这是方阙？！

赵绪晴瞳孔紧缩。

她并不是蠢货，这几人奇怪的态度，刚刚没说完的话，本该活着却成了鬼的方阙……

赵绪晴咬紧了后槽牙：“他到底，做了什么？”

最近他奇怪的表现都得到了解释：突然向自己述说的对曾经的解释；前段时间秘书上报的，他对那个“伤害了他”的初恋女友的调查；昨晚慌张的状态……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鲨了方，我。”出乎意料的，说话的是那个女鬼，方阙脸上作怪的头发已经消失了，做了次恶作剧发泄完迁怒的怨气，她完全是心平气和地说道，“对那个人渣，你还是用最恶毒的想法来猜测吧。”

“你说他……做了什么？”赵绪晴愣了，她只猜到了郝泽并不像他说得那么单纯无辜，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恶毒，“你们是在骗我吧？”

“他害死了方阙学姐。”林衔芦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她那点可怜的期盼，“你没听错，还有那份诽谤了学姐的帖子，也是他发的。”

“帖子，我有备份的资料，关于他曾经的账号记录和伪造的证据原件。”方阙冷笑一声，“这个畜生，大概是觉得得意，当初发完了帖子还留下了证据。”

她看着赵绪晴，面上诡异地带上了怜悯：“还有他多次出轨，同时脚踏好几条船的实证。”

赵绪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方阙的话就像狠狠打在她脑袋上的一锤子，一想到他们曾经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她和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有着那样亲密的接触，就感到一阵反胃。

“我要先看到证据。”赵绪晴闭上眼睛，语气生硬，“然后告诉我，你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